第一章 花果山，风景秀丽，瀑布倾泻而下，汇成一条清澈的河流，岸边种满了桃树，猴子穿梭在树林间，地上偶有兔子等小动物跑过。而水帘洞内，阿鲤甩了甩尾巴，无聊地吐着泡泡。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的，只记得之前正在战场上杀敌，背后一道利箭袭来，她来不及躲开，心口一痛便没了意识，再醒来已经是在这个小水池中，而自己也变成了一条鱼。 周围没有其他生命，她在这里待了有段时间，为了不让自己无聊，她重新温故了下七秀两门心法，发现好像可以修习，沉下心来之后，武学精进不少，只是因为鱼身，拿不了武器就什么招式都用不出来。 还好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之前身上的包裹和仓库里的东西都保存在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只要心念一动便可以拿出来，武器和门派套装都在里面。虽然觉得很神奇，但想想自己都变成一条鱼了，就什么都可以接受了。 阿鲤浮出水面，默默地转了一周，这里环境幽静，场地宽阔，像是专门为谁保留下来的。 脑容量不够，阿鲤不再想了，这时，她好像听到除了瀑布声之外的嘈杂声。 她好奇地把头对准瀑布，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突然，一道身影如同闪电般穿过水幕落在平地上。 “咕噜噜。”阿鲤惊讶地嘴巴微张，一串气泡吐了出来。 一只猴子正抓耳挠腮，甩了甩毛发上的水珠，“嘿，居然真的别有洞天。”他身子一窜便越过小桥，落在最高的石台上，坐在了石座上，好好地欣赏了一番洞内的美景。 他看到一石碣，碣上有一行楷书，上书“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不过一会儿，他起身，挠挠耳朵，正要出去和其他猴子说一说洞内的情况，结果眼角余光瞥到粉色一物，顿住了脚步。 阿鲤望着那只庞然大物越来越近，心下紧张不已，嘴边泡泡越来越多，猴子……怎么长的这么像人？ 石猴看清水池里的生物之后，惊讶地咦了一声，这是一条不足三寸的锦鲤，身形优美，全身仿佛泛着柔润的光泽，很是漂亮，头顶上还顶着淡粉色的花骨朵。那双眼睛也不似普通鱼类一般毫无灵智死气沉沉，灵动得反而更像人类。 石猴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头顶上的花骨朵，阿鲤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咕噜。”她发出愤怒的声音，但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他心下好笑，想起外面等待着的猴群，暂时放下这条小鱼，越过瀑布返了回去。 在和他们说了水帘洞里的情况之后，石猴率领他们全部穿过了瀑布，只是因为生性顽劣，将那些石盆石碗丢来丢去，声音吵吵嚷嚷。 阿鲤忍不住往水底沉去，只是水池太浅，她还是能听到那些声音。 石猴此刻正在池边观察阿鲤，察觉到她的举动，炯炯双目中闪过一丝兴味。 “按你们之前所说，我以后就是猴王了吧？”石猴转过身，压下他们的声音。 阿鲤听到这，浮上水面，没注意到有只猴子注意她许久。好多猴子啊，她一声叹服，不过看来看去，还是这只说自己是猴王的猴子最好看。 众猴一听，立马拜服。 这样一来，石猴就不是石猴，隐去石字，号称美猴王。 美猴王？没听过。阿鲤游来游去，有种莫名的兴奋感，之前一条鱼在这里，难免有些寂寞，终于有邻居来了，虽然有些吵闹，但让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在她刚想继续浮上水面看看情况时，一张猴脸出现在眼前，吓得她尾巴一弹，一串水珠打中了美猴王，替他洗了一把脸。 “……”我不是故意的，阿鲤想要表达出这个信息，奈何她不会说话，被美猴王一抓，整条鱼身就被捏在对方手中。 阿鲤别扭地动了动身子，咦，她发现自己居然能在空气中呼吸，就是身上没了水，有些干干的。 美猴王只觉得手里冰凉凉滑溜溜的，很舒服的感觉，他打量着手里的锦鲤，摸了摸她头顶的那朵花。 阿鲤不习惯地仰头，动了一会儿就累了，受制于人的感觉真不好，而且因为变成鱼没有衣服在身的关系很不自在。 “你叫什么名字？”美猴王逗弄着阿鲤，对她头上的花异常执着。 “噗”微张的嘴里突然吹出一个大大的水泡，然后爆开，阿鲤默然无语，完全控制不了这种情况怎么办。 “哈哈。”美猴王也没想着她能回答，把阿鲤放回池中，特意告知了其他猴子不许动这条鱼，而且这个地方他们也不能靠近。 阿鲤心想，这家伙虽然老爱动手动脚的，但看在他能让那些猴子不打扰她的情况下，勉强接受了每天的逗弄日常。 身为一条鱼还离不了水简直太心塞了qaq。 每天阿鲤除了修习七秀心法，然后便是默默地观察着美猴王，她总觉得自己能变成人的契机在他身上。 嘛，这只是一种直觉。不过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人的猴子，如果把毛去掉，想必是一个俊美的男人。 阿鲤神游天外中，美猴王边吃桃子边偷偷看她，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发现她头顶上的花骨朵正慢慢开始绽放，尽管花费的时间有点长，但确实有了变化。 对于阿鲤的来历他很好奇，他从没有喂过她吃食，也没见她进食过，她好似从没想过吃东西一样。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美猴王再次伸手摸了摸阿鲤脑袋上的花，好像长的越来越漂亮了。 阿鲤沉到水底，恨恨地瞪着那只毛手，作为食物链最底端的鱼，她很忧伤。 最近头上发痒，她又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想蹭蹭石壁又各种蹭不到，再加上没有镜子，所以至今她只知道自己是粉色的鱼，什么物种呢那是不清楚的，更加不知道自己头上还有朵花。 第二章 “咔擦咔擦”美猴王吃着桃子，姿态慵懒地斜靠在座椅上，阿鲤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的水果，泡泡从微张的嘴巴里不停涌出。 要知道，自从成了一条鱼之后，她有多久没进食了，此刻不是生理上产生的饥饿感，而是属于心理上的。 察觉到阿鲤的视线，美猴王不由看了过去，正对上她那垂涎的目光，他一愣，移动着手里的桃子，她的视线随之移动。 美猴王失笑，凑到池前，拿着水果诱惑她，“想吃吗？”他问。 阿鲤激动地点头，想，太想了。她尾巴甩得欢快，仰着头等着他的投喂。 美猴王略显苦恼地皱起了眉，“可是你好像不能吃啊。”他把果子三两下解决完，才在阿鲤震惊的目光下说道。 嘤，你怎么能欺负鱼呢！阿鲤出奇愤怒了，她的尾巴甩出一串水珠，正中美猴王的面门。哼！她沉到水底，打算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要理他了。 美猴王抹去脸上的水，瞧见阿鲤在生闷气，这才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压低了声音跟她道歉。 阿鲤不想轻易原谅他，所以并没有理会。她大约是锦鲤的变异品种，眼睛上面有一层膜。她本来想装睡当作没听到美猴王的话，结果真的睡着了。 美猴王看着阿鲤无意识浮起来的身体，嘴边不时吐着泡泡，忍俊不禁地捏了捏她的尾巴。 原本挂在心中的烦心事也尽数散去，美猴王坚定了去海外寻仙人求长生的念头。虽然他是天地孕育而生，但寿命终有了结的时候，到地府后还要被阎王管着，他不想如此。 更何况他也看出了阿鲤的不凡，她所在池子中的水无比清澈且饱含灵气，却一点都没泄出。想到未来自己会身死道消，而这条蠢鱼还能开开心心地等待下一个找到水帘洞的猴，便莫名地不爽快起来。他决定这次一定要把阿鲤给带上，也省的寻找长生之路途太过乏味。 阿鲤在睡梦中打了个冷颤，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临去之前，猴子猴孙们提前一日为美猴王践行，仙肴仙酒一一摆上桌，阿鲤眼巴巴地望着，最后气馁地沉到池底转圈圈，变成鱼最不好的一点就是不能吃东西qaq！ 转着转着，阿鲤准备还是继续睡觉好了，免得馋虫被勾起还什么都不能吃。 美猴王一直注意着她这边，见她睡着，摇了摇酒壶，嘴角挑起一抹笑，默不作声地倒了一壶又一壶酒到池子里。 阿鲤在睡梦中，只觉得香甜又有点辛辣的味道顺着嘴巴流进，尽管水流从腮边被排了出去，但酒气集在身体里，让她不自觉地被灌醉了。 瞧着阿鲤整个鱼身的粉色越发浓艳，美猴王不怀好意地笑了，让猴子去拿个大点的石碗过来，从池子里舀了点水。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阿鲤，放到石碗里，恋恋不舍地在她头上的花骨朵摸了几下，用一片结实的大叶子包裹起石碗，兜在身前系住，确保石碗不会掉下来。 再收拾些果品和淡水，美猴王撑着竹筏和猴子猴孙们告别后就出发了。 所以当阿鲤醉醺醺地醒来，一个酒嗝打出来后，抬头看到的是蔚蓝的天空，上面几朵白云飘过，整个人瞬间有些懵，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以为是在做梦。 美猴王弹了弹她的头，发出一声轻笑：“傻了吗？”这样呆萌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不得不说，和阿鲤相处久了以后，审美也被掰歪了。 阿鲤定定地注视着美猴王好半晌，直到把他看得不自在了，才奇怪地歪了歪头，晃了晃脑袋，为什么有两个他，头好晕。 头上也有些痒，她烦躁地转了转身子，美猴王看她不太舒服，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得伸手顺着她的脊背抚摸着。但他笨手笨脚，总是不小心碰到花骨朵，阿鲤被他碰着觉得头上的痒痒感减轻了点，不由更往他身边蹭。 第一次见到阿鲤这么主动的凑过来，美猴王心中欣喜。殊不知阿鲤想的是，身上毛长这么多，果然还是有好处的。 痒痒感散去，阿鲤长舒一口气，也醒酒了，她目露震惊地看了看周围，一片汪洋漫无边际，小小的竹筏处在其中，好像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一般。 咕噜噜噜，阿鲤无意识地吐出一长串泡泡，怔怔地把目光对向美猴王，像是在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过第一次出来，她心中还是颇为兴奋的。一直待在水帘洞里，景色千篇一律，都看厌了，她还想找找自己能变成人的方法。 美猴王收回手，看明白了她的意思，组织了下语言才说：“我们出海去找找老神仙。”他没说缘由，阿鲤不会说话也没问，了解地点点头之后，在石碗里转了一圈，把头露出水面。 一股大风忽而吹来，海水浮动，汇聚成一波又一波海浪，狂风骤雨忽下，美猴王神色一紧，似是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阿鲤在晃动中有些晕乎，一波高约十几米的海浪朝竹筏打来，美猴王只来得及弯腰护住石碗便被打进海中，他被冲击的力道打晕过去。 从石碗落到咸涩的海水中，阿鲤的心神还落在美猴王刚下意识的举动上，适应了下水温，靠着那双眼睛寻找着美猴王，看到下身系着几片叶子的美猴王就在不远处，双眼紧闭，已然没了意识。 阿鲤摆动着鱼尾朝他游去，她比较了下自己和他之间体积的差距，默了默，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用意念从包裹里拿出一颗飞鱼丸吃下，她用脑袋顶着美猴王浮出水面。也不知是不是天生异禀，她的力气很大，所以才能推动他。 为了防止美猴王再沉下去，阿鲤就托着他的身体，顺着直觉，朝某个方向不停地推着他游去。 毕竟美猴王是只猴子不是水生动物，不能长时间离开陆地，所以阿鲤只能想办法尽快找到陆地了。 也不知游了多久，美猴王从昏睡中醒来，吐出一大口水，还好他不是普通的猴子，不然早就没命了。 醒了后，他身体就失去平衡，在差点又要沉到海中的时候，阿鲤及时地顶了顶他身体的几处部位，勉强让他能借水的浮力浮起来。 他最讨厌水了。美猴王眉头紧皱，谢了阿鲤一声，还好带上了她，不然自己可能就葬身这片大海中了。 “咦？”突然，一道声音石破天惊地从上方传来，美猴王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金黄色长袍的男人悬在半空，他面容俊美，眼尾上挑，显得有些凌厉。 男人手指微动，似是在计算着什么，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来，手一挥，美猴王和阿鲤就被收入他的袖里乾坤中。 待他离去后，原地突然闪现出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人，不，说他老也不对，除却那些，他的面容仿若稚子，一双眼睛尤为明亮。 老人环顾一周后，无奈地叹了叹气，摇头离开。 第三章 （小修） 这是一座浮空山，云雾环绕，烟霞笼罩，瀑布自山顶倾泻而下，落进下方的湖中。灵气充裕，环境优美。 正中的宫殿建造的极其华美大气，而内里装饰却淡雅简单至极，正上方仅放着一个蒲团，缕缕香烟弥漫在空气中，窗边有绿色的藤蔓垂下，更增添了几分鲜活。 美猴王和阿鲤被男人放了出来，他盘坐在蒲团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歪头看向他们。 “我乃东皇神君太一，你们可愿拜我为师？”男人淡淡道，面上的笑意太过缥缈，让人看不懂他的心思。他的气质仿若与世间融合，找不出一丝棱角。 美猴王先是将被包裹在一团水雾中的阿鲤捧起，眼珠子转了转，才抬头应答太一的问话：“我本就是想找仙人求得长生之法，我看你神通广大，定有法子。我拜你为师。”他把缘由说清楚后，向太一磕头，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师父。 阿鲤的头正对着太一，听到他的话愣了愣，太一？许多文献中曾描述过的至高神？她只是大约翻了下那些书，所以对于太一的印象仅止于很厉害的神。 “你可有名字？”太一点头，暂时忽略了阿鲤的意见，毕竟对方完全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就算他能让她开口说话，但他现在并不想那么做。 美猴王摇头，老实答道：“我乃天生地养，由仙石孕育而成，未有名字。”他目光熠熠地看向太一，“不知师父可否为弟子取名。” 太一轻笑一声：“既然你无名无姓，倒应了一个空字，空者悟也，你乃天地之子孙后代，不如就姓孙，名曰悟空。”他起身，手微微一抬，美猴王被一股清风扶起。 美猴王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多谢师父赐名，以后我便叫孙悟空。”他喜笑颜开，阿鲤在水雾里晃了晃尾巴，想要让太一注意到自己。 “此后，你便是我门下的大弟子了，至于这小小的锦鲤，罢了，就让她做你的小师妹吧。”太一面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金色的眸子微微垂下几分。 哼，我才没答应要拜你为师呢！阿鲤尾巴拍打着水雾，对于太一的话，她表示很生气，从头到尾都在忽视她。不过，原来她是锦鲤啊，想到七秀坊养的大多是锦鲤，她勉强接受自己属于这个物种。 不过，看到太一要走，阿鲤急了，她试图摆着尾巴驱使水雾向前，结果鱼身冲得太快掉了出来，在即将落地的时候，孙悟空还没来得及伸手，太一指尖光芒闪过，水雾迅速飞过去接住她。 在那股力量的带动下，阿鲤被带到在太一面前，孙悟空紧张地看着，生怕新上任的师父会生她的气。 “想变人？”太一的手指碰到了阿鲤头上的花，那一瞬间，粉色光芒大放，正要将她包裹住时，太一收回了手。 光芒顿时消失无踪，那暖洋洋的感觉瞬间消失，阿鲤睁开眼，不解地看向太一。 “你可愿意当我徒弟？”太一背着手轻声询问道，他这才正视她，“我要听真话。”明明是轻柔的语气，却让阿鲤忍不住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有师父的，师父还是天下三智之一的叶芷青，身为琦秀弟子，怎可另投他人门下。阿鲤愤愤地想着，把头别过去，不想看太一。但仔细瞧过去，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大约明白她心中的意思，太一轻挑眉头，“哦？当真不拜我？”他伸出手指弹了弹她的头，阿鲤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僵硬了，那一瞬间她明确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危险性到底有多大，仿佛下一秒她就会被捏死。 好似明白了太一的意思，孙悟空并未轻举妄动，他担忧地看向阿鲤，从之前的言行中就可以看出，师父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而且就算表现得再无欲无求，师父的目的其实一直在她身上。 那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所以阿狸下意识地遗忘了，见太一态度淡漠中，胆子也大了起来。不拜，就是不拜，你欺负鱼！阿鲤委屈地挤出两泡眼泪，鱼身一弯，衔着尾巴，时不时朝太一偷看两眼。 太一似笑非笑，换了方法：“既如此，那我这化形之法，便只教给悟空了。”他顿了顿，对上阿鲤那有些错愕的双眼，“悟空便把这条小锦鲤丢出去吧，不过浮空山万丈之高，会摔死的吧。”他最后两句似是自言自语。 阿鲤想象了一下从万丈高空摔下的场景，身体重重一颤。师父曾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拜。 她不由安慰自己，拜师吃亏的并不是她，而且对方还有化形之法，被困于鱼身之中已经够憋屈了，所以不管怎样，她肯定要试试的。 要不她先拜师，大不了等以后有实力找到回家的方法跑掉，这位大神应该不至于为难她这个小人物吧。阿鲤心虚地想到，她承认她是怂了，不是她无能，是对方太狡猾。 在阿鲤表达出要拜师的意思后，太一装作迟疑了下，才瞥她一眼，应了下来。嘴角隐蔽地勾了勾，他迟早会让她心甘情愿的。 孙悟空和阿鲤住进了两边的偏殿之中。阿鲤的房间只有自个水池子，几乎占据整个房间的面积。其中灵气充裕，比之外界，要强上不少。倒跟她之前在水帘洞的池子似是有几分相似之处。池边种着一棵桃树，落花纷纷，水面铺上一层粉色花瓣，不知道桃树以后是不是会结桃子。 孙悟空的房间仅有一张大石床，石床上放了一个蒲团，再无其他装饰。若要吃，只得去后面的树林中找果子。 也不知是不是浮空山灵气特殊的缘故，果实湖水俱十分养人。孙悟空来这里几天，便感到身体轻盈，浊气也排出去不少。 孙悟空蹲在池边，朝在池中畅意游曳的阿鲤招了招手，表情很是愉悦，没了后顾之忧，他也就放下心来，过来陪陪她了。 “叫一声师兄。”孙悟空俨然以阿鲤的师兄自居了，不得不说，心里还有点小兴奋呢。 “咕噜”阿鲤很想说他傻，她都说不了话，太一也没告诉她到底什么时候教她化形之法，总感觉自己被骗了。 孙悟空自然没想她能叫出来，好笑地碰碰她的鱼尾，被阿鲤嫌弃地甩开。 等过了大概一月，孙悟空和阿鲤都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太一才招来他们，将口诀教之。 孙悟空穿着简易的素色袍子，脚上蹬着靴子，身上毛发已然打理过一遍，将口诀牢牢记在心中，朝太一拜谢。 阿鲤很苦闷，就算你教我口诀我也无法运用啊。鱼身毕竟不同于人身，若她是真正的锦鲤，也得吸收日月精华，等到时机成熟方可化为人形，那得猴年马月去了。 “悟空你自去领悟，阿鲤随我来。”太一手指一勾，阿鲤便淌在水雾上，跟在他身后。 咦，师父居然知道我名字？阿鲤疑惑地歪了歪头。没发现自己很快就改口了。 孙悟空也是恍然，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原来师妹叫阿鲤啊，再一联想到她的物种也就明了。 第四章 太一轻轻抚摸了下阿鲤头上的小花，比起一个月前，花瓣舒展开了几分，也许再过不久就能完全绽开。 阿鲤被摸的有些痒痒，想笑，嘴巴刚张开就吐出了好几个泡泡。 “等你头上的花开了，就能变成人了。”太一收回手，淡淡道。 咦，我头上居然长了朵花？阿鲤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到花上面去了，她扭了扭身体，拼命地仰头想要看看那朵花长什么样。 太一看着她卖蠢，也没提醒一下，而是道：“按照我刚刚教你的口诀领悟便可加快花朵的开放速度，到时你便可以化成人了。”他垂眸掩去其中的笑意，再三叮嘱阿鲤认真学习不要偷懒。 是是是，她会好好学的。阿鲤点点头，有些沮丧，还以为很快就能摆脱这样的情况呢。不过她很快便打起精神来，既然当初那么小就能努力地学剑舞，这点自然难不倒她。毕竟她还想早点离开这里，找找回去的方法。 太一看她如此乖巧，也不挑破她的心思，也没打算把那件事现在就跟她说开，她估计也不会信的，所以慢慢来，他时间很多。 接下来的日子，是枯燥又乏味的，若是人身，她还能练练剑舒缓一下，但是她是条鱼啊，还好有之前在水帘洞的生活做铺垫，再加上有孙悟空陪她，倒也不是那么难熬。 太一经常性失踪，整个浮空山就她和孙悟空在，逍遥得很。 而这段日子，孙悟空常来她这边，他悟性极佳，能和她讲解口诀中的意思，对于他当她师兄这件事，阿鲤也慢慢接受了，反正就算拒绝也没有用，所以她已经在心里承认他是她师兄了。 阿鲤把头露出水面，微微张开嘴，盘腿坐在边上的孙悟空将剥好的果实掰成几小瓣，喂给她吃下。 “味道如何？”孙悟空问她，一旁还有各种各样的果子，看起来像是准备都给她试试。相处下来，倒也愉快。 入口即化，不像普通的果实需要嚼才能吞进去，估计是仙果的缘故。阿鲤回味了下，点点头，表示还行，碰碰他的手，摇摇尾巴，还想吃。 孙悟空继续投喂重任，经过三个月的学习，对于口诀的领悟已经差不多了，他能感受到自身在发生着变化，对于某种界限隐隐约约触摸得到，只待时间一长便可突破。 “悟空，阿鲤，你们到前殿来。”太一的声音随风而至，仿若在耳边响起，孙悟空连忙擦擦手，将阿鲤捞在怀里，便往前殿去。 见到他们，太一微微颔首，“口诀领悟可有哪里不懂？”虽然他这个师父显得不是那么靠谱，时常不在浮空山，但他能教的也都会教给他们。 孙悟空想了想，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太一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他的悟性的确很高，其中不过是因为口诀中的几句涉及到专业知识需要解答，其他的他自己都可以理解透。 阿鲤听着听着就蒙圈了，她其实也很聪明，但是道法上的悟性还是差了些，她还是更擅长七秀心法。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也没落下学习，一心二用进度自然慢了点。她觉得，道法什么的，还是让纯阳宫来就好。 “你呢？”太一为孙悟空解惑完，就把话锋对准阿鲤。 阿鲤一僵，忍不住朝孙悟空怀里拱了拱，心虚地朝太一看了看，扭过头去。她能说她连问题都想不出来么，但也没因此觉得有多难堪。 “师妹这里有我来教她就好。”孙悟空见状，不由维护阿鲤道，声音小了几分，“师父可以忙自己的去。”他低下头，看着阿鲤粉色的鱼身，毛手捏住她的尾巴往后拉了拉，让她的头得以从衣服中解脱出来。 阿鲤松了口气，懒懒的，不想动弹。刚才扭动身体不小心把头拱进了孙悟空的衣服里，碰到了他暖乎乎的肚子，还蹭了蹭。 太一再次被她给蠢到了，也就不再揪着她问话，笑看了孙悟空一眼，刚才那话中的意思是在指责他吗？ 他摇摇头，想到孙悟空的瓶颈，沉吟后道：“你们随我一同下凡见识一番，省得只会苦修而不知世事。”太一容貌变换，金眸掩去，长袍变得暗淡无华，就像一个普通的凡人，让人完全注意不到他。 阿鲤一听这话，精神了许多，目光炯炯地看向太一，尽管不知道这里的凡间是什么样的，但是做过人的她对凡间还是很有归属感的。 太一给孙悟空施了一个障眼法，至于阿鲤，那就没必要，当条观赏鱼就好。 他们去了南瞻部洲，此时正值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死尸遍地，土地一片焦黑，似是被火焚过。 孙悟空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场景，不免有些震惊，他所在的花果山可谓是人间福地，山美水美，斗争也极为少见，从来没见过有人会为了一口粮食而奋力厮杀的。 而阿鲤却是一怔，仿佛又回到了大唐安史之乱年间，战乱中的长安和洛阳她都去过，沿路上的百姓，衣衫褴褛，面颊瘦削，他们饿的连观音土都吃，最后有的人甚至易子而食。 她和师姐妹们能帮则帮，但个人的力量终究太过渺小，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也不知道之后怎么样了，七秀坊的姐妹们还好吗，安史之乱有没有被平定？ 阿鲤的情绪低落下来，太一脸上无喜无悲，淡漠地扫过路边求救的人，就算察觉到阿鲤的心情也没有开口说什么，有些东西说是没有用的。 孙悟空突然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盯中了他怀里的阿鲤，他眉头紧皱，用袖袍挡住阿鲤，恶狠狠地回瞪过去。 可没想到那些人不怕不说，反而一个个都围了上来，对他们来说，阿鲤可是让人眼馋的食物，被养得身体莹润，全身泛着柔和的光泽，看上去十分肥美。虽然体型小了点，但足以缓解他们一天的饥饿，也不知道是烤了好还是炖了好，他们已经开始考虑该用什么样的做法吃了阿鲤了。 孙悟空从他们的眼神中猜到他们的心思，脸色一沉，迅速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看向太一，顿时愣住，对方早已不见，只留下他和师妹在这里应对这群人。 赶紧逃啊！阿鲤有些紧张地撞了下孙悟空，让他不要愣神了，她可是知道他只会口诀不会术法，太一也还没教他运用，她很清楚这些人如果疯狂起来，他是抵挡不住的，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走为上计。 孙悟空点头，一提气，凭借着良好的弹跳力朝后一跃，转身开始跑起来，而后面的人依旧紧追不舍，连带着不知情的人也跟着他们追了上来。 后面的尾巴越来越多，孙悟空就算不累也觉得烦了，脚下的速度不由加快，蹿进了一个小树林里。 紧紧贴在树干上，枯枝难以遮挡他的身形，孙悟空不敢动作，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怕下面的人发现他。 过了许久，等那群人彻底离开，孙悟空才带着阿鲤落地，太一才恰好出现，看了看狼狈的一鱼一猴，才悠悠道：“身心皆修，方可成就大道。”若只会埋头苦修，哪一天走火入魔了都不稀奇。 孙悟空心中一动，挡住他的壁垒似乎轻薄了许多，回去闭关一番，应该能突破。 阿鲤白了他一眼，被当做食物看待让她的心情有些难受，更别提这位师父还把他们丢在那里。 太一欣慰点头，悟空能明白就好。再看看阿鲤，他忽然很想叹气。 第五章 回去的当天晚上，阿鲤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她被剖成两半，一半被串起来放到火上烤，另一半被丢到锅里煮，偏偏她能感觉到两种不同的折磨在她的身体上呈现。 第二天醒来，阿鲤彻底萎靡了，她漂在水面上，鱼鳍轻微摆动，想到从昨天回来就开始闭关的悟空师兄，有些惆怅地叹了叹，突然之间好寂寞啊。 阿鲤咕噜一声，吐出个泡泡把自己圈住，慢悠悠地飘起来，朝殿外飞去。这个简单的法术还是太一看在她只能靠人力运输的份上教给她的，一般情况下，都是悟空师兄抱着她，她用的少，所以不是很熟练。 太一师父又不在，阿鲤飞到瀑布顶上，从高处往周围望了一圈。除了浮空山以外再无其他漂浮物，天空碧蓝如洗，云朵皆在下方移动，所处高度已超乎她的想象，想起太一曾说过的话，不禁后怕。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会飞。白云看上去很像柔软的棉花，好想上去躺一躺，一直泡在水里，都许久未曾感受到躺在床上的滋味了。阿鲤想着，不由自主地朝最大的那片云朵飞去。 戳破泡泡，阿鲤降落在云朵上弹了弹，舒服地在上面滚了几圈，心情愉悦了几分。 身下软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蹭了蹭云朵，神思飘远，原本就疲惫的精神很快放松下来，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地睡着了。 远处一道红色的身影在天边划过，如同火焰一般，将带过的云彩染上一片艳色。 在经过阿鲤所在的云朵时，那道身影动作突然一顿，准确跃到她身边。只见来人总角束发，穿着红兜肚，腰上裹着莲花缠，脚踩风火轮，手拿乾坤圈，肩上飘着混天绫，正是哪吒三太子。 容貌姣好不带一丝女气，唇色如朱红点上，他的目光落在阿鲤身上，她的身体里蕴含着不一样的灵气，而且看上去肉质鲜美，这让外出许久没吃到肉的哪吒忍不住擦擦嘴边的口水。 尽管奇怪云朵上怎么会有一条锦鲤，锦鲤头上还长着粉色的花，但哪吒想着这锦鲤应该是无主之物，所以想了想便把心中疑惑抛到一边，拎着她的尾巴将她提起，往上方望了望，总觉得有什么在头顶，但是除了天空还是天空。他耸耸肩，带着笑离开。 点了一堆火，火上一口锅，锅里填满了水，水里被放进一条锦鲤。哪吒心情极佳地抱着双膝望着锅，时不时吹一吹，让底下的火烧的更旺。 阿鲤睡得很沉，睡梦中却感觉到又回归到水里了，而且那水还越来越热，她不情愿地睁开眼，正对上哪吒那张放大的脸。 呀！阿鲤被吓了一跳，往后一退，结果贴上了锅沿，热得它一弹，好歹没被烫伤。 阿鲤弹跳激起的水花正中哪吒面门，他也是没防备，哪能想到带回来的锦鲤居然醒了。抹去脸上的水珠，哪吒准备给锅加个盖子，省得她再来那么一下，他也没想到鱼并不是普通的鱼。 阿鲤见他走开，赶紧吐泡泡包住自己离开了危险区域，挥动着小小的鱼鳍用力将锅打翻，扑熄了水，这才松口气，差点真变成煮鱼了。 哪吒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浮在空中的阿鲤和他面面相觑，彼此之间沉默了那么一瞬。 他倏尔瞪大了眼睛，手一抓便握住了乾坤圈，“你是何方妖孽？”他说着，拿着乾坤圈就要朝她砸去。 要吃的时候锦鲤锦鲤的叫，不能吃就喊妖孽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救……救鱼啊！阿鲤慌忙躲避，不知是不是危机情况下会被激起求生本能，鱼鳍摆动间，两道剑气凝聚形成，和哪吒的乾坤圈碰撞，发出清脆的鸣响。 也是哪吒没用多大的力气，他主要是想将她打晕控制住，但没料到这锦鲤还有两把刷子。 一时之间，他被激起了兴致，不忙着宰了她，反而跟她对起了招，身边大多数神仙都很少用剑这一武器，自己倒是有用剑，但也没人能跟他对打。 他听说过诛仙阵便是由四把剑连同阵图组成，威力极大。诛仙阵被破之后，就再无踪迹了，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创造出厉害的剑阵。虽然这条鱼没有拿着剑，但那剑气他还是感觉得到的，尽管好弱。 等等，刚才那一招不是剑气长江吗？没拿剑她怎么能使出来？阿鲤边躲边想，决定再试一试，可是……她刚才到底怎么用出来的？ 面对着朝脸砸来的乾坤圈，阿鲤快要哭了，灵力，对，灵力，她精神一震，鱼身没有经脉这点让她很想抓狂，七秀坊的两门心法都是走的经脉运行，而太一教她的是储存灵气进行练化，没教她怎么用。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如雷如霆，不暇掩耳，雷霆震怒！阿鲤尾巴一扬，夹杂着几分灵气的控制技居然打中了哪吒，让他停顿了片刻。她也没想到能成功，顿了顿，转身就逃。 哪吒也是错愕至极，但对方太弱，他脑中只晕了下便清醒过来，一抖缠在腰间的混天绫，红色的缎带飞快地绑住阿鲤，将她带了回来。 阿鲤被捆得紧紧的，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哪吒，一滴一滴大泪珠顺着眼眶落下。呜，要被吃了。她难过地哭着，嘴边不停地冒着泡泡，既滑稽又可怜。 “……”这一看，哪吒也下不去手了，搞得他像个恶人一般，“你有灵智？”他问，稍微松了点力道。 阿鲤抽噎着，没工夫理他，本来她年纪就不大，虽然有点见识，但阅历还是太少。 在遭遇了穿越这么玄乎的事后，又碰上了武力值爆表的一群人，想反抗都反抗不了，这个莫名其妙抓她的人又想吃她。刺激之下，她就忍不住用哭来发泄，反正都要被吃掉了。 哪吒也是没法了，他虽然是个熊孩子，但不至于欺负一条鱼，原本想煮了她的心思也歇了。“好了好了，我不吃你还不成吗。”他直接把阿鲤放开，她也逃不掉。 阿鲤停下，含泪的双眼偷偷看了看哪吒，真的不吃她了？ 一道毫不掩饰怒气的声音砸了下来：“你对她做了什么？” 第六章 见靠山来了，阿鲤摇着尾巴飞起来，撞进孙悟空怀里，咕噜咕噜的，似是在告状。 哪吒眉头一挑，收回混天绫和乾坤圈，双手握住火尖枪，枪尖正对着孙悟空和阿鲤。 “一只猴子？”他的语气不含任何恶意，但态度实在是称不上友好，“这条锦鲤是你养的？”哪吒歪着头，等着孙悟空给出回答。 孙悟空抚摸着阿鲤的脊背，平息着她的怒气，听到哪吒的话，他扫了哪吒一眼，眉不自觉地皱了皱，似是疑惑地说了句：“女孩儿？” 哪吒外表不过七岁，雌雄莫辨，但因为多年来的磨砺，目光坚毅，压根看不出属于女孩的柔美。 孙悟空话音刚落，哪吒的脸色霎时变了，火尖枪一抖，便朝着他冲去，煞气逼人。 一把将阿鲤揣进怀里，孙悟空一个弹跳躲过，后头的尾巴弯了弯，在空中停顿了下，他抽出插在腰间的桃木枝，不再躲闪地直接对上哪吒。 说起来也妙，这桃木枝的硬度竟然比得上火尖枪，他们过了几招，桃木枝一点折断的迹象都没有，只是孙悟空不太适应地掂了掂武器，太轻了，拿着不称手。 哪吒目光惊异地看着孙悟空，心中好奇，刚涌上来的火气散的一干二净，他问道：“你手里是什么武器？怎的这般厉害。”他的火尖枪可是师父所授，好歹是一件仙器，却没料到连一根黑黢黢的树枝都比不上。 也是哪吒没动用三头六臂，不然和孙悟空之间的打斗就不是那么简单直接打平手的。他脾气经过打磨不再冲动，只要不碰到他爹就好，不然他保准一点就爆。 “桃木枝。”很爽快地回答了他，孙悟空估摸了下自己的实力，他刚突破到下一境界，还有些不稳当。一从打坐中醒来，师父就告诉他师妹被人抓走了，按照指示掰下桃树的枝干，冲着师傅给的地点而来，还好师妹无事。 孙悟空见他不打算再动手，开始兴师问罪：“你为何抓老孙的师妹？”他是看到木柴堆和打翻的锅的，转念便想到之前可能发生的事，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阿鲤奋力把头从他衣服间拱了出来，花被挤压着有些不舒服地晃了晃头，还是孙悟空解救了她。她朝哪吒看过去，用控诉的目光望着他，如果不是她被热醒了，不然早就成了水煮鱼。 说起这，哪吒就理亏了，他目光游移，心虚地说：“我以为她是无主之物，加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所以就抓了她。”他说完才反应过来，“等等，你说他是你师妹？” 一条没有化形不会说话的鱼和一只实力很强的猴子居然能是师兄妹。不过他又想到通天教主，他座下的徒弟几乎都不是人，这么一来，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我给你道歉。”哪吒也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尽管性格被养的熊了点，但是非曲直还是懂的。 哪吒郑重地跟阿鲤说：“对不起。”阿鲤也不是那么小气的鱼，点点头接下了他的道歉。 哪吒转而开始和孙悟空攀谈起来，句句不离他的师承和手上的桃木枝。 他长得可爱，又表现出一副你快告诉我的模样，那一双渴求的双眼望过来，孙悟空也受不住，直接把桃木枝丢给他了。 哪吒得到桃木枝，试探性地用力一压，咔嚓一声，被掰断了。 “……”哪吒抬头看向孙悟空，表情讪讪，“我也没想到它会这么轻易地断掉了。”他把桃木枝还给孙悟空。 孙悟空接过，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断掉就断掉吧，老孙以后的武器一定要找个称手的。”反正师父也没说必须把桃木枝带回去，他默默地把桃木枝丢进那堆木柴里。 见孙悟空不追究，哪吒松了口气，听到他的话，眼睛一亮，兴致冲冲道：“等你拿到称手的武器后，咱们再战。”他想起来还没自我介绍，双手抱拳同孙悟空说：“我叫哪吒，师承太乙真人，住在天庭，偶尔会在陈塘关。” 听到“太乙真人”，孙悟空微眯起眼睛，低头和阿鲤对视一眼，才道：“我叫孙悟空，她叫阿鲤，师承东皇神君，住在浮空山。” 哪吒一愣，东皇神君？据说他不是早就灰飞烟灭了吗？还有浮空山是在哪里？他闻所未闻。 心中纵有多般疑惑，哪吒不动声色地和他们交谈几句，约定好若要寻他，只管往陈塘关送信，那里自有他的联系方法。 太一提前将术法全部授予他，经过闭关，一法通则万法通，他很快便灵活运用。所以在和哪吒告别后，孙悟空使用飞行术，带着阿鲤飞回浮空山。 将浑身干燥的阿鲤放回水里，看着她舒服地吐出一个泡泡，弹了弹她头上的小花，无奈道：“下次还敢不敢乱跑了，下次去哪告诉我一声，师兄带你去。”也幸好哪吒不是那么难说话的人，再若是实力差一点，可能他们都得搭在那。 阿鲤点头，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感受到他体内灵气的虚浮，连忙拱着他让他去打坐调息。这么麻烦他，阿鲤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自己睡太熟，不然怎么可能被抓，下次一定要注意了。 孙悟空很开心她的亲近，“不急。”他按住阿鲤的头，对师父的身份产生了疑惑，太乙真人会是师父吗？但从哪吒的反应上看又不像，还是说他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但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不想把猜测说给阿鲤听，孙悟空还是准备等太一回来后亲自问问。 所有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孙悟空慢慢吐出一口气，低头一看，阿鲤紧贴着他的手睡着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发现她头上的花似乎又开了几分。 希望她能早日变成人，不然想从她吐的泡泡里面得知她想要说什么也是很难的。孙悟空手一招，散落在水面上的桃花朝阿鲤身边聚集，做成一个小床使得她能睡在上面，不至于到处飘。 做完这一切，孙悟空回到自己的偏殿，盘腿坐在蒲团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的额头似有符文闪现。 第七章 等了三个月，太一依旧没回来，倒是传会来个口信，让孙悟空不要着急，等他回来自会告知其缘由。 因此，孙悟空放下心来，常常跑到宫殿后面的树林里攀爬飞跃，试试自己学到的术法，偶尔还带着阿鲤一起，享受飞天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因为浮空山的特殊，偶有神仙路过，都会将其忽略掉，而且也都远远避开，不曾靠近过。上次要不是阿鲤离开了浮空山地界，哪吒也不会发现她这条“看起来很好吃”的锦鲤。 阿鲤懒洋洋地躺在花瓣床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花瓣。 孙悟空伸手挠着她的下腹，触感微凉湿滑。突然，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犹疑道：“你头上的花……” 他话还没说完，阿鲤就感觉浑身痒起来了，但又很舒服，头上的花腾空飞起，一朵巨大虚幻的粉色花朵慢慢凝聚，在半空中旋转，而中间隐隐约约可见真实的花的影子。 孙悟空的手被不明的力量弹开，花朵落下将阿鲤包裹在其间，花瓣被分解成细小的光点，组成一个圆球。他未曾注意到，自己额头上的符文浮现后，随着圆球的光芒隐现频率一同闪动。 孙悟空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是不是师妹要化形了？想到这，他的眼睛直直盯着粉色圆球，不敢移开视线，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都听得到。 好舒服，阿鲤闭着眼睛，心下发出一声喟叹，身体像是浸在温暖的水中，让她舍不得醒过来。 下意识地想伸个懒腰，阿鲤的动作忽而一顿，眼睛猛地睁开，光芒逸散开来，阿鲤落在莲花台上。 这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外表上看去才十二三岁，长相颇为精致，脸上带着红晕，齐刘海下，圆圆的杏眼乌黑明亮，及腰的长发被金色头饰和缎带分成一缕缕，散落在两边。粉色的裙子上花纹繁复，晃动间挂饰叮当作响，肩膀外露，肌肤莹白细腻。 只是，她的上身虽恢复成人，下半身却是鱼尾，粉色的鳞片层层叠叠，光泽莹润透亮。 阿鲤呆怔半晌，回过神来的孙悟空刚想说什么，就看她眼里泪水集聚，悬而未落。 “怎么了？”孙悟空略显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心跳的速度似乎有些快，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阿鲤看了看身下，委屈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只变了一半的人？”比起之前全身不足三寸长度的她，现在鱼尾可将近三尺长了，但是这也不能改变她是一条人鱼的事实啊。 孙悟空也不知道原因，刚想安慰她，阿鲤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抹眼泪边打嗝说：“我要变人，我不想当鱼。”尾巴浸在水里，她边哭还边拨水。 水珠打在孙悟空身上，他也没躲，低头看了看身前的水渍，无奈对阿鲤道：“等师父回来了问问他。”他拿袖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阿鲤紧紧抓着孙悟空的衣角，皱了皱鼻子，倒是没继续哭了，突然听到头顶传来的惊疑声，她想抬头，却被孙悟空捧着脸固定住。 “别动。”孙悟空打量着阿鲤头上完全绽开的花朵，连接处的根部还有几块鳞片，“是不是得等花谢了才行。”他猜测道。 阿鲤顺着他的手摸了过去，碰到带有几分凉意的鳞片，脸垮了下来，“那得多久啊。”她怏怏不乐地又拿尾巴拨起了水，瞥到莲花台后，朝孙悟空伸出手去，“师兄抱~”她不想待在这上面，可是又不想进到水里。 七秀坊因为战乱之后收留了一些男孩子，但大多是师弟，有个师兄的感觉她还没体会过，而她把师兄当师姐，撒娇起来毫无心理压力。 孙悟空怔了片刻，原本一直想着假如师妹能开口说话了会怎么样，但没想到听到她喊师兄，脑海中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一样。那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袖子被拉了拉，孙悟空回神，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扣住她的腰带进怀里，就像平常一样抱起她。 “师兄真好。”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小酒窝，看得孙悟空很想去戳一下。 他们没注意到在阿鲤离开后，莲花台化作光点朝上方飞速聚集去。 当，当，当。厚重的钟声仿佛在脑海中响起，他们听到后，俱是一愣，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外走去。 一座金色的大钟影子，虚幻地立于宫殿之上，不知何时到来的太一双手负在身后，神色平淡地望着大钟，见到两个徒弟出来，他才缓缓落地，大钟倏尔不见，而他手里，缩小的金钟在手心里旋转。 “师父。”孙悟空瞬时清醒过来，在刚刚的钟声干扰下，他只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太一点头，看到阿鲤的变化后，脸上带了几分笑，“有些事情是该同你们说了。” 上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世有走兽飞禽，但尚未有人的存在。当时混沌灵气浓郁，仙神是世界的主宰。 其中，太一凭借实力打出了至高神的地位，被尊为东皇神君。 之后，帝俊设天庭，与三清、伏羲女娲并立，权力和影响力都不是现在天庭能够比拟的。 女娲造人，伏羲创八卦，人族自此站稳脚跟，还涌现出一些极具天赋的人才。 三清教化世间，太清创立人教。截教、阐教初具雏形，西方教也在准提、接引的领导下，逐渐发展起来。 帝俊通过河图洛书推演出混沌灵气将会不断逸散，他们也会慢慢被世界所排斥。 太一在得知这事后，便借着打架受伤，假意被身为哥哥的帝俊关了禁闭，暗地里探查原因。他在禁地遇到了当时灵智未开的阿鲤，阿鲤受其鲜血滋养，化为婴儿。 不知是不是误打误撞，太一找到世界裂缝，他留下一个分.身以防万一。本想进去裂缝探查一番，不料其中产生的巨大吸力将他和身边的阿鲤一起带了过去，只是他俩被乱流打散，他只来得及用东皇钟护住她便没了意识。 醒来后，太一发现中间有了万年的空白期，他留下的□□.太乙真人进了阐教，而他自己则被认为早已灰飞烟灭了，天庭统领人换成了玉帝，女娲伏羲和接引准提也都离开这界。 太一隐约感到这世界对他的排斥，但暂时还能忍受。他没再出现在人前，独自建造了浮空山，设了阵法让人无法察觉其存在。 三清无法再继续待下去，封神榜的争夺是为了各自教义的传承和地位。之后，他们都必须得离开这界。 太一随着他们前往上界，与帝俊碰了面，得知弟弟没死，他也是松了口气，但原因依旧没弄明白，而下界灵气逸散，长此以往，除了普通的飞禽走兽和人，仙神和妖怪都无法继续生存。 所以阐教截教为了封神打来打去，最后获利的反倒是不参与争斗的太清。 事后得知具体情况的玉清和上清真的想找隐瞒前因后果的帝俊打一架了，帝俊表示他很早就说过，只是都没当一回事。 太一可以往返上下两界，但实力也会受下界压制，所以分.身没被他收回来。实际上来说，上界下界之间的距离很远，就算建立了通道，以下界时间来算也得来去一个月。 阿鲤则是被东皇钟带了回来，它没有灵智，太一又经常性不在下界，所以它干脆带着阿鲤在水帘洞安定下来，那池子的灵气也是它所为。 孙悟空和阿鲤出海遭遇海难，太一路过感应到东皇钟的存在，才会及时救了他们一命。知道那条锦鲤就是阿鲤后，太一就很想逗她，所以才会有先前那几出。说起来，阿鲤的名字还是他取的。 “所以你是我父亲咯？”阿鲤一脸纠结地望着他。 太一：“……” 第8章 六一番外 山的尽头有一处水源，水边种着一排排桃树，正值开放季节，落英纷纷，别有一番风味。 水里一条粉色的鲤鱼欢快地在水中游曳，时不时把头露出水面，吐几个泡泡。 一只猴子攀着树干，借着弹跳力直直越过那一排排树，落在岸边，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找什么。 一会儿，目光犀利地落在水中那一抹粉色上，他喊道：“阿鲤，过来。”说着边顺着斜坡滑下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阿鲤高兴地游了过去，好奇道：“小空空，你回来了啊，出去怎么样？”她尾巴晃啊晃。 “挺好的。”悟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手伸进水里捏了捏她的小鱼鳍，“你想去看看吗？” “想啊。”阿鲤点着小脑袋，“一直待在这里，只有我一条鱼在，好闷哦，还好有你陪着我。”她蹭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撒起了娇。 悟空脸色缓和几分，拿出一个小袋子，把它打开，五颜六色的糖果落在手中，他喂到阿鲤嘴里，笑着说：“听说这个很甜很好吃，你尝尝看。” “喜欢！”阿鲤只感觉嘴里甜甜的滋味化了开来，她兴奋地拍起了水，悟空就这么纵容地看着，笑容宠溺。 悟空摸摸她的头，阿鲤抬着眼看他，语气甜腻道：“谢谢你，小空空。”她害羞地把头埋进他手心里。 悟空一愣，继而笑了。 欢乐的日子并不长久，悟空又一次出去了，阿鲤无聊地顺着水游动，迷迷糊糊间，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树木倾倒，机器轰鸣声骤然而至。 “听说有人在这里碰到一条粉色锦鲤，回去后就发了大财，是这儿吧？”人声中夹着疑惑。 另一个声音回复道：“应该是，我想我看到她了。” 阿鲤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她罩住。剧烈挣脱间，粗糙的网子将她身体划伤，她疼得不敢再乱动。 “果然是。”阿鲤面前突然出现一张人脸，看起来很和善，但举动却称不上友好，他粗鲁地把阿鲤从网中取出丢到水桶里，嫌弃地拍了拍手。 “你可轻点吧，她可是咱们的摇钱树。”另一人说，语气里满是贪婪。 阿鲤沉在水底，浑身怕的发抖，伤口隐隐泛疼，她透过水面看着那两个男人。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生活就这样被人类给打破，现在阿鲤只希望悟空不要那么快回来。 阿鲤被两人带走，悟空回来后，看到自己的家被人类的机器摧毁，阿鲤也不见了，地上残留的血迹告诉着他之前发生过什么。 悟空气得全身紧绷，咬紧牙关，捧着的吃食散落一地。 展览馆里，玻璃水缸前围满了人，他们个个都拿着手机，满脸惊叹地看着里面的锦鲤，七嘴八舌说着有关她的幸运话题。 阿鲤被闪光灯照得很不开心，她背过身去，没注意到人群中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的“人”猛地握紧了拳头。 展览馆闭馆后，抓阿鲤回来的两个男人数着收到的钱，乐开了花。 “发财咯发财咯。”面容和善的男人表情沉醉地嗅着纸币的味道，满含恶意地朝阿鲤这边看了过来，“摇钱树咱们得好好养着，可别饿死了。”他说着便朝水缸里扔了一包鱼食下去。 阿鲤缩在假石后，看着沉下来的鱼食没有动作，男人嘁了一声，和另外一个男人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 深夜，阿鲤昏昏欲睡，门口忽而传来一阵动静，全身笼罩在黑色风衣里的“人”朝水缸走过来，怀里鼓鼓的，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阿鲤，我来救你了。”他小声唤着，是悟空的声音。 阿鲤先是惊喜，接着便是担忧，她是知道她斜上方安了所谓的监控，小空空来救她一定会被发现的。 “会有警报。”阿鲤焦躁不安地说，头紧贴着玻璃，担忧地望着他。 悟空没说话，先兜了点水，再将阿鲤从水缸里捞起来，放到他专门用来装鱼的小桶里，“我们走。”他安抚地摸摸她光滑的身体，环顾一周确定没人后就要离开。 此时警报声响起，像是故意的一样。悟空赶忙跑出去，只是后面立即有人追了上来。 “没想到那个人说的是真的，猴子和鱼，哈哈，猴子也来想着英雄救美？”声音伴随着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悟空很快便想到当初无意中救下的一个人，没料到就此埋下隐患。 悟空很后悔，但此时后悔也没用。阿鲤也听到了，但不想出声干扰他。 小桶晃荡，水洒出去不少，汽车很快便追赶上来，男人手里拿着棍子，像是玩耍一般，狠狠朝悟空背上打去。 悟空闷哼一声，步子故意停顿了下，目光一扫，往一边的幽深巷子蹿去，他不敢往上爬，怕动作一大把阿鲤给弄丢了。 还好这是夜晚，那些人也没想到猴子也会耍他们一把，所以他们暂时安全了。 “小空空，咱们的家没有了。”阿鲤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满含着失落。 “没了就再建。”悟空沮丧了一瞬，轻声安慰她道。 “可是，我好像见不到了。”阿鲤低低地说，浑身鳞片裂了开来，鲜血溢出，瞬间将水染红。 “阿鲤，你怎么了？”悟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想要碰却又不敢。 “我好难过，不能继续陪着你了。”阿鲤嘴巴一张一合，看着悟空赤红的双眼，心中却有着不知名的欢喜。 “不要，不要……”悟空只能重复着这几个字，脑中一片空白，视线被红色所占据。 “我好像从没说过我喜欢你呢。”阿鲤的声音越来越低，“小空空呀，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所以带着我的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话音落下，她再没了动静。 悟空捧着桶呆坐，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砸在阿鲤身上，许久才回应一句：“好。” 几天后，传出幸运锦鲤失踪的展览馆发生火灾，其中两名男士在火中丧生，有传言称，这是锦鲤的报复。 悟空站在树梢上，怀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遥遥望着远方。 阿鲤，我们回家。 第八章 被错认成爹的太一一时之间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好，承认吧，心里不舒坦。不承认吧，好像也不对。 阿鲤受他鲜血化为人，从本质上来说，她有自己的血脉。但实际上，他未生养过阿鲤，不是她真正的父亲。 “爹爹！”那双漆黑乌亮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太一，目中含着孺慕和委屈，阿鲤嘴巴微抿，脸颊鼓起。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鲤鱼化成人的原因，醒事早，可以说在襁褓中醒来时的场景她都还记得。当时她被什么装着，在水里飘，被路过的叶芷青师父救起，带到七秀坊安顿下来，长大以后拜在师父门下。 她以为自己是孤儿，每当看到其他师姐妹有父母来探望就特别羡慕，她们的父亲母亲会给她们买好多好吃的，还会带她们去玩。师父虽然待她很好，可师门里的大小事务都需要师父处理，所以能陪伴的时间并不长久。 她也曾幻想过有爹娘会是什么样的，但想象总没有现实感受来得好。听完太一的讲述，她第一反应就是他是她的父亲，他陪着她，助她化人，甚至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让东皇钟护住她，这不就是作为父亲才会做的事吗？不然太一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帮她？ “我是你师父！”太一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东西，只是强调着这句话，微微移开视线，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自己会心软。 “你是我爹爹！”阿鲤固执地说，让孙悟空把她送过去，她要当面和他说清楚。 孙悟空犹豫了下，紧了紧手，走向太一，在离他几步远的时候，阿鲤就朝他扑了过去。 太一下意识地把她接住，身体顿时一僵，表情无措，你了半天，就是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阿鲤双手攀着太一的肩膀，眼中泛起了水光，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以为我是孤儿，没想到，原来我还是有父亲的，我很高兴，真的真的很高兴！”她声音哽咽，不停地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你真的是孤儿啊！太一纠结地想着，忆起当时碰到阿鲤，那个池子的的确确只有她在，没见过有其他鱼存在。而她又不怕他，经常在他的身边转悠，所以一来二去的，他也就习惯了她的陪伴，甚至用自己的血帮她化形。 孙悟空看着这温情又好笑的一幕，不知怎的，心口涌上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他无父无母，天地孕育，天地就是他的父母，他也从未见过他们，但又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阿鲤把头埋在太一胸前，无声地哭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的，“爹爹…爹爹…” 太一抬起手，顿了顿，还是拍在她背上，无奈地笑了笑，“叫师父好不好？”他用商量的语气说。 “爹爹！”阿鲤异常坚定，她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被泪水清洗过的眼睛清亮无比，含着坚定。 “是师父。”太一心开始软了，但还是纠正道。 “爹爹！”阿鲤才不管他呢，自顾自地叫着。 “师父！”太一简直要败给她的坚持了，没注意到阿鲤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下。 “师父。”阿鲤快速道，紧紧盯着太一的脸看。 “爹爹。”太一话音刚落就反应过来了，没料到自己竟然栽在了小丫头手里，顿时生无可恋地拿一只手捂住了脸。 “好的，爹爹！”阿鲤笑着抱住太一的脖子，鱼尾巴兴奋地上下晃动。 总觉得他们在互相占便宜。一旁孙悟空围观了全程后，不由想到。 太一缓了半天，才应了声，终于接受自己还未成亲就多了个女儿的事实，无力道：“爹爹就爹爹吧。”他想笑笑不出来，他哥如果知道自己多了个侄女，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应该会很好玩吧。自暴自弃的太一胡思乱想到。 见他应了，阿鲤感动又高兴地把眼泪蹭在太一衣服上，在他耳边低语道：“爹爹你真好！”她表情极为认真，像是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太一心下微动，摸摸她的头，对她笑了笑。好吧，似乎有个女儿也不是很糟糕，起码他现在感觉他的心大概像是浸泡在温热的水中，慢慢地开始融化。 有了爹爹后，阿鲤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样，常常要太一抱，不抱就撒娇，不停喊爹爹。 好吧，太一偏偏很吃这一套，虽然嘴上嫌弃，但举动却是温柔纵容居多。原本抱着逗弄阿鲤的心思被他彻底抛到一边，让阿鲤心甘情愿的话倒是用另一种方法实现了。 而孙悟空不开心了，之前阿鲤都是黏着他的，太一出现她是有多远跑多远，怕像第一次那样被欺负。阿鲤化形他还是第一个抱她的，结果现在看到太一她会第一个冲上去，完全把他这个师兄给忘了。 阿鲤如果听到这番心声，一定会抗议，明明是师兄黏她，虽然她很喜欢他的投喂和抚摸，但是主次问题是不能乱的。 不过好在太一不能常留在下界，所以孙悟空趁着他走了后，任性地带着阿鲤出门培养一下师兄妹“情谊”了。 本想去陈塘关找哪吒，但半路上孙悟空改了主意，和阿鲤一同去了东海。 孙悟空悬浮在海面上，把阿鲤轻轻放到水里，他才施展避水诀，潜入其中。 阿鲤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晃动着尾巴，粉色的鱼鳞像是罩上一层莹辉，身上的衣服在水里不受影响，她欢快地往海底游去。身为人鱼就是这点好，在水里来去无阻，但一到陆地上，她就没辙了。 孙悟空无奈地追了上去，“师妹，慢点。” 海底世界五彩缤纷，长相奇特的鱼儿们在绚丽的珊瑚丛中穿梭，一群全身透明的水母在阿鲤眼前飘过，极像一顶顶圆伞，她面露惊奇地伸手触了它一下。 水母的身体顿时收缩了下身体，伞状体下的细小触手飞快地朝阿鲤扎了去。 刺痛感传来，阿鲤疼得甩了甩手，赶紧远离它们。第一次看到这么震撼人心的景象，有点忘形了，没想到好看的东西都是有毒的。 看到她的举动，孙悟空执起她的手，按了按她被扎到的地方，见她孩子气地嘟着嘴，手下便使了点劲，接收到她瞪过来的目光，笑道：“疼就吃到教训了。” 阿鲤轻哼一声，想要收回手，孙悟空不放，转移话题道：“听说有龙宫，想去看看吗？” “好啊好啊。”阿鲤一听，兴致冲冲地弯着嘴角，立马忘了他的粗鲁举动。 孙悟空不着痕迹地笑了笑，摸摸她的头，牵起她的手便往更深的海底游去。 第九章 五颜六色的水草和珊瑚铺在海沙上，被环绕在其中的龙宫外形似水晶造就，在上方阳光的投射下，映出层层辉色，晶莹剔透却又无法看清其中摆设，外围有夜叉和虾兵蟹将在巡逻，守卫森严。 远处，阿鲤惊叹一声：“好美啊。”她打量着虾兵蟹将，它们还是原形，但却可以拿着武器，跟普通人差不多高。 孙悟空眼睛微眯地望向龙宫，像是要透过它看到什么东西一样，有一种东西在呼唤着他，离着龙宫越近，那种感应就越强。 “师兄？”阿鲤没得到回应，不由朝孙悟空看去，他似在发呆，眼睛无神。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孙悟空一把抓住她的手，对她笑了笑，“怎么了？”她的手很小，又软又滑，指甲是健康的粉色，摸起来就像人间的嫩豆腐。 “你刚刚在想什么？”阿鲤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直直盯着他，身体微微靠近几分。 孙悟空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他清了清嗓子，把她的脸稍微推开了点，才道：“那个龙宫里有东西在呼唤我。”他想着是不是该去探查一番，但身边带着阿鲤，不太好行事。 阿鲤一听，点了点头，率先往龙宫方向游过去，孙悟空一怔，连忙跟上去。 还没弄懂她要做什么呢，只见她双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把剑，上有幽蓝光辉萦绕，泛着刺骨寒光。 孙悟空也没想着拦住阿鲤，看她游到虾兵蟹将面前，语气亲和地同它们交谈：“龙王可在龙宫？我们乃东皇神君门下弟子，路过此处，特来拜访一番。” 虾兵蟹将面面相觑，怎么也不能把眼前的人鱼和高高在上的神君弟子对上号，可又没从她身上闻到鱼腥味，隐隐有威压传来，故而道：“请在此稍候一番，小的前去禀报一声。” 阿鲤微笑着点点头，看着虾兵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将双剑插在背后，拉拉孙悟空的衣袖，低语道：“我们等会儿先看看是什么情况，再随机应变。” 孙悟空应了一句好，他其实很想直接打进去，但一来他的性子早在日复一日的修行中磨砺许多，师父也告诉他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二来阿鲤在身边，他总不能做出坏榜样来。 很快的，龟丞相背着重重的龟壳朝他们走来，两撇小胡子看上去特别滑稽。 “两位好，请随我来。”龟丞相有礼貌地拱了拱手，和气道。 孙悟空和阿鲤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阿鲤好奇地偷瞄他，但没做出太过分的举动。 走进水晶宫，龙王敖广坐在高位之上，下手处站着龙子龙孙，他们龙头人身，眼睛大如铜铃，看起来模样可怖。 “不知二位从何而来？”龙王目光屡屡落在阿鲤身上，问孙悟空道。 孙悟空挡住龙王的目光，按住欲开口的阿鲤，笑道：“自花果山水帘洞而来，和龙王倒称得上是邻居。”他先套起了近乎。 龙王哈哈一笑，“是吗？不知两位的师父是？”尽管从虾兵口中得知他俩的师门是东皇神君，但他不大信，几万年前那位就没有踪迹了，怎么可能还有徒弟，只是对方既然敢打着这样的名号来，想必是有所依仗的。 “师承东皇神君，吾乃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孙悟空，她是我师妹阿鲤。”孙悟空道，用了原来的名号，一手轻握住阿鲤的手腕，瞥过那群紧盯着阿鲤不放的龙子龙孙，心头有些不畅快。 龙王察觉到孙悟空的不悦，连忙咳了咳，让龙子龙孙们收敛点，不要总盯着小人鱼看。心下开始思索起来，他们来此的目的究竟为何，不可能单单只为拜访而来。 龙王起身招呼着他们到偏殿坐下，阿鲤打量着周围，石台石阶石椅，珊瑚贝壳各式各样，斗大的珍珠如同摆设一般挂在高台上。 石桌上摆着珍果酒酿，龙王给酒樽倒上酒，递到二人面前，才问起了正事。 “其实老孙有事想拜托龙王帮个忙。”孙悟空直切主题，把感应之事说给龙王听，可龙王怎么可能相信，顿时静默不语，似是在犹豫。 阿鲤端起酒樽，嗅了嗅味道，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带着几分醉意。她抬头瞄了瞄孙悟空，趁着他和龙王交谈之际，一口饮尽杯中酒，清甜中又有股辣味，余香入喉，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强忍住咳嗽，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脸蛋上染了一抹酡红，这时酒劲上来了，阿鲤眼中漫起几分迷离之色，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就是控制不住想要找个地方靠一靠。 孙悟空抽空看了她一眼，脸色顿时就不好了，他拿起那杯空了的酒樽，再对比她此刻的情况，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想起当初他往小水池里灌酒的事，就知道她极容易醉。 孙悟空微微叹气，伸出一只手让她抱。 阿鲤也是打蛇上棍，一边双手环住孙悟空的胳膊就靠了上去，一边用黑溜溜的眼睛注视着龙王。 龙王在这眼神攻势之下，终于松口同意孙悟空顺着那感应去找。 孙悟空瞥了眼扭来扭去各种不舒坦的阿鲤，小心避开她背后的双剑，揽着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朝着水晶宫海藏处走去。 龙王愣了片刻，连忙上前拦住孙悟空，“那里可不能随随便便进去。”他语气严肃，不见之前的和蔼。 “为何？”孙悟空挑了挑眉，脸上忽而多了一只手，他抓下，警告地看了眼怀里的阿鲤，但没有半分威慑力。 龙王不肯，孙悟空也不强求，嘴角一弯，利用那丝越来越强的感应力驱动着对方，让它自行过来。 万道金光自水晶宫后方而起，整个地面仿佛都震动了一下，龙王脸色一变，正要过去，金光直入云霄，再冲着这方而来。 龙王看清其中的物件后，紧紧皱着眉，那是放在海藏中的神珍铁，极重，个头还大，平常都没什么动静的，今天怎的如此反常？ 那抹金光直到孙悟空面前才停下来，它的样子已经缩小成二丈大小，碗口粗细，他伸出手在龙王喊出口之前握住它。 两端是金箍，中间是乌铁，上镌着“如意金箍棒”几个字，孙悟空试了试重量，仿佛契合自身一般，非常趁手。 一旁的龙婆扬声道：“这乃太上老君用九转镔铁所锻造而成，后被大禹求得，治水时用来测江海之深的一个定子。” “龙王可否割爱？”孙悟空听言，做好对方拒绝的打算，用灵力将阿鲤体内的酒气疏导出来，看她眼神逐渐清明，目光对上龙王略显阴沉的双眼。 阿鲤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迷茫地看向孙悟空，见他一脸肃色，自己也不自觉地板起了脸，离开他的怀抱，双手握住剑柄。 龙王目中似含怒意，冷冷道：“如若随随便便来个人，我龙宫就得给点东西，那也太不把我这龙王放在眼里了。”他目露轻蔑，“东皇神君的名号也是你们能随随便便就拿来骗人的？今日我就要替东皇神君来好好教训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来人！”他挥了挥手，虾兵蟹将便将两人围住，兵器对准他们。 阿鲤有些兴奋，这是要打架了吗？她抽出寒声寂影双剑，名动四方剑舞一起，跃跃欲试地甩了甩尾。 孙悟空没见过阿鲤动手，哪吒那次他到的时候只看到她被绑了起来。所以担忧之下他低声问了几句，确定她没逞强后冲着龙王挑衅一笑。 “金箍棒受老孙驱使而来，便证明了它本就属于老孙，原先不过是寄存在你这而已，其实老孙来取回自己的东西，是理所当然的事。”孙悟空说的有理有据，语含戏谑，他在太一的“教导”下，知道有些事就得占个理。 龙王哪听得他的狡辩，尽管承认金箍棒所属，但他还是不容许有人挑衅龙宫威严的。 虾兵蟹将一拥而上，孙悟空金箍棒横扫而出，打开一个缺口，逼退他们，落到更宽敞的空地上。 蟠龙翔空，捉云分水。阿鲤使出帝骖龙翔一式，瞬间定住周围的虾蟹们，跟在孙悟空身后。 她歪了歪头，下巴微抬，对龙王道：“我师兄说的很在理，金箍棒是自我认主，他本不打算和你们计较，但你们太咄咄逼人了。”她双剑上剑气环绕，“不过我们也不怕，打就打啊。”她做了个鬼脸。 孙悟空好笑地斜睨她一眼，没有说话，但那摆出的姿势已经表明了要战便战。 虾兵蟹将可以动了，龙王阴沉着脸，对于他们的手段有些惊奇，看出来对方没有赶尽杀绝的念头，但事已至此，他总不能忍气吞声地任由他们离开。 挥手让虾蟹们去缠住阿鲤，龙王亲自上阵，与孙悟空对上。 孙悟空挽着金箍棒，并未给阿鲤那边投去关注，因为他相信她能够好好解决。心神一定，他脚下一滑便举着棒子朝龙王挥打过去，气势如虹，仅仅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带着无可匹敌的压力，压向龙王。 龙王冷哼一声，水波涌动，颜色深沉的水球挡在他身前，右手一握，用水凝聚而成的长剑刺向孙悟空。 金箍棒打在水球上，将其击散，再顺着力道和水剑对上，孙悟空一个后跃躲过龙王左手甩来的大锤，挠挠耳后，目光火热地看向龙王，那是遇到对手的兴奋。 龙王的特性是水，特别是此刻他身处海中，防不胜防的招式频出，孙悟空躲闪之余时不时朝他攻击，倒也打得个不相上下。 越打龙王越吃惊，这只猴子的实力有点超乎他的预料，对方越打越起劲，战意仿佛源源不断，更不见一丝疲惫。 一棒子打在地面上，龙宫顿时震荡不已，龙王动作一顿，孙悟空眼中一厉，抓住这个机会，一个侧踢将他踢飞，身体一蹿，紧随其后，手中金箍棒高高抬起，就要打爆龙王的头。 龙王知道自己败了，下意识地用手挡头，颓然地紧闭着眼睛。但对方的攻击迟迟没有到来，龙王放下手，目光复杂，金箍棒只离他几寸远。 孙悟空大笑一声，收回金箍棒，朝他伸出手，“我可没想过真的要打死你。”在实力未大成之前不要树敌太多，师父说的话，该听的还是要听。 龙王沉默片刻，握住孙悟空的手借力起身，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边阿鲤早已将所有的虾蟹打趴，把他们捆住丢在一边，看完孙悟空和龙王的打斗后才上前。 “师兄，咱们去花果山看看吧。”不在意龙王的尴尬，阿鲤对孙悟空道。 “好。”孙悟空揉揉她的头，和龙王道了声谢，正要带着她离开时，身后传来龙王的声音。 “多谢手下留情。”龙王也不是爱计较的人，输了便是输了，更何况对方也的确占理，“如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老龙定不推辞。”他这算是同孙悟空和解了，也有意交好他。 “好。”孙悟空毫不客气地应声，回身拱了拱手，抬步离开。 第十章 花果山的风景依旧如初，可惜山头隐隐笼罩着一层黑气，看上去阴霾沉沉。 瀑布自上飞流而下，激起阵阵水雾，声音轰隆，反衬得其他地方安静的厉害。 孙悟空抱着阿鲤越过瀑布蹿进水帘洞中，目中带着疑惑，洞内物品撒了一地，凌乱不堪，不曾见到其他猴子的身影。算起来，他离开不过才两年时间，但洞内变化着实有些大，缺了很多东西。 “他们呢？”阿鲤视线飘向她待了一段时间的小池子，里面的灵气早已散尽，而且她的身形也比池子大了三倍，想再去怀念一下都不行了。 孙悟空眉头紧皱，神色不安，竟显得他此刻有几分无措。 阿鲤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由伸手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她提议道：“师兄你去周围找找看，我在这里等着，也许会有猴子回来。” 孙悟空点点头，想了想，出了水帘洞把她放进湖水里，“在这等我回来。”见识过阿鲤的实力，他倒不担心她会遇到什么危险，再说太一师父应该也会留些防身的东西给她。 阿鲤乖巧地应了声，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去。 孙悟空驾着云，循着一些痕迹往远处飞去，只是飞了没一会儿，他忽然停住，目光往周围一扫，眉眼沉沉。 “出来。”他从耳中掏出缩小的金箍棒，双手一握金箍棒变成正常大小，他往右侧方打去，遇到一层阻碍。 一声轻笑仿佛在耳边响起，孙悟空周围漫起了白雾，让他无法分辨方向，把他困在这里。 破风声自身后传来，他回身抬棒，挡住对方的血盆大口，棒子一旋一打，将它推离一丈远。 这是一只浑身冒着腾腾白色火焰的巨兽，形似野狼，高一丈多，身长两丈，强而有力的尾巴在身后摇摆，眼睛泛着绿油油的光，涎水顺着嘴角落下，嘴里发出丝丝低吼声。 真是难看啊。孙悟空嘴里发出哧的一声，提起金箍棒率先出击，朝着火狼柔软的侧腹部打去，火狼反应极快地甩头要咬他。锋利的牙齿闪着烁烁寒光，近的几乎都可以闻到它嘴里的臭味了。 孙悟空现在可以肯定是有人故意对付他了，不知对方目的，他有些被动，但只能打了，正好试试他新得来的武器。他定了定心神，猴脸上满是坚毅。 火狼再度攻来，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目标是孙悟空的头，他一个后空翻踢到火狼的下巴，它哀嚎一声，在半空中打了个滚。 火狼眼睛逐渐变得赤红起来，像是被孙悟空激怒了，这次速度极快地扑到他身前，他只来得及抬棒横挡。金箍棒被火狼咬住，孙悟空一个使劲，凭借金箍棒的一万三千五百斤重量，将火狼的牙齿尽数崩碎。 孙悟空退后几步，身体再度直冲，气势往上拔高，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只看到一抹金光快速从火狼的嘴里穿过，将它的躯体分割成两半，然后消散。 火狼死后，白雾散去，解决的还算轻松。孙悟空拍拍衣袍，刚往前踏出一步，周身场景又是一变。 他手下的猴子猴孙们正被小妖们鞭笞，干着苦累的活儿，有几只毫无生命迹象的猴子被随意地丢在一堆，苍蝇围着它们乱飞。 孙悟空猛地攥紧金箍棒，牙齿紧咬，脑中曾有一丝清明闪过，但很快被愤怒给掩盖。他从天而降落到地上，一棒子便将鞭的最凶的那只小妖打死，目光狠厉地将其他小妖一个个打在一堆。 猴子猴孙们一见自己的主心骨回来了，顿时跪下哭喊着“猴王”，孙悟空心中怒火直烧，牙齿咬的咔咔作响。 “说，是谁让你们这么干的？”孙悟空挑起一只小妖的下巴，眼中似能燃烧一切。 “饶……饶命！”小妖哆嗦着，苦着一张脸，结结巴巴道：“猕猴王、禺狨王和狮驼王让小的们再此看守这些猴子，都不关小的们的事啊。”它连忙跪拜，希望他能放自己一马。 “噗”金箍棒轻轻一压，便穿透它们的肚子，孙悟空躲都没躲，鲜血溅了他一身，脸上也沾了点。此时他神色沉稳，丝毫不见之前的怒色。 孙悟空回身，对猴子猴孙们道：“你们且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话音一落，顿时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天际。 三大妖王正在聚会，正庆祝着花果山的归属到他们手里，而且还能得到仙人许诺的好处，怎么看都是赚了。 孙悟空打上门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喝的微醺，听到动静还大喝了一声，让手下们不要吵闹，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穿着青色长袍的猴子朝他们一步步走来，气势汹汹，手中的棒子杀气萦绕。 妖王们顿时一惊，拿出各自的武器，猕猴王指着孙悟空，表情不悦道：“你是何方神圣？竟敢打扰爷爷们的聚会。”他竖起耳朵，抖了抖身体。 孙悟空不言不语，冷着眸子，手中金箍棒一颤，嗡鸣声响起，朝着猕猴王直奔而去。 “等等！”猕猴王像是想到什么，他目露震惊，“你是花果山水帘洞的美猴王？”它曾在被抓回来的猴子嘴中听过对他们猴王的描述，再一联系眼前之猴时，立马对上了号。 狮驼王替问话的猕猴王挡下孙悟空的一击，手中一麻，武器被击碎，自己都差点被打飞了。他忙拎着猕猴王往旁边一躲，墙体顿时发出剧烈声响，金箍棒的余波将其打出一个凹洞，石块直往下掉。 知道了孙悟空的身份后，三妖王对视一眼，确定了要将其击杀在此，摆开阵型，将他包围起来。 孙悟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中却夹杂着厉色，握着金箍棒的手一紧。心中明白自己的实力对上三个还是差了点，但那又如何，如若面对强敌畏畏缩缩，那他又何必走上长生之道。既然前方有阻拦，那就打过去！ 这边孙悟空对上了三大妖王，阿鲤这里却是碰上了手执一柄刀，身高三丈，腰广十围，面容凶恶的混世魔王，身形几乎是她的五倍。 那混世魔王看到阿鲤，舔了舔唇，目露贪婪和垂涎，啧啧道：“果真如他所说，这里有一条人鱼，长得倒是不错，可惜了。”他提着刀，刀上寒光冽冽，隐隐带着几分血气，看来是见了不少血。 阿鲤视若无睹，从包裹里翻出以前遇到过的唐门弟子塞给她的暴雨梨花针。一个精巧的黑匣子被她拿在手中，她朝混世魔王微微一笑，藏着深深的恶意。 “如果你告诉我，和你说我在这儿的人是谁，我还可以饶你一命。”阿鲤语气柔和，却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也是混世魔王话多，不知不觉透露了点信息，让她察觉到这次猴子们失踪不是一件小事，师兄那里的情况也不知如何了，她得尽快解决这里，过去帮忙。 混世魔王轻蔑一笑，比了比两人的体型大小，“我看还是你求我给你个痛快最好。”他举起刀，就要朝阿鲤劈砍去。 阿鲤无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刀，反而扣动了黑匣子的机关。出必见血，空回不祥。灌注了灵力的二十七枚梨花针从匣子中激射而出，带着幽幽蓝光，穿透了混世魔王的铠甲，完全没入了他的身体里。 混世魔王只感觉到皮肤一阵刺痛，本以为只是她的小把戏，可没想到四肢突然动弹不得，全身传来阵阵绞痛感，嘴里漫起了血腥味。他瞪大了眼睛，表情凝固住，刀从手中脱落，不甘地倒地，激起一片灰尘，身体抽搐了好几下才没了动静。 唐门的暗器和毒哪是那么好抵抗的，可惜剩下的不多了。阿鲤轻哼一声，拧着眉朝天上看去，抿了抿嘴，压着声音道：“看了那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第十一章 没得到回应，阿鲤拿出寒声寂影双剑，她无法确认那人的方位，所以只能用招将他打出来了。 双剑扬起，阿鲤周身剑气激荡，剑舞状态起。剑慧神清，物我两忘，剑神无我！剑气如同罡风一般切割着周围。 有划破衣物的声音传来，“你这小丫头，脾气可真是暴躁啊。”一道沙哑的声音自她头顶正前方响起，穿着道袍的老者身影显现，就是衣袍下方被剑气割破了。面容仿若稚子，只是微白的胡子为他增添了几分沧桑感，眼睛明亮至极。 阿鲤撇嘴轻哼一声，尽显不屑，身体却紧绷起来，防备着对方，“那也总比某些缩头乌龟好。”她扮演起骄横的性子也是惟妙惟肖，不过也可能是她真性情地一部分。 “我只是在等。”老者抚了抚胡须，微微一笑，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阿鲤没有接话，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威压显示，她根本打不过他。她抿着嘴，分出几分心神倒腾着包裹，想要找找看有什么能对付他的东西。 “小丫头，不要做无用的功夫。”老者似乎看出她的目的，有些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袍子，他也没想到这丫头的剑气能把自己衣服给毁了。 “你怎么知道无用？”阿鲤忍不住顶嘴，她是尊老爱幼，但眼前老者明摆着抱有目的而来，而且此时他更像是在拖延时间，所以语气自然不好了起来。 老者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视线却一点一点地从阿鲤身上扫过，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阿鲤有些烦躁地想要直接给他来个剑破虚空，但明显不敌的情况下，这种做法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小丫头，你父亲是谁？”须臾，老者有些好奇地问道，他居然看不出来她的底细，似乎有什么将她的实力给掩盖了。 “我才不要告诉你呢！”阿鲤鱼尾拍着水，别过头。如果爹爹在，她何必在这里和他虚与委蛇。不过转念一想，把爹爹的名头拿出来没准会让他知难而退呢？她忘了去龙宫报名号对方完全不相信的事。 阿鲤看了看老者，清了清嗓子，“你真想知道我父亲是谁？”见他点头，她嘻嘻笑了，一字一顿道：“我爹爹可是东皇神君太一。”怕了吧？还不赶紧放她离开！她得意地把头昂起来。 没料到老者却是一脸的高深莫测，道：“原来你是神君的女儿啊。”心里摆明了不信，据他所知，东皇可是连夫人都没的，怎么可能多出来一个女儿，而且物种也不一样。 阿鲤哪感觉不出来他的敷衍，有些郁卒，说真话都不信，她气急败坏道：“你说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放我离开？” 老者知道她在担心谁，捋捋胡子，道：“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见阿鲤看过来，那双眼睛带着惊愕，他微点下巴，“如若有什么危险，我会及时去救他。”能解决混世魔王，小丫头手里的东西让他很感兴趣，但她如此防备，他也不好开口问了。 “真的？”阿鲤不信地皱起眉头，等等，他说危险，也就是说师兄现在有危险？ 心神顿时乱了，阿鲤忍不住给自己上了个婆罗门，为自己添加增益效果，运起水榭花楹，离开水面，飘在半空中，挥舞着双剑，朝老者攻去。剑破虚空、剑气长江和剑主天地，三招接连使出。 剑气扑面而来，老者眼含兴味，抵挡之余，不由探索起其中招式的奥妙来。 阿鲤心中一喜，趁此机会，驾着云朝孙悟空离开的方向飞去。老者见状，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屏障就要朝她罩去，却不料完全近不了她的身。 “咦，那是？”老者惊疑不定，若是没感觉错的话，那是东皇钟？她说的是真的？ “嘭”孙悟空狠狠撞在墙壁上，他咳了几声，抹去嘴边的血迹，眼中战意更浓。 狮驼王被他趁着对方疏于防范之际，一棒子解决了，但对战中也耗费了很大心力。剩下的禺狨王实力极强，和耳聪目明、机敏过人的猕猴王配合起来，他根本就近不了他们的身，相反自己还受了不小的伤。 他深吸一口气，五脏六腑似要移位，强忍着喉间血气，孙悟空大喝一声：“再来！” 手中金箍棒随着孙悟空的心意化成多根，冲着实力较弱的猕猴王挥打过去，厚重的压力迫得猕猴王不得不祭出翠光两仪灯，玉台上放着两盏金灯，火光闪动间，似有彩光浮现。 那光将孙悟空笼罩进去，他有一瞬间的迷糊，猕猴王得意之时和禺狨王对视一眼，皆是笑了笑，狮驼王死了，他们就能分得更多的好处。 却没发现翠光两仪灯的火苗猛地颤了起来，孙悟空脱离那种状态，精神猛地一震，伤势好像有所缓解，他使着金箍棒打中猕猴王的肚子，将他击飞出去。 尽管猕猴王发现的迅速，却也只来得及往后退了一退，还是被打到，顿时皮肉绽开，翠光两仪灯也从手中脱落。 未料到那灯悬在半空一瞬，便朝孙悟空疾飞而去，他心中一惊，就要举棒砸去，两仪灯却是传来亲近的信息。 孙悟空动作顿住，两仪灯火苗往上飘了飘，站在他这边，要帮他对付起猕猴王他们来。 禺狨王惊诧不已地看了看孙悟空，咬了咬牙，偷觑了眼进气多出气少的猕猴王，立马做下决定，披风一卷，邪风霎时扬起阵阵灰尘。再一看时，禺狨王早已不见踪影。 孙悟空先稳了稳身体，才一步步走到猕猴王面前，对上他那双哀求的双眼，深知斩草要除根的他，只是默默地举起金箍棒，动作坚定地捅了下去。 鲜血流满一地，危机解除，孙悟空委顿在地，紧握着金箍棒支撑着身体不要倒地，大口大口喘着气，目光落在两仪灯上，如果不是它突然反水，这一战他很可能逃不过去，死在这里。 只是，一件法宝，怎么会在有了主人的情况下还站在他这边。想不明白，孙悟空闭了闭眼睛，感受着体内的伤势，肺腑被伤，灵力亏空，全身绞痛。 一歇下来，他再不想动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但还不行，他的猴子猴孙还在那里等着他，还有阿鲤，他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她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两仪灯似乎察觉到孙悟空的处境不是很好，释放着两仪之中的灵气为他补充着之前的亏耗，火苗因此缩小了许多。 这样还不够，但时间拖不了了。孙悟空轻叹一声，将灯收起，提气朝猴子们的所在处飞去。 刚一落地，孙悟空有些脱力，差点倒在地上，还好金箍棒深知他的心意，及时地挽了他一下，让他能站稳。 “猴王！”猴子们围在孙悟空身边，叽叽喳喳的，都在讲述他离开后发生的事。 孙悟空轻声安抚着它们，施了法术将他们暂时收起，正要离去时，一个人拦在他身前。 “你可是石猴？”老者赶在阿鲤之前到了，他直切主题道。除开被剑气划烂的袍角，道袍翻飞，神色淡漠，他还是很像仙人的。 孙悟空点点头，是敌是友还弄不清楚，不欲和他多说，再加上他快撑不住了，他越过老者就要离开。 老者喊住他：“你可愿拜我为师？”他的目光中似隐藏着期待。老者做了那么多，就是想试试孙悟空的实力，本想着趁他败了出现让他欠个人情拜在自己门下，结果他却将三大妖王打的二死一逃。 “我有师父了。”孙悟空皱眉，眼前模糊，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他握着金箍棒的手紧了紧。 难道和东皇有关？老者听到他的话，不免联想到。他看得出来，孙悟空已成就仙体，而距离他出世的时间也不过两年多。那次海边他感应到应属于自己的机缘消失，前去寻找却一无所获。之后隐隐推算到这只石猴应是他的徒弟，爱才之心一起才会做下这番布置。 却没想到终究是晚了一步，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果真是我们无缘。”话刚落音，一个女声突然从后面传来。 “你要对他做什么？！”原来是阿鲤，她看到老者挡着孙悟空，以为他欲行不轨，便加快速度冲了过来。 孙悟空一听到熟悉的声音，精神放松，尽管很担忧他们的处境，但还是扛不住身体的疲劳和疼痛，直直往地上倒去。 老者刚要伸手，阿鲤率先一步抱住孙悟空，愤怒之下，东皇钟似有所觉，金光顿起，将他们包起，带离此地，顺便发出一道攻击将百口莫辩的老者给击飞。 “……”老者默然，他算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第十二章 从昏睡中醒来，孙悟空还有些恍惚，接着他很快意识到之前发生过什么，猛地一起身，上半身□□，下半身虚虚套着一条裤子，受伤的地方被包扎好，身体没有之前的沉重感，似乎又突破了。 是他的房间，这点认知让他松了口气。脸微红地拿过床边叠的整整齐齐的干净袍子穿上，孙悟空走了出去，太一正倚在门边，看到他只是点了点头。 “师父。”孙悟空喊道，他以为衣服是太一帮他换的，也就没想到还有另一种可能。 太一正看着不远处生着火熬药的阿鲤，心下叹气，难得主动开口问他法术运用，原来目的在这。 顺着太一的目光看过去，孙悟空微怔，炉子半浮着，阿鲤艰难地弯曲身子在扇火，被烟呛的时不时咳嗽一两声。 “她昨天终于舍得问我怎么使用法术，然后跑到凡间用障眼法买了这些东西回来，一夜未睡。”太一语气淡淡，但能听出来其中的不快，“连衣服都是她替你换的。”也怪自己回来的太晚，他懊恼地皱了皱眉。 孙悟空被太一最后一句话震得半晌没有接话，定定地注视阿鲤好一会儿，心中思绪繁杂，有些不好意思。 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师父，此灯是从猕猴王那里所得。”他正要说出两仪灯的奇怪之处时，两仪灯似乎有了灵性，脱离了他的手朝太一飘去。 翠光两仪灯在离太一脸三寸远的地方停下，晃动的火苗像是在表达什么。 太一轻触灯台，两仪灯一颤，亲昵地蹭了蹭，他将其收起，对孙悟空道：“它本就是我的东西，因你修的口诀是我所授，两仪灯感应到了，所以它才会帮你。” 原来如此。孙悟空心中明白，运气在其中占了很大一部分，如果两仪灯站在对方那边，他这次很可能就回不来了，经过此事，越发坚定了他要变强的念头。不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不想再听到师妹那担忧的声音。 “哦，对了，那些猴子我已经送回去了。”太一想起这茬，跟孙悟空提了一句，“至于想收你为徒的那人，你也不必理会，他不敢再来。你既然已是我徒弟，就不许三心二意。”他双手拢在袖中，睨了孙悟空一眼。 孙悟空无奈应是，他也没想过叛出师门，师父恶劣的态度应该是因为师妹，所以他就没接话了。 大约是熬好了，阿鲤把火熄了，将汤药倒在碗里，转身驱动着身下的水雾朝他们这边飘来。 “师兄你醒啦？”阿鲤惊喜道，笑弯着眼把碗递给他，“尽管爹爹说没什么大碍，但最好还是喝点药加快伤势愈合。” 孙悟空低头看着那黑乎乎的汤汁，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真的要喝吗？闻起来就很苦。但面对着阿鲤期待的眼神，他一鼓作气闷了下去。 太一见状，在一旁哼了一声，阿鲤吐着舌头抱住他的胳膊，“爹爹说的话我自然信。”她眼珠子转了转，嘟起嘴，“爹爹，有人欺负我，你帮我教训他好不好？”她撒起娇来，变身女儿控的太一完全抵挡不住。 “你想让我怎么教训？”太一好笑地捏捏她的脸颊，低声发问。 “揍他一顿。”阿鲤挥舞着拳头，她拉着太一的手晃了晃，“我打不过他。”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心虚，她还记着老者拦她拖延时间的仇，如果不是这样，她起码能赶上帮师兄一把，不至于他后面落得如此凄惨境地。尽管她也知道其中有误会，但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好，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太一没等她欢呼，点着她的头，摆了摆手道：“以后认真学习法术，不许偷懒。”他声音带了一丝严厉。 阿鲤讪讪地缩回手，嗫嚅道：“好啦，我答应就是。”她耷拉下肩膀，抽空给孙悟空投去一个眼神，似是在说看我为你牺牲多大。 孙悟空忍笑之余，心里漫上的是感动。 太一说到做到，他待了没一会儿就离开前去西牛贺洲找菩提算账去了。 “师兄，伤口还疼吗？”云裳心经虽能缓解伤势，加快伤口愈合速度，但不能一下子让其恢复，再加上她担心有什么内伤，喝点药也许会好点。阿鲤如此想着，但没考虑到这个世界本就不普通，对成就仙体的人来说，也许睡一觉身体就会好了，也是她关心则乱。 “不……不疼了。”孙悟空想起阿鲤做过的事，不免有些结巴，他避开她的眼神，问起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 “是东皇钟保护了我们，也不知道爹爹是什么时候给我的，也不跟我说一下。”阿鲤嘟囔道，不过脸上却带着笑，更像是在炫耀她有个好父亲。 “对了，师兄你要再去花果山看看吗？”阿鲤问，见他点头，“我也要去。”她兴冲冲地表态。 “你想做什么？”孙悟空忍不住道，她似乎不怀好意，那贼贼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好笑又可爱。 “如果担心它们日后还会被抓，不如咱们把周围那些妖王都打趴了，让他们不敢再动手，如何？”阿鲤提议道，眼中似带着别样光彩。 孙悟空思索了其中的可行性，给予了认同：“好主意。”实力再次突破，也可以试试现在程度如何了。 本来准备说不要她一起去的话，但转念一想，也许她会偷偷跟着，孙悟空相信这种事她是绝对做得出来的，所以也就同意了。 而那边，菩提被揍得连原本长相都看不出来了，他跪倒在地，苦笑不已。 “我真没想到神君您还在。”菩提说着，表达着自己对至高神的敬畏，神色复杂，“这次是我做的不对。”他很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太一慢吞吞地拍了拍手，听到这话挑了挑眉，道：“本不打算与你追究的，但女儿开了口，我这个做父亲的当然得替她实现。”语气冷淡中又带着点自豪和喜悦。 “她真是您女儿？”菩提还是想确定一下，见太一点头，他心中顿时出现了一种名为崩溃的情绪。 看到菩提露出那副表情，太一心中好笑，正欲离开，又被他叫住。 “神君，可能有事还需你帮帮忙。”菩提连忙道，吃痛地揉了揉肿胀的脸颊。 “你说。”太一颔首，听着菩提的请求，他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那压力让他背后起了一层冷汗，恭敬地弯着腰。 “好啊。”终于，太一松了口，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离开。 菩提松了口气，竟有些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正不正确，有些惘然地看向天空，正巧对上抱着猫熊的杨戬的眼睛，霎时一片寂静。 第十三章 （大修） 接下来的日子，阿鲤乖乖和孙悟空一起跟着太一学习法术。在这方面太一很严格，并没因她撒娇而放松力度，不过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俩进步的都很快。 转眼间便是十年过去，其中打坐领悟花了很长时间，中间也经常到凡间去观世事，增加阅历。可尽管如此，阿鲤还是没变成人，这事让她很是郁卒，问了太一，对方笑而不语，明摆着不打算告诉她，气得她一个月没理他。 当然，这其中也有太一因事离开了一个月的原因。 闷了太久，浮空山的景色也看腻了，阿鲤拉着太一求了半天，才让他松口同意孙悟空带她出去转转，因为接下来她又得闭关了，得知这个惨痛消息的阿鲤决定好好地玩几天再回来。 “我们去花果山吧。”闭关这么久，师兄都没回去看看，而且那里风景也不错，阿鲤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孙悟空弹了弹她头顶的小花，点头应好。 阿鲤捂着花，不高兴地朝他做了个鬼脸，结果自己反而被逗乐了。 花果山比起上次要安宁许多，周围的妖王全部被他俩打服了，也不敢再对猴子们出手。而禺狨王许久不见，也不知逃到哪去了，估计也是怕报复。 只是孙悟空没想到，他的猴子猴孙们把花果山治理得这么好。小猴子们正在有序地操练，纪律森严，大猴子们也以身作则，站在最前方示范。 被推选出来的猴长老正在和其他洞口的妖王共饮商量事宜，得知它们家大王回来了，连忙拄着拐杖跑了出去，剩下后面的妖王们面面相觑。 “猴王！”猴长老的年龄也不小了，整张脸的纹络都在往下垂，看到孙悟空后他几乎是老泪纵横。 孙悟空心中隐隐泛酸，他连忙扶起猴长老，声音微微哽咽道：“辛苦你了。”他自然看得出来孩儿们的生活有多大的变化，如果说他是他们的主心骨，那么猴长老就是猴群引导者。 阿鲤知趣地离开了，她飞到花果山瀑布最上方，尾巴浸在沁凉的水里，摇摆间发出一声喟叹，全身放松地直想躺下去。 她眯着眼看向天空，有一道霞光划过天际，朝这边快速飞来，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她怔了片刻，还没等她反应，身侧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灰尘漫起，她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气势凌厉的哪吒提着枪朝阿鲤走近，背挺得笔直，双目炯炯有神，刚要开口呢，就被对方给打断。 “不管怎么看，哪吒你长的的确很可爱啊。”阿鲤趁着他不注意，揉了揉他软乎乎的脸蛋，歪着头笑道。 “你！”哪吒惊疑不定地后退几步，火尖枪的枪头正对着阿鲤，小脸紧绷，面色不善。他打量着这条莫名其妙的人鱼，目光落在她头顶的花上，某段记忆被拉了出来，“你是那条鲤鱼？”他表情撑不住了，眼睛瞪大了几分。 “对啊。”阿鲤点头，脸上带着笑，尾巴扬起串串水花，问起他此行的目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玉帝陛下担心凡间妖王不安分，特让我来此震慑一番。”哪吒也不隐瞒，据实告知。他的目光流连在阿鲤身上，带着好奇，他拿枪尾碰了碰她的鱼尾，阿鲤下意识地甩了他一脸水。 阿鲤大约猜到是什么缘故，玉帝是不想看到连成一块铁板的妖，而是希望他们互相牵制，不能擅自动作。帝王平衡之道，就是如此。 “别担心，他们不敢的。”阿鲤摆了摆手，又觉得自己这么说没有说服力，干脆把他带了下去。 孙悟空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认真听着猴长老讲述这些年他们做了什么，时不时点头，鼓励他几句，目光落在活蹦乱跳的小猴子身上，忍不住笑了笑。 阿鲤带着哪吒过来时，孙悟空已经开始和小猴子们玩耍了起来，此刻他像是被释放了天性，拉着藤蔓吊着身体在树丛间穿梭，放松的笑声在回荡。小猴子爬到他头上也不在意，反而带着他们从这边飞到另一边。 只是孙悟空在看到阿鲤后，动作一顿，身体还在半空中，然后直直往下落，砸在草丛堆中，发出沉闷的响声，还好小猴子在他背上好好趴着，并未受伤。 “哈哈哈。”哪吒上前递给他一只手，取笑的意味倒是毫不遮掩。 孙悟空脸色尴尬地借力站起，把小猴子们放下，一拳头打在哪吒肩膀上，“你怎么来了？”他不提之前的玩乐，转移话题十分迅速。 “你们不来看我，当然只有我来看你们咯。”哪吒回头看了眼阿鲤，还是把来此的目的和孙悟空说了。 孙悟空的脸色变了变，“多谢告知。”他诚恳道，一直不敢看阿鲤，只专注地盯着哪吒。 哪吒摆了摆手，爽朗道：“我们是朋友嘛，有办法解决就好，我也好交差。”他最后一句似有些嘲讽，孙悟空听不大懂。 哪吒只停留了一会儿就返回天庭去了，走之前拉着孙悟空走到一边，低声对他道：“我看得出来你们已经成就仙体，但是若上不了仙籍，你们所希望的长生都是虚的。”说到这，他面上浮现出一丝不屑。 “仙籍？”孙悟空皱眉重复着这两个字。 “对，可是一旦入了仙籍，命运就得受那位掌控，你也不想这样吧。”哪吒轻哼一声，召出风火轮，“等我有空再来和你详细解释，我先走了。”他挥了挥手，风火轮极速转动，咻的一声就不见人影了。 “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阿鲤歪了歪头，玉帝似乎不太好相处啊，不过也是，当皇帝的，哪个不希望自己权力最大，所有人都听他的，入了仙籍就说明是天庭的人了。 孙悟空摇了摇头，道：“等下次他来再详细问问。”所以说他现在还不算长生？ “哦，师兄呀。”阿鲤揪住他的衣角，微微抬头看着他，脸上挂着甜甜的笑，让孙悟空一下子便放松了心神，不由自主地“嗯”了声。 “刚才摔得疼不疼？”阿鲤问，看到孙悟空的脸顿时僵了，心里偷笑了几声，面上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担忧。 “不……不疼了。”孙悟空回道，有些结巴。此时心跳的速度异常快，大约是不好意思，他的脸色开始变红起来。 “没事就好，以后多摔摔就习惯了。”阿鲤安慰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转过身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师兄你真是太可爱了。”她回头说了一句，然后赶紧地飞走了，省得他反应过来找自己算账。 “……”孙悟空眉角跳了跳，脸上红色褪去，驾着云就朝阿鲤追赶过去，“阿鲤，你给我站住！”他大概是第一次喊师妹的名字，也证明他的确是恼羞成怒了。 阿鲤，自求多福。 第十四章 湖前的空地上，孙悟空正和太一切磋。 面对着云淡风轻的太一，孙悟空紧了紧握着金箍棒的手，紧张中又带着浓浓的战意，眼神火热，表情郑重。 阿鲤下半身浸在水里，面前放了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水果，她懒散地趴在凸起的石头上，一手撑着头，脸微微鼓动，里面塞满了吃的，像只藏食的小松鼠。 此时，风来，树叶沙沙作响，孙悟空率先动了，棒影闪动，看不清真假，瞬间就扑到太一面前，气势汹汹。 太一迅速抬手一抓，将隐在其中的真正金箍棒握住，接着借着冲力往右侧方一拉，朝着孙悟空的腰就是一踹。 孙悟空及时躲开，嘴角轻微抽搐起来，这力道可是不轻啊，师父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吗？ 太一见一脚踹空了，朝孙悟空一笑，继续和他对打。不同于原来的指点，这次似乎打算来次堂堂正正的对决，所以太一在用了三分力之时并未留情。 阿鲤边吃边看，发现孙悟空实力又有所长进，可以和压制实力的太一打个平手了，只是后继力不足，时间一长便露出败相。 最后，孙悟空被太一一巴掌拍飞，重重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来，他撑起身体咳了几声，满身灰尘，毛发上都灰扑扑的一片。 阿鲤同情地对孙悟空投去一瞥，把他爱吃的水果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犒劳犒劳他。 “长进不少。”太一面露赞赏说，本想上去拉一把，但看看他身上那么脏，还是催着他去清洗一番。 太一赶走孙悟空后，走到阿鲤面前，弹了弹她的额头，“有学习到吗？”对于女儿他虽然有些纵容，但某些方面那是马虎不得的，特别是自保能力绝对要有。 “爹爹！”阿鲤抱住他的胳膊，“当然有学到，等我变为人形了就跟你打，就是，就是别像师兄那么惨。”她看着太一，小心翼翼地说，对变不变人还是抱有很大的怨念。 身为始作俑者之一的太一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阿鲤则又问起了去花果山的事，事先答应好他们每十年让他们去一趟，也亏她能待了这么长时间了，越来越佩服自己。 哪吒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自那次见面之后就再未碰到过他。阿鲤也问过太一，可他就是不说，只说不用担心，似乎是和某位有什么协定，现在只希望哪吒能告诉他们原因了。 “可以，我正巧也要上去一段时间，记得别偷懒。”太一着重叮嘱她，“我会让悟空看着你的。”对于大徒弟，他还是很满意的，天赋高，也够努力。 “知道啦，我会乖的。”阿鲤举起手，做出保证。没过多久，就被打脸。 不知为何，花果山今天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隐隐带着几分沉重感，孙悟空收敛了面上的沉重感，从云头上落下，阿鲤紧随其后。 哀哀戚戚的哭声传来，猴子们正围着被鲜花簇拥着的猴长老，他安详地闭着眼睛，神情放松，似乎才刚刚睡着，但其毫无生机可言。 “大王！”猴长老的接班人猴一红着眼眶走过来，领着他们穿过空出的小路，停在猴长老遗体前，它跪下，对孙悟空道：“长老也许是察觉到自己身体快不行了，一直在等您回来，可惜他没等到就走了。”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崇敬和怀念。 孙悟空看着猴长老，袖袍底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弯下身，握住猴长老那冰凉苍老的手，眼里聚集起几分湿意，“是我回来晚了，我怎么就没想到。”没想到他的寿命不同于自己，生老病死，他们逃脱不开。 “长老走的时候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很安心。”猴一抬头看向孙悟空，“大王您不要太伤心，猴长老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他劝慰道，结果自己反而忍不住，呜咽着哭了起来。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酸涩，他拍拍猴一的肩膀，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他似乎想到什么，放下猴长老的手，拉着阿鲤就腾空飞起。 “我去地府一趟。”孙悟空留下这句话，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他们如果要进地府，就得从鬼关门进去，穿过黄泉路，渡过忘川河便可，但他们不是死魂，船夫有可能不让他们上渡船，所以还是见机行事。 这里的天空呈一种暗红色，月亮惨淡地挂在上面，云层厚重，倍显压抑。几个脸带迷茫的魂魄，从他们身边飘过，受着指引朝忘川河边飘去。 阿鲤紧张地拽紧了孙悟空的衣服，心情忐忑地跟在他身后。 孙悟空看了看阿鲤，拍拍她的头，干脆握住她的手，将她牢牢带在身侧，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一片火红的花海占据了他们的视线，彼岸花无风自动，摇曳生姿，妖冶灿烂，一直开到尽头，这是黄泉路上的引路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阿鲤回忆着传说，感慨地叹了口气。 一条小路从花海中破开，孙悟空和阿鲤走了上去，他们看到，有的魂魄因为不小心碰到了彼岸花，迷失在其中，他们脸上泪痕斑斑，似乎忆起了什么。 见状，他俩赶紧走完这段路程，来到忘川河边。 一艘破烂的小船上，摆渡人穿着斗篷戴着斗笠，面容看不大清，手中的船桨黑黢黢的，还损了好几处，也不知用了多久。 魂魄们有序地上了船，摆渡人看到不属于地府的他们，眉头一皱，声音沙哑道：“阴曹地府，生人勿近。”他目光扫了一鱼一猴，又加了句：“动物也不行。” 话音刚落，阿鲤挣脱孙悟空的手，壮着胆子拿剑横在摆渡人脖子上，语气恶劣道：“不让我们上船你的命可就没了。”动物这一词戳中了她的伤疤，对付这种人，必须来硬的。 孙悟空还没动作，也没料到她这么凶残，直接上去把摆渡人给架住了。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快捷有效。 无奈之下，摆渡人只好让两人上了船，那些魂魄皆是目瞪口呆地打量着他们，眼神崇拜。 忘川河里，水波翻涌，无数只透明的手从其中伸出，面容狰狞，不甘和怨怒的嘶吼声从他们嘴中发出，那拼命的姿态似是想要挣脱河水的束缚。 “千万不要掉到水里，不然就会和他们一样，永远的待在忘川河中，无法转世。”摆渡人撑着桨，提醒道。 阿鲤边挪到孙悟空身边，边瞪着那双越来越近的手，没发现自己都快坐进他怀里了。 孙悟空扣住阿鲤的双肩，将她拉到怀中，略有些冰凉的背部紧紧贴着他的温暖的胸膛，他从耳中掏出金箍棒，对着忘川河中争先恐后往上挣扎的恶鬼们就是一砸。 忘川河从上至下被分为两半，激起的水浪打在船上，整个船身差点因此沉了，阿鲤及时地拿出伞，为他俩挡下扑过来的水。魂魄们则没那么好运了，被忘川水一打，都感受到一股阴凉的气息在乱窜。不过水中的恶鬼们都不见踪影了，看来是怕了这一棒。 摆渡人眼神沉沉地怒视着孙悟空好半晌，憋着气摆动着船桨，快速划到岸边。 “赶紧走！”全部都下船后，摆渡人嫌弃地挥挥手，很快便只剩下一个小影子在他们视线中远去。 前面就只有一条路了，走到尽头是一扇大石门，黝黑的石门像是被烟熏过的一样，显得狰狞诡异，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阴曹地府”四个大字，里面黑黢黢一片，看不到其中情景。 “尔等是何人？”正当他们要进去时，一个粗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一双眼睛泛着幽绿的光。 第十五章 牛头马面甩着锁链，身后跟着一群鬼差，看到一鱼一猴，他们警惕地慢慢将其包围住。 “你俩寿命未尽，为何到地府来？”牛头马面道，心知来者不善，口气便恶劣了些，“赶紧离开，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如果我说不呢？”孙悟空手中的金箍棒对准他们，神色不羁，轻挑眉梢。阿鲤点点头，也拿出武器来，她自然是要站在师兄这边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仗着鬼多势众，牛头马面挥舞着锁链就朝他们砸去，其他鬼差也抄起棍棒，围攻而上。 孙悟空棒尖一挑，将锁链打飞，与阿鲤背对站立，金箍棒横扫出去，鬼差倒了一片，还好他收了点力，不至于将他们的魂魄打散。 阿鲤专注于用帝骖龙翔将那些鬼差定住，再一个个敲晕，倒是省事。 牛头马面很快被打趴了，他们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睛发晕，指着孙悟空半晌说不出来话。 孙悟空笑着收回金箍棒，拉着阿鲤正要进去时，身着暗红色长袍的判官，手持毛笔走了出来，他身材高挑，眼眸带着幽深的绿，轮廓略深。 判官扫了眼躺在地上打滚的鬼差们，眉头紧皱，没说话。 “我们此次擅闯地府，是想见猴长老的魂魄。”孙悟空大约猜到他是谁了，于是语气稍显强硬，摆明了不同意就继续打进去。 阿鲤打量着判官，总觉得他的长相和某个好友很像，西域人的轮廓的确都很深邃，但是性子差别太大了，拿着毛笔更像是万花弟子。 “我是文官，要打架你们找十殿阎罗。”判官冷淡道，目光与阿鲤对上一瞬，转而对孙悟空道：“你们随我来。” 孙悟空和阿鲤对视一眼，被判官带至森罗殿，森罗殿整个殿内不同于外面的阴沉压抑，反而增有几抹鲜活的绿色，植物舒展着身体，顶上盛开的花正散发着幽幽清香。 秦广王正端坐在案台之后，面色肃然地看着手中的生死簿，黑色的胡子几乎覆盖整张脸，那双眼睛犹为凌厉。 判官让他们过去，自己则站到秦广王下方，侧身对他低语了几句，接着笔直地站好，神色淡淡。 “你们想找一只猴子？”秦广王皱着眉，扫了扫他们，“在哪儿？”他这是在问判官。 判官从身后掏出一本文簿，放到他面前，道：“猴属之类都在这里面。”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放在那个地方！”秦广王手中的笔差点被捏断，他双目圆瞪，看起来十分吓人。 “哦。”判官不咸不淡道，从身后掏出另外一本看着，无视秦广王，依旧我行我素。 “……”秦广王头上都快冒火了，孙悟空不由轻咳一声，他回神，脸上的表情立马收敛起来，翻开文簿，“我看看，它是叫猴长老？”页数快速翻动，很快便到了猴长老所在的那一页。 秦广王快速扫过，突然咦了一声，问孙悟空道：“你叫什么名字？和这猴长老是一个地方的？”判官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孙悟空。”孙悟空察觉到秦广王语气的不对劲，直接跃到案台上，从他手中夺过文簿，视线落在上面，猴长老那一行写着，“生于花果山，享年111岁，有大功，投胎人道，一生大富大贵”。 秦广王额头青筋跳起，正瞪着他呢，显然对他的举动很不满，孙悟空一点也不尴尬地把文簿还了回去。 但秦广王并未发怒，他哼了哼，合上文簿，对着判官抬了抬下巴，道：“我也不追究你们擅闯地府的事了，判官你带他们去望乡台。” “可以让他继续当猴子吗？”孙悟空不理会，而是这般问道。有时候，人的寿命还没有猴子长，也没有猴子活得轻松，“战乱还未平息，我不认为做人更好。” “要知道，畜生道可是下三道。”秦广王眯起了眼，笑呵呵道，听不出来他是不是不悦。 “不，我在和你商量。”孙悟空也笑了，与秦广王的眼睛对上，里面的诚挚和认真表露无疑。 “哦？”秦广王笑得玩味，手指轻敲桌面，“这样吧，不如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孙悟空眉梢微挑，颇感兴趣地道。 秦广王把赌约说了，孙悟空脸色复杂，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毕竟最主要还是看猴长老的意愿，不是他说了猴长老就需要。 “那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孙悟空再三确认道，他可不想最后秦广王不认。 对方嗤笑一声，孙悟空也不着恼，明白他的意思后，便回到阿鲤身边，心中却是记下了先前秦广王的奇怪之处。 判官领命，只是临去之前回头看了秦广王一眼，只见他眉头紧蹙，不停地翻着那本文簿，表情阴晴不定。他沉吟不语，望着身后这对奇怪的组合，摇了摇头，抬步便走。 猴长老此时正站在望乡台上，神色空茫，脸上泪痕斑斑，似陷入了回忆。 阿鲤站着没动，孙悟空独自上前，她扭头看向一边的判官，问道：“你在这儿做了多久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 “大概有一万年了吧。”判官也不是很确定，毕竟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虚无的概念。 “哦，你好老了呀。”阿鲤算了算自己的年龄，加上之前的十三岁，那她现在应该也快四十岁了。她木然地放下手，决定不再想关于年龄的问题，不然她会陷入“原来我已经这么大了”的死循环中，明明没觉得她身高有长。 “……”判官被她的话噎得不轻，不想再和她说话，沉默下来。 猴长老看到孙悟空时还有些不相信，他揉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后，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大王你怎么也死了，呜呜，谁害得你？” 孙悟空揉揉额头，拍拍猴长老的肩膀，好笑又无奈，道：“我没有死，只是来地府看看你。” 猴长老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不好意思地擦干脸上的泪水，嗫嚅道：“我还以为大王跟我一样……”他说着眼眶又要红了，连忙擦擦眼，“大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叹了叹气，背佝偻下来。 “别难过。”孙悟空心里也不好受，尽量说些能让他开心的事。 猴长老想笑笑不出来，愁眉不展，似在担忧猴群的未来。孙悟空不常待在花果山，猴一又太年轻，不知道能不能承担起责任来，其他山洞的妖王尽管被打怕了，但面和心不合，只要猴群出了一点事，他们就有可能反扑。 “猴群有我呢，我不会让它有事的。”似是想到那次猴子们被抓，死了一些，孙悟空的脸色沉了几分，见猴长老面色舒展开来，他说：“我会同师父沟通，让他许我常回花果山，猴一那，我会教他联系的方法，如若出事，我会及时赶过去。” “好好好。”猴长老唯一的留念就是猴王和猴群了，看到他们会过得好，他也就放心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牛头马面过来，看到孙悟空，下意识地就要防备，没办法，之前被打得太惨了。 判官及时出声：“你们把他带去轮回台，入人道。”他看了看孙悟空，对于他和秦广王的约定，他还是按照职责来，但是略过了喝孟婆汤那一步。 “我和他一起去。”孙悟空想最后陪陪猴长老，就算他投胎成人，他也希望他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一路无话，轮回台边，孙悟空眼眶红了，握住猴长老的手紧了紧，勉强笑了笑，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 猴长老抹抹眼泪，哽咽道：“大王，再见了。” 他突然挣脱孙悟空的手，推开牛头马面，朝畜生道一头扎了进去，众人始料不及。 孙悟空也没料到猴长老的举动，还想着做人其实也不错，原来他早就做好了决定，反倒是自己准备干涉一番。 此刻，他的心情很糟糕，但隐隐的，又为猴长老的选择而高兴，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苦笑一声。 阿鲤上前，陪在他身边，也不劝解，这种事，还是要让他自己想清楚。 判官对着牛头马面挥了挥手，让他们去做自己的事，而他则看了眼轮回台，表情晦暗不明，似是在苦恼什么。 站立许久，孙悟空对着阿鲤笑了笑，一扫之前的阴霾，和她一起回到森罗殿。 “你赢了，答应你的我自然会做到。”秦广王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对着他俩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你们该走了。”孙悟空打伤了一堆鬼差，他还得给他们点补偿。 “多谢，告辞。”离开地府，孙悟空深吸一口气，朝阿鲤勾勾手，“现在，我们去看看花果山的猴长老出生了没。” “好啊。”阿鲤点头，见他心情恢复正常，脸上扬起愉悦的笑容。 “我得去天庭一趟。” “这么急？” “嗯，情况有些不妙，可能会打破平衡。” “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算了，你去吧。” “……好。” 第十六章 离开地府，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鼻尖吸进的是清新的空气，鸟语花香，映入眼帘的绿色，让人精神放松。 秦广王有些恍然，他所处的环境一直都是黑暗压抑，甚至充满着负面情绪，就算他在森罗殿种了几株植物也必须得用灵力养着，不然完全活不下去。一般情况下，他很少离开地府，所以就算知道人间的变化，总是没有亲眼看到来得震撼。 他轻笑一声，赶至南天门，四大天王不敢拦他，忙将他迎进去。 “可是有事禀报陛下？”持国天王好奇道，秦广王行色匆匆，不像是件小事。 秦广王点头，不欲多说，正要前去凌霄殿时，太白金星甩着拂尘拦在他面前，他发须皆白，看上去很和蔼。 太白金星把秦广王拉到一边，看了看朝这边望来的四大天王，掩嘴重重地咳了咳，他们立马端正身形，不敢乱看，他这才同秦广王道：“陛下在药园，正等着您过去呢。” 秦广王熟门熟路地越过巍峨大气、霞光万丈、瑞气喷薄而出的灵霄宝殿，朝着正后方的药园走去。 药园被独立开辟出一方天地，这里更像是人间的农田，褐色的土地上种植各式各样的草药物。身着简朴农衣、戴着斗笠的玉帝正弯着腰除草，听到脚步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转过身，朝秦广王颔首，算是打声招呼。 玉帝有张国字脸，眉毛很浓，胡须留的很长，眼神平和，他把锄头放下，朝一边的亭子走去，秦广王跟随在后，态度恭敬。 “地府可还好？”玉帝挽起袖子，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端起石桌上的酒樽，饮了一口，甘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他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还好，就是有一事需要陛下您做决定。”秦广王不清楚这位神通广大的陛下知不知道在地府发生的事，但身为地府管理者，该说的还是要说。 玉帝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秦广王瞬时收敛了心中的种种想法，把孙悟空来到地府所做所为和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之事，说与他听。 “确定他是那只石猴？”玉帝沉默了一下，慢悠悠道，表情依旧温和，让人看不懂他的想法。 “确定，当时他出世的时候动静很大，我还看了看生死簿，上面明明写着，天生石猴，寿三百四十二岁。”秦广王犹豫了下，道：“不是...”他话没说完，就被玉帝抬手止住。 “你知道孕育他的那块石头是何物？”玉帝嘴角含笑，见秦广王摇头，他道：“那是女娲娘娘补天时，遗落下来的一块五彩石，况，他天赋极高，如今已成就仙体。”他的语气中含着几分赞赏。 “可...可他不是没有入仙籍，为何名字却从生死簿上消了去？”秦广王很是疑惑，而且就算如此，他的寿命也不会超过三百四十二岁。 “你看这药园如何？”玉帝指了指被他打理得很好的园子，尽管面积不大，但都是他一点一点种下的。 秦广王一愣，嘴里下意识道：“陛下您亲手种的自然好。”他并不是拍马屁，起初很诧异玉帝为何要弄一个药园，而且这药采下来不一定用得上，本以为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坚持了这么久，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何要弄个药园而不是其他的。 “这个药园，朕用了一千七百五十年才慢慢学会播种、施肥，怎么会让它败在自己手中。既然坚持了，便要做下去。”玉帝似感叹般的说道，手指摩挲着酒樽上的纹络，他的目光毫无落处，偏偏又带着几分凌厉。 秦广王心里顿时一个咯噔，他记得，玉帝自幼修持，历经一千七百五十劫，每一劫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虽说事实上，过的劫数是用一件法宝将时间从感知上放大化，所以也是实实在在经历过，这等毅力常人难有。 而玉帝说，药园他花了一千七百五十年打理，不正是应了劫数？秦广王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表示，隐约觉得他意有所指。 玉帝见他低头不语，轻声一笑，意味不明，又提起了孙悟空的事，“他的话，暂时按下不动，花果山我已经派人注意了。”他声音放低，似是自言自语，“还不是时候啊。”他手一用力，酒樽化为齑粉飘散在空气中，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幽深难测。 听到这一切的秦广王背后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越来越觉得这是对他的警告，想来地府的一切玉帝也都知道。心里苦笑，却知不得不随着他的意愿做事。 玉帝像是才回神，搓掉手中残余的粉末，起身，向亭外走了几步，顿住，声音淡下：“你回去吧。”十殿阎罗，事务各有分工，秦广王性子耿直却并不迂腐，他说的已经够多了，至于那只猴子，现在还不是时候。 “是。”秦广王艰难道，被太白金星送出南天门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步履缓慢，心事重重。 太白金星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秦广王朝他摇头，驾云离开。他站在原地许久，赶走过来探听情况的持国天王，叹了叹气朝兜率宫飞去。 花果山此时摆脱了之前的悲伤，得知猴长老很有可能投胎回猴群的猴子们一个个都十分兴奋，互相探听哪家怀了孕快要生了。现在他们正围着刚生的小猴子身边，不停地抓耳朵，就是不敢碰。可以说，猴长老的地位在猴群中是无法撼动的。 阿鲤坐在高高的石头上，鱼尾巴轻轻晃动，她目光落在孙悟空身上，他此时正抱着浑身湿漉漉的小猴子，姿势笨拙，却出乎意料的温柔。 “其实师兄的确很温柔啊。”阿鲤低声喃喃道，想起从相遇后到现在，虽然一开始总喜欢逗她，但后来就一直宠她纵容着她了，怪不得有同门羡慕别的门派都有师兄呢。 安抚好激动的猴子猴孙，孙悟空抱着小猴子来到阿鲤身边，手指被小小的他紧紧握在手中。 “真的是猴长老吗？”阿鲤打量着小猴子，他此刻睡得正熟，整张脸红彤彤皱巴巴的，完全没有猴长老的影子。 他点了点头，小猴子的尾巴还很短小，阿鲤伸手拉了拉，看向孙悟空，疑惑道：“师兄，你有尾巴吗？”最开始的时候，他就一直穿着衣服，所以她也没见过他的尾巴。 孙悟空脸上浮现出一丝暗红，阿鲤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犹犹豫豫道：“有。”他往后挪了挪，似是在闪避阿鲤火热的视线。 “让我看一看！”阿鲤好奇地朝他身后瞄，一手还拽住了他的袖袍不放，兴致勃勃道。 “师妹，不要闹！”孙悟空也是无奈，他抱着小猴子，根本就不好躲，连忙转移话题道：“帮我给他取个名吧。” 阿鲤哼哼几声，暂时放过他，等回去之后一定要他给自己看看。至于名字，她想了想，道：“安邦定国，孙邦怎样？”花果山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国家了，猴长老做的贡献，也不为过。 “好，以后你就是孙邦了。”他暗暗瞥了像是在发呆的阿鲤一眼，自以为没事的松了口气。 第十七章 回到浮空山，孙悟空正要溜走回自己房里，阿鲤喊住了他，朝他靠近，仰头望向他，那眼神*裸地表示着，你逃不掉了。 孙悟空忙后退几步，笑容不自然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他双手不知放在何处，只好背在身后，压着袍子。 “尾巴呢？”阿鲤朝他身后瞄，始终不死心。 “不看行不行？”孙悟空真希望师妹的坚持能用在别的地方，而不是放在自己的尾巴上。 “不好。”阿鲤不高兴地鼓起脸颊，既然师兄不给她看，她就自己来。 阿鲤坚定了神色，一把抓住孙悟空的胳膊，就要朝他尾椎骨之后摸去。 那动作极快，孙悟空还好反应迅速，拦住了阿鲤的贼手，想施法定住她，但又舍不得动手，只能暂时僵持着。 阿鲤轻哼一声，不按规矩来，鱼尾一用力，扑进孙悟空的怀里，结果忘记用小点力，将他撞倒在地，身体直接压在他身上。 阿鲤一手撑在他头边，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眼睛里映出彼此的身影，此时心跳声状若擂鼓，清晰可闻。 似有花香从阿鲤身上飘出，孙悟空曾经闻到过，但也没有像这次一样，心里烧得慌，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尾巴似乎被什么给拽住了。 孙悟空定睛一看，阿鲤手里的不正是他的尾巴吗，表情顿时就不对了。 “你……你把它放开。”孙悟空试图抽回来，但阿鲤一直躲，而且他能感受到从尾巴那传来的凉凉触感，酥酥麻麻的感觉蔓延开来，脸上的毛都不能阻挡他慢慢变红的脸。 他一直都知道阿鲤体温偏低，但是当她碰到自己的时候，全身却是都要烧了起来，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有些不解，但这种情况下容不得他深想了。 “师兄，你的尾巴好好玩。”阿鲤备感好奇地捏了捏，明显把它当做玩具了。 孙悟空伸手捂住脸，想要来个眼不见为净，但是稍显敏感的尾巴在对方手里，他有些撑不住。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刚进大殿的太一就看到阿鲤压着孙悟空，手中还握着对方的尾巴，女上男下的姿势太过亲密，压抑着愤怒的心情，说道。 徒弟正在脸红，求助地看向他，女儿则是满脸的疑问，像是奇怪他干嘛生气。 太一上前把阿鲤拎起，眉角跳了跳，冷下声音：“手松开。” 他在生气，阿鲤感知到这一点，很爽快地松了手，讨好地看向太一，希望他能露出笑容来。 孙悟空暗暗松了口气，说不清心里的小失落，尾巴继续缠在腰间，对着太一欲言又止。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一神色依旧严肃，目光冷淡，一点也没有平常时的疼宠，让阿鲤心中生出几分难过来。 阿鲤双肩耷拉下来，神情沮丧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她不知道太一在生气着什么，所以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 “你师兄都拒绝了，为何你还不依不饶？”太一将阿鲤放到地上，背着双手，语气不好地道。 “我……我就是想看看。”阿鲤嗫嚅道，下意识地绞着手指，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师父，师妹她……”孙悟空替阿鲤辩解的话还没说完，太一便抬手止住。 “不要纵着她，为她开脱，身为师兄就该做好榜样。”太一扫他一眼，尽管知道不是他的错，但难免有些迁怒。 孙悟空看了看垂着头的阿鲤，沉默下来。 她其实没什么坏心思，顶多就是好奇，但身为父亲的太一却是不满她的态度，就算是师兄，也不能随随便便不顾对方感受任由自己想法行动。 “假如说换成你，别人不顾你的意愿，你心里会好受吗？”太一声音淡淡，却如重锤般打在阿鲤心上。 她猛地抬头，委屈道：“我没有这样想过。”眼中泪水悬而未落，她吸了吸鼻子，偷偷地抓住了太一的衣角。 “但是你这样做了。”太一看到了她的动作，虽然心疼，但还是要树立她正确的观念。悟空是纵着她，被拉尾巴都舍不得指责，不过……他似是想到什么，不由多看了孙悟空几眼，脸色更不好了。 太一抬了抬下巴，摩挲着手指，强忍着想要去安抚她的动作，道：“跟你师兄道歉。”眼神莫测地瞥向孙悟空。 “师兄，对不起，是我不对。”阿鲤抽抽搭搭地跟孙悟空道歉。 孙悟空顶住太一不悦的眼神，伸手揉揉阿鲤的头，对上她睁得大大的泪眼，笑了笑道：“没事的，以后想要捏尾巴，”他脸微红，“可以给你捏。”他说的很认真，就差直接把尾巴拿出来塞到她手里了。 “师兄你真好！”阿鲤破涕为笑，心头微热。 “……”这是把他放到哪里去了，心中刚升起的念头越发确定了。太一轻声咳了咳，让他们的注意力都移到自己这边来，“阿鲤，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化为人吗？” 阿鲤愣住，抿着嘴摇头，“不知道。”总觉得他要说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你可曾注意到你头上花最近可有变化？”太一道，原本他是不怎么在意，但他发现不能放任阿鲤继续这样下去了。 “没。”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花，眉头缓缓蹙起，孙悟空倒是有所猜测，握紧了拳头。 太一没继续说下去，反而是对孙悟空道：“我要带她到上界去一趟，你这段时间自由行动。”他的语气似乎意味深长，“修炼别落下了，对你，我总是比较放心的。” 孙悟空心中一紧，望向太一，见他神色坚定，他张了张嘴，只吐出来一句：“要去多久？” “得看她的花什么时候完全谢了。”太一也不保证时间，他暂时还看不出这两个什么情况，但是阿鲤太亲近悟空了，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阿鲤自从太一说出了那番话之后就一直沉默着，似在沉思，她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拳头紧握的孙悟空，能感受到他的不舍。 说起来，他们俩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点，不舍是自然的，她扬起笑，拍拍孙悟空的肩膀：“师兄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她精神振作，没有了之前的颓然。 孙悟空能看出，她有了一丝变化，他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重重地拥抱了她一下，“我等你……和师父回来。”他听到太一的咳嗽声，立马转了口风，依依不舍地看着阿鲤许久。 和孙悟空暂时告别之后，太一和阿鲤踏上前往上界的路，他才开始问她：“不委屈了？”他似笑非笑。 阿鲤抱住太一的胳膊，摇头道：“我知道爹爹是为我好。”她吐吐舌头，想起之前哭成那样子，自觉丢脸，摸了摸鼻子，“我修炼不太上心，不能仗着你们的宠爱就肆意妄为。” “和你师父相比呢？”太一问的是叶芷青，他知道她曾经的经历了，有点好奇他们在她心中的地位。 “师父的话，比较严厉，不会无条件的宠我，而且她很忙，平常都是师姐带着我。”阿鲤回忆道，“不过爹爹的话，就是会宠我包容我爱护我的。”她笑弯着眼，拉着太一的手晃了晃。 太一听完后，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真会说好话！”他敲了敲她的头，心里很是高兴。 “这次爹爹也是为了我好，因为有爹爹和师兄在，所以我才会想着，就算不修炼也没关系，你们会一直保护我的。”她的语气满是信任和依赖，“可是我发现，爹爹也会担心害怕，没有自保的能力，只会拖累你们，所以我会努力的。” “你不会是拖累。”太一眼神柔和，突然停下，蹲下身，微微侧头，对她道：“爬上来。” 阿鲤愣了愣后，心上一喜，扑到太一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爹爹，我真的好幸福！”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背，笑嘻嘻道。 “嗯。”太一应了声，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安然和放松。 第十八章 被猴群围起来的圈子里，武器碰撞的声音从其中传出，不时爆出喝好声，气氛热烈。 身穿金甲头戴金冠的孙悟空正提着金箍棒与哪吒比斗，这次哪吒使出了三头六臂，每只手上都拿着武器，身形快速闪动，瞬间便过了十几招。 “好厉害。”哪吒被打出一段距离，嘴里赞了一句，继续直扑过去，手中火尖枪朝他胸前刺去，阴阳剑则冲着他的头劈砍而下，已经封锁住孙悟空所有的退路。 孙悟空手中金箍棒变化成多根，径直与哪吒的兵器对上，光影闪动间，眼花缭乱。 清脆的几声鸣响后，哪吒哎哟一声，被打倒在地，兵器脱手飞了出去，孙悟空纵身而起，将兵器一一收回，朝哪吒伸出手，笑道：“承让。” 解除了三头六臂的哪吒借力起身，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屁股，他从孙悟空手里拿回兵器，他摇了摇头，拍拍身上的灰，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哪吒之前因为做错了事，被李靖关了禁闭，所以他现在才得以出来，与孙悟空见面。 孙悟空轻挑眉梢，没接话，让猴群去做自己的事，带着哪吒来到瀑布上方新建的亭子里。 亭子前种着一棵桃树，此刻正值炎热夏季，但花依旧热烈绽放着，纷纷扬扬落在水面上，顺着水的流动方向朝前漂去。 亭中的石桌上摆放着仙酒佳肴，孙悟空和哪吒坐下后，各自倒了一杯酒，互相碰了碰，一口饮尽。 “好酒。”哪吒喟叹一声，因为外表缘故，其他人都很少让他碰酒，他倒是偷喝过不少，但却没有此次的甘醇香甜，也许这就是和朋友一起畅饮的愉快之处。 “喜欢就继续喝。”孙悟空再给他倒了一杯，距离阿鲤离开已经有两百年了，中途她都没回来过，让他堵心好久，师妹不会把他给忘了吧。 再思及离开阿鲤之后，他学到了一些东西，下意识地摸了摸胸膛，脸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变红了。被哪吒叫的时候，孙悟空还在走神，反应了一会儿才应了声。 “对了，阿鲤呢？”哪吒好奇到现在都没看到她的身影，一般情况下，她和悟空都是形影不离的。 “师妹她，”孙悟空顿了顿，摩挲着酒杯，“过段时间才会回来。”他叹了叹气，心里更不舒服了。 哪吒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劲，连忙换了话题，问道：“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吗？” “你是指仙籍？”孙悟空挑眉道，忆起当时去地府，秦广王奇怪的态度和举动，他想了想，问：“生死簿和仙籍可有关联？” “这个我不清楚。”哪吒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封神榜？”他脸上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 见他点头，哪吒继续道：“封神榜是件法宝，仙籍也是，但等级却差别很大。”他停了停，声音冷了下来，“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若是名字上了封神榜，就要受其控制，尽管有一定自由，但却不能违背其所有人的指令。” “但是封神榜有个致命缺点，当受控制者神力或者数量超过一定限制时，就会崩溃。只是可惜我们的实力很久没有长进了。”哪吒冷笑一声，“仙籍就是他后来弄出来的，为的就是控制天庭上越来越多的神仙，而且谁说神仙不会死，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有蟠桃宴这样的存在。” 哪吒此刻更像是在发泄，他狠狠灌了好几口酒，心中的火烧得越来越旺。 “为何增长不了？”孙悟空奇怪道，像他的话，只要修炼就必有效果，但他如今更多的是在巩固。 “谁知道。”哪吒嗤笑道，其中有许多是杨戬二哥跟他说的，但是似乎还有所隐瞒，估计也是怕他冲动了。 “那你说的入仙籍跟长生又有何关联？”孙悟空一直求的便是寿与天齐，潇洒自在，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道道。 哪吒撑着下巴道：“入了仙籍才会给你延长寿命的蟠桃，不过天庭上也有很多没入仙籍的，其实不一定非要吃蟠桃的。”最后一句似是自言自语。 据他所知，没入仙籍，寿命最高的也不过几百年，但是还有个方法可以增寿。他眼睛倏尔一亮，丢下杯子，拉着孙悟空就出了亭子往天上飞，“我带你去个地方。” 孙悟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带到离南天门不远处，哪吒让他幻化成杨戬的长相。 “杨戬？”虽是听过他的名声，但孙悟空可没见过他，哪吒直接上手用法术帮他。 “脸上不要有笑容，冷冷淡淡，只点头就好了。”哪吒拍拍孙悟空的脸，领着他到了南天门之前。 此时是北方多闻天王值守，看到煞神和熊孩子来了，他身体站的笔直，目不斜视地打了声招呼，看到杨戬只是微微点头，哪吒则兴冲冲地拉着他往里赶，心头顿时松了口气。 哪吒替孙悟空解除幻化后，直奔太上老君所在的兜率宫，那火急火燎的模样，让孙悟空咽下了嘴边的话。 兜率宫宫门大开，一点也不怕有人闯进来，一进去便是中央圆形广场，廊道从广场的四个方向延伸出去，把整个宫殿分为四个区域，正东方是三层高的朱陵丹台，西边则是丹房。 袅袅白烟升腾而起，带着沁人心脾的丹香。哪吒目的明确地领着他推开了丹房的门，里面只有炼丹童子在，他此时正打着哈欠，昏昏欲睡，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火。 哪吒暗暗笑了笑，手指一弹，炼丹童子便歪倒在地，鼾声如雷。 丹房中间有一鼎丹炉，炉下火焰腾腾，靠墙边的架子上放着好几个葫芦，哪吒像是进到自己家一般，过去打开葫芦看了看，拿了其中一个递给孙悟空。 “这是作甚？”孙悟空莫名所以，晃了晃葫芦，里面丹药晃荡作响，狐疑地看向哪吒。 “吃吧吃吧，是好东西。”哪吒怂恿道，他翻了一下其他的，又拿了个葫芦，塞到孙悟空手里，“这个可以给阿鲤。” 见他只是拿着没有动作，哪吒催促几声，“快吃，对你有好处的。”他干脆把仙丹倒出来，塞进孙悟空嘴里，“我看看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他四处找了找，从角落里翻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闻了闻，“这个也好。”他直接揣进怀里。 “谢了。”孙悟空刚差点被噎到，好半天才吞咽下去，腹中升腾起一股热气，蔓延至全身，灵力似乎浑厚了几分，效果很明显。 “不用谢，咱们是朋友嘛。”哪吒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背着手，脸上笑嘻嘻的，扫荡完之后，带着他离开兜率宫。 在他们离开后，炼丹童子从地上爬起，看了看空了许多的架子上，摇了摇头，不太理解老君的吩咐。他也不过是小小仙童，只需要听从命令就好。 正与太上老君下棋的太白金星，看着离开的哪吒和孙悟空，目露疑惑，问道：“老君，这是为何？”他有些不明白老君地举动了。 “日子久了，越发觉得无聊了。”发须皆白的老君落下棋子，慈眉善目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太白金星无言以对，摇摇头，他这个职位也管不了太多，当看戏就好。 身穿银色盔甲的杨戬手持三尖两刃刀，正要从南天门进去时，却听得北方多闻天王咦了一声，喃喃自语道：“真君不是和三太子在一起进去的吗？难不成我记错了？”他不解地挠挠头。 杨戬微眯眼，却是把这话放在了心上，他离开南天门没多久，哪吒故技重施地带着孙悟空正要离开天庭，多闻天王看到的时候还揉了揉眼睛。 “奇怪，怎么又看到真君了？”多闻天王话音刚落，哪吒嘴角一抽，明白了什么，立马拽着孙悟空就朝下飞去。 多闻天王还想说些什么，一转眼人都不见了，身旁骤然刮起了一道风，一个身影快速朝其追了过去。 “哪吒。”如雷鸣般的声音炸响在哪吒耳际，他知道逃不掉了，直接停下，讪笑着望向拦在前面的杨戬，“二哥。”要说他最敬畏谁，恐怕除了他娘，就只有这一位了。 “许久不见你了。”杨戬淡淡道，“不料你看到我就跑，做贼心虚？” 他的话一出，哪吒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摸摸鼻子，结巴道：“才……才没有呢！” 孙悟空打量着杨戬，他相貌堂堂，额间有一道银纹，双目炯炯有神，似含厉光。 杨戬自然也注意到孙悟空的打量了，对视一眼后，仿佛起了默契，均是执起武器飞到一处空地上。 “吾名杨戬，此乃三尖两刃刀，妖蛟所化，请指教。”杨戬面上带着淡笑，眼中尽是认真和郑重。 “吾名孙悟空，此乃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请。”孙悟空道。 互相介绍完姓名和武器后，他们便斗在一起，武器碰撞发出清脆鸣响，火花迸溅。 哪吒浮在半空中，表情还带着几分错愕，不明白他们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暂且不提这方打斗，阿鲤在上界的日子过得可是滋润无比。 阿鲤占据着一方天地，两层高的竹屋，一棵古松直耸入天，枝叶繁茂，正巧将竹屋笼罩起来。小院的架子上缠着葡萄藤，湖泊边种着一排杨柳，湖水清澈见底。 她哒哒哒地从楼上跑下来，粉色的衣摆晃动，鱼尾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嫩嫩的双腿，头上的花也没了。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蹦蹦跳跳地来到太一居住的地方。 两地相隔并不远，也是太一的私心，但房屋建造都是帝俊出的力。 “爹爹！”阿鲤敲了敲门，探进头去，帝俊和太一坐在桌边，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事，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扰到他们了，连忙退了出去，正要在周围散散步，等他们谈完。 “进来吧。”帝俊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微笑，喊住了她。 阿鲤不好意思地进来，吐吐舌头，挠头道：“大爹，爹爹。”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一边，眼睛却时不时瞟向他们。 帝俊揉了揉她的头，太一睨了他一眼，把阿鲤拉到他身边来，语气重重道：“她是我女儿！”所以不要动手动脚的。 “她还是我侄女呢。”帝俊拍开太一的手。原本得知这一消息他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但是弟弟把阿鲤带上来之后，他发现有个女儿简直是太好了，既可爱又听话。 阿鲤捂嘴偷笑几声，“大爹和爹爹都很好。”她抱住两人的胳膊，笑眯眯道。 两人都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太一弹了弹她的额头，无奈道：“鬼灵精。”他见阿鲤来此因是有事，便问起了目的。 阿鲤揉揉额头，看了看他们，犹豫道：“我想去下界了。”来上界有五十年了，师兄那也不知道怎么样，她在这儿有爹爹和大爹宠，自由自在的，都有点不想离开了。不过她都答应了师兄，自然还是要回去的，省的又有人欺负他。 太一嘴唇动了动，还没说话呢，帝俊率先道：“为何？”他眉头紧皱，显然不是很乐意。 阿鲤抓着帝俊的衣袖晃了晃，撒娇道：“大爹，师兄在下界等着我呢，没有我在，他会被坏人欺负的。”帝俊被晃得心都软了，正要答应时，被那边的咳嗽声给打断。 太一目光淡淡，却让阿鲤不由自主地收回了手，她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 “等会儿我和你一起走。”太一瞥了眼帝俊，那隐含的得意惹得对方暗暗地咬了咬牙。 帝俊哼了哼，“我可没同意。”他拍拍阿鲤的手，温和道：“干嘛非要下去呢，上界随你玩。” 阿鲤为难地看着他，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帝俊也挺疼她的，求助地看向太一。 “不需要你同意。”太一把阿鲤的手抽回来，嫌弃地擦了擦。 帝俊看到他的举动，不高兴了，“我是你哥，有弟弟和哥哥顶嘴的吗？”他本打算拍拍桌子，但对上阿鲤那睁得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十分内疚的样子，不由放弃了，声音也压低许多。 “可是，你打不过我。”太一耸耸肩，无所谓道。 “……”还真是，帝俊被这话一噎，气愤地瞪着他，“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吗？”他气冲冲地挽起袖子。 “打，不，过，我。”太一一字一顿道，脸上的笑容很是刺眼。 阿鲤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种偷溜的冲动，尽管知道兄弟俩碰到一起总会闹起来，但有时气场太强，她扛不住。 “你！”帝俊刚要说什么，看着阿鲤在场，还是咽下了，他朝着太一磨牙，侧过头之后，表情立马变得温柔起来，“你要去就去，不过记得常回来。” 阿鲤乖巧点头，笑着安抚帝俊道：“别生气，我会常回来的。”她眨眨眼，递给他一串糖葫芦，甜甜的吃起来心情会变好的。 帝俊心里熨帖许多，越发觉得有女万事足，可惜羲和生了十个都是儿子，不如再努力一把，争取生个女儿出来。 太一倒是没再出言讽刺，撩拨了帝俊一圈后，把他赶了出去。 “爹爹，这么做好吗？”阿鲤透过窗户，望着在外面气的直跳脚的帝俊，同情了一瞬。 “不用管他。”太一摸摸阿鲤的头，不在意道：“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 大爹真可怜，阿鲤感叹了一下，看向太一，“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她一想到师兄，就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尽快赶回去了。 太一表情滞了滞，捏捏她的脸颊，道：“这么想他？”语气听不出来什么意味。 阿鲤思索了下，点点头，“毕竟好久没见了，而且都答应好的嘛。”她如今终于摆脱了人鱼的状态，也是时候回去了。 “行，我去拿点东西。”太一打量了阿鲤一会儿，直把她看得不自在了，才收回视线。 阿鲤不明所以地摸摸后脑勺，太一倒是放下心来。看她对徒弟，一点喜欢的表现也没有，所以他潜意识里觉得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就算徒弟喜欢她，不还有他这个当爹的在么，总不会让他得逞的，哼！ 第十九章 （第一更） 临到要走的时候，阿鲤看着眼前站成一排的哥哥们，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她想找太一，结果扭头没看到人影，她的脸顿时僵了僵，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妹妹，不要走啊！”帝一抓住阿鲤的手，脸上满是不舍，“下面又不好玩，灵气都没上面充裕。”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下不去！ 帝二把帝一挤开，摸摸阿鲤的头，温和道：“对啊，在上面我们有人欺负你，我们可以帮你打回去。”他用这种语气说出来，阿鲤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而且事实上，一听到太一女儿的名头，别人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 帝三哼唧一声，拍开帝二的手，将阿鲤抱紧怀里，蹭了蹭她的头顶，“妹妹不要走，你一走，我就只能对着这几张臭脸了。”他说的绝望无比，其实他们都长的一样，只不过有些细微分别。 一听这话，帝一帝二对视一眼，扣住帝三的肩膀，将其拖到一边，好好地教育他，怎样才是对待兄长的态度。 帝四嫌弃地瞥了眼几个哥哥，心里暗暗道了句愚蠢，看向阿鲤的时候，眼神变得柔和许多，他问：“为什么妹妹不能留下来？”终于有人问到了重点，其他几位哥哥立马望了过来，满满的求知*。 阿鲤语塞了一会儿，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感觉如果说了，将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在哥哥们的眼神压力之下，她吞吞吐吐道：“下面人多热闹，嘿嘿嘿。”她傻笑着摸摸头，试图转移他们的关注点。 “好像也是。”帝七赞同出声，结果被帝五拍了下头，他给弟弟丢了个白眼，道：“是什么是啊，到处战乱还热闹，而且我听说，你经常去的地方是花果山，阿鲤妹妹你最好坦白从宽。”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阿鲤睁大了眼睛，反驳道：“花果山也有其他动物在，同样很热闹啊，也不一定单指人间。”五哥实在是太敏感了，她心中颤颤地想到。 “你难道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最爱把眼睛睁大，装作无辜的样子吗？”帝五冷笑着捏捏她的脸，“而且你刚刚说的是人多。”他抓住阿鲤话语中的漏洞不放。 “妹妹，五哥说的是真的吗？”帝六凑上前来，他好像都没注意过。 阿鲤揉揉被捏疼的脸颊，在帝五犀利的目光下，讪讪地笑了笑，嘀咕道：“我很少撒谎的。” “不对吧，我记得上次妹妹偷懒，对着太一叔叔撒了谎。”帝八道，他还是帮凶。 阿鲤磨牙，暗暗瞪了帝八好几眼，这样拖后腿真的好吗？！ 帝九推开挡在前面的几人，站在阿鲤身前，维护道：“撒谎怎么了，我不信你们都没撒过谎。”他威胁地笑了笑，手中还有不少把柄呢。 帝十默默地把阿鲤拉到一边，把为她准备的东西交到她手里，揉揉她的头，道：“不用管他们，照顾好自己，记得常回来。”尽管脸上表情略显冷淡，但话语中的关怀阿鲤还是能感受到的。 她感动地抱了抱帝十，看得其他兄弟们眼红不已，一个个涌上前来，想要她的拥抱。 结果没等他们实施呢，阿鲤就被太一拎起抱在怀里，冷冷地扫了眼他们。 “太一叔叔。”他们立马端正身形，不敢造次，眼巴巴地望着阿鲤。 参差不齐的声音吵的太一头疼，他不打算多留，免得一个个说话他分不清是谁，他轻微脸盲，更别提十个长得一样的兄弟们了。 太一才不喜欢这群跟自己争夺女儿注意力的家伙呢，跟老哥一样讨厌，他丢下一句：“我们走了。”就要离开时，被阿鲤拉住。 阿鲤坐在他肩膀上，朝他们挥挥小手，欢快道：“哥哥们再见，我会经常回来的。”她刚说完，太一就待不住了，一眨眼便不见踪影。 “不要啊！”被丢下的哥哥们不甘心地伸出手，但却无可奈何，面面相觑后，决定去父亲那打听一下妹妹到底为什么坚持到下界去，找出罪魁祸首之后，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哪吒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他坐在树杈上，底下孙悟空和杨戬已经打了十天十夜了，看起来依旧有精神，他看的都累了。 “嘭”冲击波从中间爆发，扩散开来，树枝晃动，哪吒不动如山，孙悟空和杨戬躺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武器从手中滑落到一旁，突然笑出了声。 哪吒翻着白眼跳下去，打着哈欠道：“打完了吧？”他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周围的动物都跑了个干净，此时十分静谧，只有呼吸声清晰可闻。 孙悟空起身，看着杨戬，爽快笑道：“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跟你打。”此次打得酣畅淋漓，心中郁气一扫而空。 “下次再打。”杨戬拾起三尖两刃刀，兴致浓浓道，“你很不错。”他很少赞扬人，此次能这么说已经很不错了。 哪吒略显惊异地扫了杨戬一眼，却是与他看过来的视线对上，他下意识地露出讨好的笑容，忆起之前做了什么，背后冒出了冷汗。 “哪吒，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杨戬眯眼，见他一副心虚的模样，嘴角带了几分不真切的笑，正要上前抓他时，他却召出了风火轮，踩上去就要逃走。 杨戬冷哼一声，口哨声吹响，尖锐的长啸自半空中响起，孙悟空抬头一看，只见得一抹黑色的影子奔着哪吒而去，看起来像是一只鹰？ 哪吒被快速飞来的扑天鹰逮个正着，他放弃了反抗。扑天鹰勾住他的衣服，将他带到杨戬面前，自己则飞到主人肩膀上，用喙部理了理羽毛。 杨戬抓着哪吒的手，向怔愣中的孙悟空发出邀请，去灌江口结识畅饮一番。 孙悟空看了看哪吒，便同意了，他此时隐隐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想要知道具体情况。 小桥流水，蜿蜒的走廊延伸到尽头，亭子四周笼着一层轻纱，不远处还种着一片竹林，幽幽竹香传来，让人沉醉。 杨戬收起武器，让人搬几坛好酒过来，褪去铠甲，换了一身便装，邀着孙悟空和哪吒坐下来。 扑天鹰大约知道主人要聊正事，扑腾着翅膀朝竹林深处飞了过去。 给孙悟空倒了一杯酒，杨戬挑眉看向哪吒，“说吧。” 哪吒摸摸鼻子，挪了挪屁股，坐立不安，犹豫半晌才道：“我把老君的仙丹给偷了。”他声音细微，不仔细听还听不到。 “什么？”杨戬声音略有波动，他拧着眉，直直地看着哪吒，“你胆子真大啊，居然连老君的仙丹都敢碰，不知道其中有要献给陛下的吗？！”他对玉帝观感并不好，尽管对方是他舅舅，他生气是因为哪吒有可能被玉帝借此事发落一番。 “知道啊。”事情说出来后，哪吒反而不太在意了，“让老君再练呗。”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孙悟空心里一个咯噔，瞬间明白被哪吒塞进嘴里的丹药不是他的，而是太上老君的。 见哪吒受指责，孙悟空忍不住道：“此事是因我而起，我和哪吒一起去的，若是有人寻事，便让他来找老孙。” 杨戬顿了顿，终是没说出太重的话，而是道：“我和老君关系不错，等会儿上去和他通融一番，不过你们得跟我一起去道歉。” 孙悟空点头同意，哪吒显得有些不情不愿，不过在杨戬的坚持下，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 （第二更） 此时，一只圆滚滚的黑白熊从竹林的方向冲过来，直奔杨戬而来，按理说他是躲得过去的，偏偏一动不动，任由它抱住他的大腿，动作熟练，仿佛有过数百次一样。 哮天犬围着杨戬绕了一圈，冲着它吠了几声，却是不敢真的去咬它。 猫熊回头，朝哮天犬吐舌，小人得志的模样惹得哮天犬忍不住龇着嘴，锋利的牙齿闪着寒光。 扑天鹰在天上盘旋几圈，明摆着看热闹。 猫熊像是被吓到了，紧紧地抱住杨戬的腿，黑溜溜的眼睛泛起了水光。 杨戬将它抱起，捏了捏它的耳朵，道：“又惹哮天犬生气了？”语气倒是出乎意料的温和。 哪吒拉了拉孙悟空，和他介绍了下杨戬的三只宠物。哮天犬和扑天鹰是做过实事，可他接触猫熊那么久，都没见过它有做什么，除了抱大腿？ 猫熊摇了摇头，抱住杨戬的脖子，拿着毛茸茸的脸蹭蹭他，像是在说我这么乖，怎么可能惹它生气。 它那呆萌可爱的样子，让哪吒默默地收回了刚刚的想法，他也很想被蹭蹭，可惜对方似乎不喜欢他。 哮天犬很委屈，但是明眼看着杨戬比较护着猫熊，所以只能咽下苦水，默默地趴在他脚边，就那么看着他。 杨戬揉揉猫熊的脑袋，同孙悟空道：“你和哪吒暂且在这休息一晚，明天我便带你们去兜率宫和老君赔罪。” “我想先回花果山一趟。”孙悟空心中隐隐约约有种预感，所以有此一言。 “行。”杨戬点头，抓住欲溜走的哪吒，“我还有话要和你说。”他可没忘记罪魁祸首是谁。 哪吒欲哭无泪，被杨戬牢牢地扣住手，眼睁睁地看着孙悟空给他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后，径直飞天离开。没义气！ 孙悟空感受到花果山不同寻常的气息，他顿了顿，快速落地，朝着水帘洞而去。 瀑布之下，阿鲤正蹲着身子，和小猴子们在讲话，她表情夸张地讲述着自己曾经的经历，将他们逗得前仰后合，自己也笑得颇为开心，她摸了摸小猴子的头，似有所感地回身一看。 阿鲤变化不大，穿着浅蓝色裙子，头发仅用一根缎带绑起，没了鱼尾，露在外面的双腿白皙细腻，似乎胖了点。 她愣了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接着起身，站在原地，有些不敢动。 孙悟空的精神面貌变了不少，原本常穿的袍子换成了金甲，身后还有红色披风，头冠上的两根须须往后垂落，神情有些怔愣，一步步朝她走近。 在距离阿鲤三步远时停下，孙悟空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近乎贪婪地想要补足那段空白的时光。 “你。”同时出声，他们对望许久，皆是笑出了声，气氛又恢复以往那般，阿鲤直接飞扑过去。 “师兄！”她兴奋地搂着孙悟空的脖子，蹬着腿，“你看我变成人了哦！”她跳下来，转了一圈，衣摆如水纹般晃动开来，她望着他，酒窝浅浅。 “很美。”孙悟空喃喃道，挑起阿鲤垂落在耳边地发丝捋在耳后，张开双手，“欢迎回来。”气息长吐，他定定地看着她，无比专注。 不知怎的，阿鲤脸有些发烫，她上前一步抱住孙悟空，头靠在他胸膛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声喊道：“我回来了！”师兄的怀抱还是好温暖，分别五十年，也没产生隔阂。 孙悟空的心涨得满满的，有什么像是要破土而出，他摸摸阿鲤的头，表情故作镇定道：“为何两百年不曾下来？”他还是有点在意两百年她都不下来的事。 “两百年？不是五十年吗？”阿鲤面露迷茫，她想了好半晌才恍然，“忘记爹爹曾说上界下界时间流速不一样了。” “……五十年你也没下来。”孙悟空依旧揪着不放，他眼中暗藏着委屈，看得阿鲤心头发软，第一次见他这样，她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 “我忙着修炼。”她说得有些心虚，“除了修炼之外，都是被爹爹带着去见大家长和哥哥们。”她回忆了下，差不多应该是这样。 为了防止师兄再追问，她退开几步，拉着孙悟空来到河边，瀑布轰隆隆的声音重重砸下，水雾迸溅。 “师兄你可千万别眨眼睛。”她露出狡黠的笑容，松开手，用力一跃，身体在半空中缩小，落到水里时，又变回了一条粉色的鲤鱼。 孙悟空笑着蹲下，把手伸到水里，碰碰阿鲤的脑袋，面上浮现出一丝怀念，他最喜欢这样逗她了，但是那朵花已经不在了，有些可惜。 小锦鲤变成了小姑娘，阿鲤的额头上抵着孙悟空的手指，她甜甜地笑了笑，眼睛像是泛着光。 “唔，胖了。”孙悟空注意了下锦鲤形态，和原来相比，似乎更圆润了点，不过也更可爱一些，让他忍不住想圈圈她的肚皮。 阿鲤原本笑着地脸顿时僵住，她呆呆地看了看孙悟空，有些没反应过来，等等，他刚刚说了什么？她胖了？ 阿鲤有些不相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腹，捏了捏肚皮，软软的，好像，真的，胖了！ 她从水里爬上来，身体和衣服表面的水都蒸发干净，阿鲤突如其来的沉默太过奇怪。 孙悟空方才察觉到自己话语中的不对，不安地握住阿鲤的手，想要道歉，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阿鲤抬头，眼里泪水在打转，“哇”的一声扑进孙悟空怀里，边哭边抽噎道：“对不起师兄，我骗了你。”她打了个嗝，“我除了修炼还经常去吃好多好吃的，到处都是鲜果佳酿，我忍不住就吃多了。还有好久没练舞了，这一定是对我撒谎偷懒的惩罚。” 孙悟空顿时哭笑不得，他倒没有多生气，只是有些难过阿鲤忘了他，不过这样的情况下他又很无奈，再这样哭下去她眼睛得肿起来了。 “你不胖，是师兄嘴笨说错了。”孙悟空只好这么说，尽管他挺喜欢阿鲤胖乎乎的样子，可好像小姑娘并不想听到“胖”这个字。 阿鲤抱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嗯，我也很想你，上界虽然好，但是总觉得缺了什么。”她直白的一句话，不含任何旖旎的语气，却成功地将孙悟空的脸给逼红了。 他瓮声瓮气地应了声，紧了紧握着阿鲤的手，阳光灿烂一道彩虹隐约浮现，他终于明白，之前拒绝猴群推给他的母猴子是为了什么了。 第二十一章 孙悟空要去灌江口，阿鲤缠着他也要一起去，见他踌躇不定，她干脆又变为锦鲤，钻进他的怀里，露出一个头来，乖乖不动了。 阿鲤如此动作，孙悟空手顿了顿，小心地把胸前的护甲卸下，让她待的更舒服点，便朝着灌江口进发。 “咕噜噜”她欢快地吐着泡泡，听到熟悉的声音，孙悟空忍不住抿嘴笑了笑，手指蹭了蹭她的下巴，惹得她扑腾了一两下。 灌江口杨府上，哪吒正拿着一根竹笋逗弄着猫熊，对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扭过身子，自顾自地啃着盘子里的红烧肉，香喷喷的味道让哪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不是应该吃素的吗？”哪吒望了望手中的竹笋，捅捅它肉肉的后背，眼睛却往它怀里瞟，看它吃的这么香，他也想吃。 猫熊鄙视地瞥他一眼，谁说它吃素的，它明明是杂食动物，它三两下将红烧肉解决完，拍拍油腻的爪子，四肢着地地朝着杨戬奔过去，向他伸出手。 哪吒跟了过去，看着他的二哥嫌弃地皱起了眉，但还是拿起一边的汗巾沾点水替它擦拭着爪子。他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的啊。 孙悟空此时正巧走了进来，见哪吒这样一副模样，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哪吒摇摇头，眼睛瞄到藏在孙悟空怀里的阿鲤，眼睛顿时一亮，伸出手就要将她抱出来，却是被孙悟空挡住。 阿鲤没有看他，而是把目光落在缠在杨戬身上的猫熊身上，也没注意自己挤出了孙悟空的怀抱，变为人形朝它走去。 “滚滚！”阿鲤看了看杨戬，满怀期待地问：“我能抱抱它吗？”她不曾去过巴蜀，但是听说过唐家堡有许多猫熊，很是可爱，如今一见，确实如此。 “看她的意愿。”面对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杨戬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表情柔和几分，没拒绝但也没同意，关键是看它的想法。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猫熊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爪子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之后，朝她扑了过去。 一时没有防备的阿鲤差点被它的重量给带摔着了，杨戬神色不定，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淡淡道：“她叫唐滚滚。” “滚滚你好。”虽然不明白猫熊看到她之后为何那般高兴，阿鲤还是笑着捏捏它的爪子。 “怎么就对我那么冷淡？！”哪吒凑了过来，语气微酸，他也好想抱抱滚滚。 唐滚滚冲着他吐了吐舌头，拿起爪子揉了揉阿鲤的脸，嗷嗷地叫了几声，有点像羊咩咩。 阿鲤哈哈一笑，对于它的举动倒是不反感，反而把头埋在它软乎乎的皮毛里。 孙悟空眼神不善地盯着那两只肥爪子，师妹的脸他都很少碰，居然被一只猫熊捷足先登了。 扑天鹰自天而降，落在杨戬手上，脚上绑着一串信件，他心下微动，取下拆开一看，神色凝重不少。 “二哥，发生什么事了？”哪吒见他表情不对，略有忐忑道，仿佛意识到是有关自己的事。 杨戬放下信件，对他挑了挑眉，语气捉摸不定道：“你做的好事，那位知道了，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很明显很不高兴你的行为，而且其中有几份仙丹是分配给其他神仙的，再一等不知道得多少年去了。”他顿了顿，“所以你得小心他们找你麻烦。” 神仙之间的矛盾一直存在，哪吒也看不惯他们，便嗤笑道：“有本事让他们来跟我打一架，能赢我就心服口服的道歉。” “你同我说可没用。”杨戬把唐滚滚从阿鲤怀里拎出，按住朝他脸拍来的爪子，冷下脸来，唐滚滚怂了，闷闷不乐地抓了一把他的衣服，上面顿时出现四道划痕。 “我这里还有一葫芦丹药。”孙悟空刚想起来阿鲤的那份，于是拿了出来，正欲递给杨戬，只见他摆了摆手，面上带着笑。 “我也挺讨厌他们的，你收着吧。”杨戬落下这么一句，孙悟空和哪吒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可和他之前的态度不一样。 阿鲤狐疑地打量着他们，按捺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听他们说。 杨戬看着他们这副模样，不由道：“我之前那般说是因为事情还未发散，如今天庭的人都知道了，那还换回去作甚，不如做实了那个说法。”他顿了顿，看向孙悟空，“哪吒他们还不敢动，就怕找上你。”说完他就笑了，“以你的实力，也不必怕他们，不过他们可不知道。” 他饶有兴味地拍了拍孙悟空的肩膀，含着几分恶意。哪吒则是捂紧了袋子，既然二哥说不用交那就不交了，自己留着当糖豆吃。 孙悟空听言，想了想后，颇为赞同他的观点，直接把葫芦塞到一脸茫然的阿鲤手中，摸摸她的头，“具体情况事后再和你说。”他想到花果山的情况，和杨戬道别，“此事多谢告知。”担忧那些人直接找上花果山，他不信任臣服的其他洞主和妖王。 “无事，以后常来聚聚就是。”杨戬笑着道，很欣赏他的实力。 哪吒思索一番，还是准备回天庭一趟，看看是个什么情况，也许能混过去，最好能不拖累他兄弟。 阿鲤依依不舍地抱了抱唐滚滚，它亲了亲她的脸颊，挥了挥爪子。 孙悟空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他不动声色地擦了擦阿鲤被唐滚滚口水沾到的脸颊，拉着她赶紧离开，省得师妹的心都被猫熊给拐跑了。 刚到花果山，就听到一声巨喝响彻天际，“盗仙丹者何在？”巨灵神手持宣花板斧，双眼大如铜铃，神色凶恶，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底下被他的威压吓得瑟瑟发抖的猴群，均是不发一语，尽管害怕，但都不曾露怯。别洞的洞主妖王未曾出现，孙悟空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他掏出金箍棒，瞬间便落至巨灵神之前，“你爷爷我在这里呢！”以气势对气势，如大海般绵绸不绝的压力瞬时朝巨灵神扑了过去。 阿鲤没上前，而是落到地上，安抚着受了惊的猴子们，她相信师兄一定能顺利解决的。 “汝是谁？”巨灵神略显狼狈的后退一段距离，神色稍显羞恼，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连一只猴子都比不过。 孙悟空目中寒光凛冽，他手中的金箍棒正对着巨灵神，声音沉沉道：“天生圣人，与天比肩，吾乃齐天大圣孙悟空！” 第二十二章 阿鲤眼睛似带着光，抬头看向孙悟空，脸上笑意浓浓。心中不由想到，不愧是师兄，齐天大圣这个名号虽是狂妄，但也表明了自己的野心，更何况身为至高神的弟子，此话并不出格。 听到这，巨灵神冷笑一声，不屑道：“妖猴就是妖猴，想要与天比肩，狂妄！”他的神色骤然一收，板斧高高扬起，直奔孙悟空而去。 孙悟空眉目一横，眼中难掩戾气，有一瞬间想起了曾经高高堆起的猴子尸体。手中紧了紧，抬棒横挡朝头劈来的板斧，他一个起力，巨灵神只觉得再也劈不下去，甚至整个身体都要被他掀翻。 思及此，巨灵神连忙收力后退，却不料孙悟空瞬间到了自己面前，对上他那赤红的双眼，心中一颤，仿佛有尸山血海呈现在眼前。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巨灵神慌忙出声：“还看，我要扛不住了！”话音刚落，天上便多出了几道气息，孙悟空动作停都没停，夹杂着怒气的声音自天而降，“尔敢？” 金箍棒击碎板斧，正中巨灵神的脑袋。头骨仿佛碎了开来，全身力气顿失，巨灵神身体直直坠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鲜血从他身下流出，生息全无。 孙悟空的气势不停上涨，那出现的几人均是咽了咽口水，许是没想到他的实力居然这么强，连巨灵神都被他打死了。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没等孙悟空反应过来，他们驾着云飞快离开。 他此刻还无法平复心中澎湃的杀意，面目稍显狰狞，停在原地不动，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 阿鲤瞥了眼巨灵神的尸体，鄙视了下那群落荒而逃的神仙们，见孙悟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担忧之下，飞到他面前，疑惑地歪了歪头，“师兄？” 他抬头，那双眼睛让阿鲤吃了一惊，还没开口呢，孙悟空就紧紧将她抱进怀里，力道之大，勒得她骨头都疼起来了，但她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 孙悟空把头埋在阿鲤肩膀上，重重喘息着，许久他才松了力道，但还是抱着阿鲤不放，金箍棒缩小钻进他的耳朵里。 “疼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水，表情略显疲惫。 阿鲤摇摇头，从包裹里取出手绢，替他擦了擦汗，专注的神色，意外地安抚下孙悟空那狂躁的心。 孙悟空带着阿鲤下去，将猴群们安顿好，由于担心那些神仙对他们下手，他在水帘洞布置了阵法，叮嘱他们暂时不要外出，他过会儿就回来。 巨灵神的尸体被他们处理掉了，奇怪的是，并没发现他的魂魄去了哪里。没进过天庭，他俩都不知道神仙死了之后，魂魄是怎么处理的。 回到浮空山，太一并不在，阿鲤奇怪地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想到她说去找师兄时，他那脸上莫名其妙的笑，她搓了搓手臂，拉着孙悟空准备细谈一番。 “我们和天庭大概会不死不休了。”阿鲤不太在意地道，和天庭的对立并不能让她放在心上，她也做好准备迎接战斗了。 孙悟空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冷声道：“他们果然先找我来了。”尽管对战的时候他有些不在状态，但也没脱离他的控制。杀死巨灵神的后果大约能猜到，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猴子猴孙们。 他按了按太阳穴，之前他的头仿佛要炸开一般，不知是何原因。 “师兄，头疼？”阿鲤看到他的举动，伸手帮他揉了揉，由于她体温常年偏低，微凉的触感倒是替他缓解了几分。 “嗯，不知怎么了。”孙悟空也很奇怪，他摇了摇头，把此事按下，抓下阿鲤的手，似笑非笑道：“想来，他们也去告状了。” 他说的确实不错，那几个神仙被他吓跑之后，连忙上了天庭，准备把此事和玉帝汇报一番，让陛下做决定。妖猴的实力太强，巨灵神都被他打死，相当于藐视天庭之威，这种矛盾可是无法缓解的。却是忘了，事端是由他们先挑起来的。 只不过，在去往灵霄宝殿的路上遇到了等候已久的哪吒，见到他们后，他出声道：“你们这是从哪里回来的？”看他们步履匆匆，神色间犹带几许阴郁，似是受到什么打击。 “见过三太子。”其中一人道，他叹了叹气，略显沉重道：“妖猴作祟，巨灵神身死，我等正要去汇报给陛下。”他似乎并不知道偷仙丹的人中有哪吒，语气坦荡。 巨灵神是他父亲部下，哪吒吃了一惊，也没想到他们动作居然如此之快，神色变换间，点了点头，让开了路。待他们走后，他思索一番，抛弃去花果山的想法，打算先去灌江口问问杨戬二哥。 “你这是？”奇怪于他的话，旁边的人不由纳闷起来。 “哼，虽说陛下还未做下惩罚，但此事有他的参与，如若他轻举妄动，你说那位会怎么想。”他同样瞧不上哪吒这些压在他们头上的神，可是没办法，地位已定，除非发生一些事，动动他们的位子。 恍然大悟之后，他们终于进到灵霄宝殿，玉帝正在批阅奏章，抬头便看到被灵官带进来的几位，像是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抬手阻了他们的话，道：“妖猴之事，朕自有决断，尔等不必多言。” “可那妖猴，将巨灵神给打杀了。”尽管玉帝这么说，那人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玉帝手中的笔被捏断，顿时一片沉默，他看向底下的人，神色莫测，语气平和道：“待明日朝会再谈论此事。”很明显他不想再提这件事了，而且也提前知道巨灵神身死的消息。 他们心中一凛，恭敬地弯腰告退，出去后，背上均汗湿了。 “可笑。”玉帝随手掷下笔，神情冷淡，似含无尽的讽刺。 灵官附身将其捡起，沉默不语地立在一旁。 玉帝望了他一眼，桌面上的信笺飞到灵官怀里，他理了理衣袍，“你去西天一趟，将信交给如来。” 灵官点头道是，玉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好戏要开场了。”声音中藏着几分趣味和冷冽。 第二十三章 朝会上，玉帝安排李靖带人先去将妖猴抓上来，有不少神仙自告奋勇，他竟也点头同意了。 哪吒也在其中，他不明白玉帝的意思，朝会一直没提他的所作所为，似有意掩盖，将其推到孙悟空头上。他去问过二哥，只说静候就好，今天的朝会二哥没来，他也没法问。 整合了下，李靖便带着身后的天兵朝花果山而去。哪吒跟在他后面，忍不住叹气，希望孙悟空能应付的来，心里有些自责，毕竟是他擅自把猴带去的。 花果山一片安静，李靖先派人前去打探一番，哪吒本想自荐，但又担心他父亲会怀疑什么，只好暂时按捺下来。 “他们来了。”孙悟空起身，神情冷静，他侧头对阿鲤道：“害怕吗？”猴群已经被他转移到其他地方，此刻水帘洞内只有他们在。 阿鲤摇了摇头，执着双剑朝外走去，她嘴角弯起，跃跃欲试道：“他们要打便打，我还没试过和神仙打架的滋味呢。” “好。”孙悟空掷地有声，从耳中掏出金箍棒，身后斗篷猎猎作响，“就打他们个屁滚尿流。” 阿鲤默了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用落花流水比较好听点。” “咦，是这样吗？”孙悟空挠挠头，见阿鲤严肃点头，他清了清嗓子，道：“那就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话音刚落，他俩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一阵轻松，大敌当前，保持良好的心态最为重要。 走出洞口，穿过瀑布，正巧遇到前来打探的天兵，只见他看到孙悟空后，脸色顿时变了，都没敢上前，慌乱地回去禀报了。 “胆子真小。”阿鲤皱了皱鼻子，她想不到的是，孙悟空将巨灵神打死后，那凶残的名声就在天庭传播开来，实力弱小的天兵害怕是理所当然的。 李靖得到回复后，派哪吒做先锋，并安排其他几位实力不错的做辅助，天兵一万，随他而战。 哪吒只低低地应了声，也不想和他多说，踩着风火轮就朝底下飞去，因而没听到身后李靖脱口而出的那句“小心”。 孙悟空和阿鲤正在备战，见到哪吒不由一愣，他身后跟随的神仙中，有之前见过的两个，还有乌压压的一堆天兵。 哪吒对他使了个眼色，大喝道：“吾乃哪吒三太子，特奉陛下之命，前来捉拿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饶你不死。”三头六臂一出，便朝着孙悟空打去。 那自告奋勇前来的两位对视一眼，嘲讽一笑，正要上前，不料阿鲤拦住了他们，她言笑晏晏道：“二位不如先来和我比划比划。” 三招剑式齐发，阿鲤可没有提前告知的习惯，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乱抵抗间，还是被剑气划伤，身上伤口渗出道道血痕，看上去无比吓人。 也许是被激怒了，他们怒吼一声，冲着阿鲤攻去，变化无常的招数，看不清的人影，她直接用剑神无我这一群攻，不论是残影还是分身，都给你打出来。 而哪吒和孙悟空对上之后，朝他传音道：“玉帝这次誓要把你捉上去，情况不太妙。” 孙悟空点头，与他的火尖枪碰撞几次，言道：“不必担心，既然他容不得老孙，老孙自会打得他服。”他语气中杀意浓浓，哪吒听得一惊，没想到他对玉帝已经起了杀心。 “他不好对付，我从未见他出过手。”哪吒想让他不要这么做，毕竟玉帝若是出手，很可能他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孙悟空笑了笑，眉眼间尽是肆意，他声音沉沉道：“若老孙败了，那是学艺不精，怨不得旁人。”他顿了顿，看向阿鲤那边，“更何况，玉帝现在恐怕容不得我。”他挑战天威，也没想过平息此事，以他的性子更不可能屈服于人。 哪吒叹了叹气，目光深沉，“那你将我打伤。”孙悟空呆了呆，他催促道：“快点，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得罪了。”孙悟空深吸一口气，一棒击中哪吒的腹部，他被打得后退几步，嘴角边溢出鲜血，他一把抹去，冲其点了点头后，败退而去。 此时阿鲤也将那两个神仙打跑，见到哪吒那样，心中虽疑惑，但并没有出声询问，来到孙悟空身旁，那一万天兵还没动作。 李靖见哪吒受伤，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态，想拍拍儿子的肩膀，却被他躲过。 哪吒瞥他一眼脸色冷淡不发一语，李靖紧了紧手，关心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天王，这该如何是好？”其他人纷纷出声，连哪吒都不敌妖猴，他们上去纯粹是被虐的。 李靖权衡之下，看了看哪吒，皱眉道：“我去会会他，你们在此等候。”他召集其余九万天兵，踩云下去。 哪吒嘴巴张了张，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又来了。”孙悟空眯眼看去，只见身穿铠甲的李靖左手托着塔，右手拿着三叉戟，在离他们几丈远时停下。 李靖并未多言，神色严肃地祭出塔，托塔顿时变高变大，金光四射，压力顿升。 孙悟空从身上拔出一把毫毛一吹，周围便多了千百个他，“孩儿们，给我上。”毫毛大圣的目标是十万天兵，他则举着金箍棒直奔李靖而去。 阿鲤把武器换成了樱花醉，粉色光芒点缀其中，袖气为孙悟空增益了几分。 云裳心经舞乐相合，能令自身精神振奋，增益他人，也可治疗缓解伤势。名动四方状态下，阿鲤转起了圈圈，虽说已经习惯了这样，但她偶尔还是得停下来休息下。 金光之下，孙悟空倍感压力，这托塔连哪吒都能收进去，可以说很厉害了。他眼珠子一转，心中顿生一计，顺着托塔的金光进到其内部。 阿鲤有一瞬间的呆滞，但很快反应过来孙悟空的目的所在，也不担心他会受伤，再说受伤她也能瞬间治好了。 李靖自然也不会认为托塔能治得了孙悟空，只是他此时也没了法子，只能等待托塔将其融化。 而在托塔中的孙悟空感觉并不太好，金光笼罩，身体都沉重许多，他打量一番，手中金箍棒朝上抛起，撞击着塔壁，只听得嘭嘭作响，塔身剧烈摇晃起来。 他在找最薄弱的地方，忽然目光一厉，金箍棒受到主人召唤，回到手中。孙悟空握紧它，朝着他找到的地方全力一击。 金光四射中，塔身仿佛裂了开来，他再次一击，托塔彻底碎裂。李靖也像是受到重击，吐出一口血来。 托塔化为齑粉消散于空气中，李靖神色冷凝，孙悟空并未受伤，而他的法宝却是没了。 正待孙悟空要乘胜追击，哪吒却突然出现，挡在李靖身前，他头低垂，举止坚定。 还好孙悟空及时收了力道，金箍棒才没打到他身上。他若有所思，李靖神色有些激动，他冷哼一声道：“你们回去告诉玉帝老儿，老孙可不怕他，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双我打一双！”说罢，他收回毫毛，退了回去。 李靖盯着哪吒，嘴唇微动，欲言又止，哪吒看都没看他，转身就走。他扫了眼花果山，挥手收兵。 第二十四章 惨败而归的事报给玉帝后，李靖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的法宝完全毁了，自己和儿子也受了伤，无功而返，反被狠狠地打了脸。 玉帝沉吟不语，表情倒没多意外，他温和地安慰了李靖，哪吒撇着头，一脸的冷漠，但也没露出特别出格的眼神。 “这妖猴倒是厉害。”玉帝语意未明，李靖惭愧地低下头，他见状，不由轻笑一声，扫了眼哪吒，让他们回去养伤了。 灵官见他们离开后，手中拿着信笺走到玉帝身旁，恭敬地弯下腰，低声道：“陛下，如来的回复。” 玉帝接过，快速扫过，嘴角露出一丝不太明显的笑意，火焰升腾，将信笺吞没。 而此刻，阿鲤和孙悟空已经偷偷溜上了天庭，本着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他俩打算去上面打探消息，看看玉帝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尽管他们并不认为会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有动作总比干等着好。 哪吒说他从未见过玉帝出手，却又信誓旦旦地表明玉帝很厉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给他这样的感觉。而且这位陛下，目的着实难测。 也不知是不是被派出去的人败退的缘故，天庭的气氛十分凝重，但也没影响一些神仙的心情，因为蟠桃大会快要到了，而他们应邀在列，寿命问题始终是他们最为关注的。 孙悟空与阿鲤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借着云层的遮掩，朝其中一个方向飞去。 但是半路上，孙悟空忽然停住，看了看四周，目露犹豫，他挠了挠头道：“师妹，我们应该往哪里去？”他这才想起目的地还未确定，问题是上次哪吒虽带他上了天庭，但只去了兜率宫，其他地方没去过。 “……”阿鲤忍不住捂脸，她揪了揪孙悟空的耳朵，小声道：“师兄，为什么这种事你不提前决定好？”他们飞了一会儿才想到这个问题，第一次发现师兄也有这么蠢蠢的时候呢。 “我忘了。”孙悟空摸摸鼻子，不太好意思道，但转而把这丝疑虑抛到一边，干脆拉着阿鲤的手，继续朝前方飞。 直到前方云层间隐隐露出粉色桃瓣，孙悟空带着阿鲤落下。 株株桃树艳丽开放，果实硕硕，桃瓣如同胭脂一般，点缀其中。孙悟空一看这，眼睛便亮了，熟练地爬上树，摘下色泽鲜艳、香气浓郁的蟠桃，擦了擦之后，直接咬了一口。 阿鲤好笑地捂住嘴，看来师兄也有嘴馋的时候，不过因为没遇到所以没表现出来。 她打量周围一圈，这里大概是桃园，所以并没看到有什么建筑物。 见孙悟空正吃的高兴，阿鲤提议道：“师兄，咱们不如多摘一些，拿回去吃。”她跃跃欲试地搓了搓手掌。 “好。”孙悟空快速解决掉桃子，笑着点头，嘴角上扬，能给玉帝添点麻烦，他自然乐意。“你那边，我这边。”他说完，手就动了起来。 阿鲤蹦跳着跑到蟠桃园的另一边，开始收割起看起来已经成熟的果实来，至于那些青涩的，她直接忽略不看了。 就在他们快要把整个蟠桃园洗劫一空时，远处忽然有动静传来，孙悟空拉着阿鲤在树上变成了两颗桃子。 衣袂飘飘的仙女们提着篮子走进来，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只是当她们看到一片狼藉的桃园后，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她们转了一圈，发现桃树上只剩下青色没有成熟的桃子，整张脸都白了。 看着漂亮姐姐们露出这样的表情，阿鲤于心不忍，但他们立场不同，所以她也只是默默看着。 “这里还有两个！”有一仙女眼尖地看到阿鲤和孙悟空变换的桃子，上前便要摘下。 孙悟空本想变回来，但是阿鲤传音给他不要动，他们顺势被摘进了篮子里。 “还是先将此事禀报给娘娘吧。”仙女叹道，神情不大好看。 其余几位点了点头，他们来到瑶池，王母娘娘正在池边喂鱼，她穿着一身常服，容貌秀丽，端庄高贵，有种让人拜服的气质。 “怎的？”见到仙女们垂头丧气地走近，王母挑了挑眉头，拍了拍手，由着一边的侍女替她擦了擦手。 “娘娘，不知何故，蟠桃园的桃子全被人摘了，如今蟠桃会日期将近，这该如何是好？”其中一位仙女道，她将篮子递上，“只有这两个完好的了。” 王母的表情渐渐凝重，她甩袖道：“今日是谁值守，蟠桃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她压抑着怒气，目光落在篮子上时，轻哼一声，一股气力直朝里面的桃子扑去。 篮子被掀翻，高举着篮子的仙女以为自己惹怒了王母，慌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哎哟。”阿鲤在地上滚了几圈，还好孙悟空及时替她稳住身形，才让她没再翻滚，也是她没防备王母有这一举动。 “猴子？”王母眸子泛着冷光，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你就是杀了巨灵神，打败李靖父子，自称为齐天大圣的妖猴？蟠桃可还好吃？居然没被撑死。”她若有所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眼中兴味浓浓。 其他人听到这话，均是严阵以待，他们可是知道孙悟空的名声，但王母没有下令，他们暂时还不敢动作。 孙悟空把阿鲤扶起来，王母的话像是逗笑了他，他扬眉道：“妖猴？我乃天生地养，灵石孕育，齐天又如何。若是天不容我，我便打翻这天。”他顿了顿，“蟠桃味道也就那样，就是少了点。” 他说的狂傲不羁，王母却是笑出了声，“总共三千六百株桃树，却一个不剩，胃口很大啊。”她声音听不出来意味，她接着道：“很有胆量，就是不知你能不能翻得了这天了。”她挥手，一群天兵便将他们围了起来，堵住他们的退路。 王母往前踏了一步，气势陡升，无尽的压力袭向他俩。孙悟空挡在阿鲤身前，掏出金箍棒，朝前一击，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王母身形动都没动，一只青鸟口吐火焰，鸣叫着冲着他们扑过去。 阿鲤却是从孙悟空身后闪出，脸上是少有的冷淡，双眼似冒着火。双剑舞动，甩出雷霆震怒将青鸟定住，而后剑破虚空招式直奔王母面门。 不知她为何生气的孙悟空呆了呆，但很快配合起她来，将天兵打倒，重重地击打了下地面，控制着金箍棒撞击着一边的柱子，整个瑶池顿时毁坏不少。 王母随手挡下，表情不变，正欲亲自出手时，孙悟空却没打算和她正面对上，拉着还想继续打的阿鲤，施展法术瞬间离开。 她扫了眼一片狼藉的瑶池和地上哀嚎着的天兵，王母摩挲着手指，冷哼一声：“去把陛下给我叫来。”立马有人应是。 第二十五章 也不知玉帝和王母谈了什么，玉帝走出瑶池的时候，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微笑，他回头看了眼正在修复的建筑，负手摇着头离开。 杨府中，杨戬收到玉帝传来的消息，扫了眼便丢到一边，告诉传话的人道：“就说我答应了。”但是具体做不做，那还是看他的意愿了。 杨戬目光微凝，忽而低笑一声，玉帝还是老样子，可那又如何呢，这只猴子，可不像当初的他。 传话的那人听了后也是没办法，不过还是把他的话给带到了。 玉帝也没指望杨戬能做什么，只是给其他神仙一个表态罢了。他手指紧紧扣着桌子边缘，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桌上的砚台一点点龟裂。 “陛下，如来到了。”灵官进来禀报道。 玉帝顿了顿：道：“快快将他请进来。”眼中微微带着几分亮色，他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 而捣蛋完，逃离瑶池的孙悟空和阿鲤，找了个地方暂时歇息下来。 阿鲤嘟着嘴，表情不大高兴，像是在生什么闷气。 孙悟空盯了她半晌，奇怪问道：“师妹，你怎么了？”他担忧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是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阿鲤闷闷不乐地回道，她走过去，把头砸进孙悟空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孙悟空微愣，犹豫片刻，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怎的了？”他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所以他也弄不懂师妹的心思了。但她的举动，还是让他心生喜悦的。 “他们都说你是妖猴。”阿鲤愤愤不平道，眼眶都红起来了。他们那副不屑的态度，真的很气人，其实凭借太一的声名，哪会出现这种情况，问题是，对方完全不信，这让她也很挫。 孙悟空轻笑一声，心下微暖，他揉揉阿鲤的头，问：“就为这个生气？”见她点头，他的脸色柔和许多，“不必在意他们的话，而且在他们眼里，我确确实实是妖。” 阿鲤满脸的疑惑，对于这种分别，她着实不明白。 “你看我的外表是什么？”孙悟空指着自己的脸问，阿鲤快速回道：“猴子。”说着还揪了揪他脸上的毛。 “你没发现，很少看到从妖升上去的神仙吗？”孙悟空说，把封神的故事说给她听，如今有本事的妖都成了坐骑，剩下的在凡间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说起来也是很可悲，当初截教有多么风光，就衬的如今妖类有多么悲惨。不过说到底还是利益驱使的缘故，其实最终获利的反而是人教。 “师妹，你也是妖，还是条锦鲤妖。”孙悟空挑眉道，想到阿鲤的原形，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浅浅的笑。 阿鲤表情一僵，怏怏不乐地瞪了他一眼，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其实是人，从没把自己划分到妖一类，这会儿听完孙悟空的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复杂。 似乎大部分神仙对妖都有些偏见，不过阿鲤却想着，偏见哪里都有，只不过因为他们是神仙，把这份偏见放大了而已。 可是当他们把偏见摆在孙悟空身上时，阿鲤不高兴了，她气冲冲地道：“该祈祷他们下辈子千万别投胎成妖怪。”不然的话，哼！她下意识地一揪。 孙悟空吃痛地倒抽一口凉气，低头对上阿鲤讪讪的笑容，他嘴唇动了动，什么话都说不出了。目光落在阿鲤手中的黄毛上，他揉了揉少了一撮毛的胸口。 “师兄，对不起。”阿鲤抱歉道，她讨好地吹了吹，退出他的怀抱，尤为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孙悟空见状，只是好笑地摇了摇头，眉头却是慢慢皱起。这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那方，如来双手合十，听完玉帝的话后，神情淡然悲悯，他微微思索了下，微笑道：“不知陛下如何将他引出？”他此次是独自前来，为的就是不引起外界的注意。 “你很快便可以知道了。”玉帝手指轻敲桌面，他笑容淡淡，却带着几分彻骨的寒意。 如来看在眼里，双眸微微垂下，盯着自己的手掌，不发一语。 不知过了多久，灵官传了话来，玉帝没动，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继续批阅奏章。 如来不由挑了挑眉，这种法子，虽是有效，可名声也不大好。 没过多久，灵霄宝殿前就传来一阵打斗声，灵官率先出去，见到孙悟空手持金箍棒冲着这方而来，目眦欲裂，身上像是罩了一层黑气。 灵官心中一凛，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想归想，他将身前天兵拉到一旁，手中金鞭便朝孙悟空打去，赶来几十名的天将将他团团围住。 孙悟空脸上毫无惧色，他一棒子将金鞭挑开，金箍棒瞬间变长几丈，正捅着灵官的腹部，还好灵官早有防备，一层罡气将铁棒挡在外面，身形闪退几步，才免去这致命一击。 三十六名雷将齐齐而上，各般武器封住孙悟空全身，而他只是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手中金箍棒变换为多根，将他们的招式尽数封住，全身爆发出一股强劲气势，把雷将们全部击飞。 “玉帝老儿，你给我出来！”孙悟空指着灵霄宝殿的大门怒喝道，“抓了我的孩儿们算什么，有本事和俺老孙打上一场。” 自他得知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居然被玉帝派去的人给抓了，心中怒火顿升，急急抓了个天兵问了玉帝所在后，朝着灵霄宝殿飞速赶来。 孙悟空见灵官退到一边，没再阻拦，正要进去，却听得佛音阵阵，周身笼罩在祥瑞佛光中的如来一步步走近，望着他道：“如此蛮横无理，你便是把天庭搅得一团乱的妖猴？” 渐渐的，有不少神仙往这方聚集，见到西方极乐世界的释迦牟尼尊者居然亲自前来，神色各异。奇怪的是，太上老君却是缺席了。 哪吒担忧地看着孙悟空，但他掩饰得很好，除了身旁的李靖没人发觉。 “是又如何。”孙悟空冷嗤一声，他扫视周围一圈，目光微沉，心中稍微冷静了点，他终于想到，玉帝可能是故意引他前来，还好他提前把阿鲤甩下，只是对于之后的结果，他有点不愿去想。 如来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这样，我与你打个赌，一息之间，从我这手掌中逃出。赢了，便放了你那猴子猴孙，并不再与你计较闹天宫之事。输了，便留下你的性命。”他说的毋庸置疑，像是能决定这件事一般。 “可。”孙悟空一口答应，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但并不代表他无法从中寻得一线生机。 这爽快的态度，却让如来心中起疑，但谅他手段通天，也不过是只妖猴，所以如来并未多想。 第二十六章 如来右手手掌伸出，如同荷叶大小。孙悟空站了上去，视线与如来对上，那一刹那迸发出的光辉，让如来忍不住垂下眼帘。 “要开始了。”孙悟空提醒了一句，如来颔首，只感到一道风从身旁刮过，连影子都未曾看到，那些神仙迷茫地望了望四周。 如来目中掠过一丝惊奇，他打开慧眼，看到孙悟空一路向前，毫不停歇，他微微一笑，一切尽在把握之中的模样。 孙悟空行至尽头，便见五根肉红色柱子挡在眼前。心中不知如何想的，他变化出一根大毛笔，在中间的柱子上写下“齐天大圣到此一游”。 如来嘴角的笑容一僵，他没料到孙悟空居然在他手上尿了一泡，那股热烫的水流让他想拍死这只臭猴子。 孙悟空自觉到了已经从如来手掌逃出，便退了回去。 “我赢了，快把孩儿们给我放了。”他目光紧紧盯着如来，大有你不给就继续打的意思。 “哦？”如来眉梢轻挑，和煦道：“你低头看看。”他右手中指上有孙悟空刚留的那几个字，而且指丫中间有股尿骚味隐隐传出，他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真想快点洗掉。 孙悟空怒目圆瞪，愤而挥手道：“不信，不信，待我再去看看。”他说罢，正欲纵身跳来，如来手掌及时一扑，便将他压在底下。 正要将他推出时，如来发觉有些不对，挪开手去，一根黄色毫毛轻飘飘落下，他的脖子好似被什么叮了下，一阵刺痛传来。 缩小的孙悟空朝着那处踢了又踢，之后纵身一跃，挥舞着金箍棒朝如来头砸去。 “你若认输，我可向玉帝请愿饶你一命。”如来对着砸来的金箍棒，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伸手一挡，本以为轻轻松松的，手却是麻了。 孙悟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趁着他走神之际继续攻击，他变成三头六臂，一手一根铁棒，招式凌乱却又有规律地打向如来。 如来的手掌如一座山般厚重，想要用刚刚的方法将孙悟空扣住，可他身形矫健速度极快，根本就抓不到他。 按照如来的实力，孙悟空是万万逃不过的，可他不仅逃了，受到牵制的变成了自己。 孙悟空也不想拖着时间，闪过如来合握的手掌，金箍棒猛地变长，打下他的手，正击中对方脑门，一个大包鼓起，配着颈边的黑紫色凸起，显得十分狼狈。 可惜对方*太过强硬，他预估失误，只造成了一点小伤害。 如来脸色不太好看，这大概是有史以来他第一次被打伤，颈间的伤和额头的包虽然有点疼，但关键是在这么多天庭神仙面前，脸面丢得一干二净，和玉帝的约定更像是一场笑话。 说到底还是如来太过轻视，认为一只猴子能有多厉害，这不，现实给了他一巴掌。 “玉帝老儿，你给我出来！”孙悟空越过如来，提着棒子就要进到灵霄宝殿内，他的目标很明确，玉帝才是真正的决策者。 如来眼中漫着浓郁的黑，他手指紧了紧，心中难得涌起一股怒火，回身朝孙悟空拍去。 孙悟空正要和之前一样躲闪，但那手掌如影随形，他目中一厉，一个后翻，金箍棒横起对抗。 这次如来用了十分的实力，孙悟空虽觉吃力，但还能应对，对于这种不依不饶的，他展示出法象。 衣甲爆裂，一只巨大的猿猴头顶着天，脚踩着地，獠牙森森，他额上的金色符文终于显现出来，如同一轮圆日，熠熠生辉。与此同时，孙悟空只觉得理智丧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拍打着胸口，发出阵阵吼叫，抬脚向前，神仙们只觉得天地都在摇晃，站都站不稳了。 如来目光深沉，猿猴的脚直直朝他踩来，他嘴里念了几句佛语，顿时光芒大放，如同一层金光罩。 其他神仙也纷纷回神，拿起武器朝猿猴攻去，这要是把灵霄宝殿毁了，玉帝还指不定怎么罚他们呢，玩忽职守这个帽子扣下来可不得了。 但不知是不是猿猴皮糙肉厚的缘故，他们的攻击对他毫无影响，反而激怒了他，他拍打胸口，脚下一个用力，金光罩被破，如来想要瞬移离开，但仿佛被什么禁锢一般，就这样被踩在猿猴脚底了。 猿猴挥舞着拳头，砸飞拥上来的神仙，哪吒拉着李靖落在最后面，见此情况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了，但远离总是正确的。 玉帝感受得到外界的震动，但他不动如山，观看着猿猴所弄出的动静，目光落在他额间的圆日上，很熟悉，但是怎么想不起来。 他困惑地皱着眉，以他的实力，不会出现什么遗忘的情况，除非实力在他之上。可这只猴子，就算是从五彩石中孕育，也不可能比他强。 玉帝起身，虽然计划失败，但挫挫那些人的锐气也不错，省得自以为当了神仙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在凡间做的事。 孙悟空的眼睛完全赤红，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标了，冲着攻击过他的神仙跑了过去。 而那个巨大的脚印下，如来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他看着被撵得跟狗一样的天兵天将，心中舒了一口气，总算不止他一个被落面子了。 如来朝灵霄宝殿看了一眼，神色不定，他不知道玉帝究竟知不知道这只猴子的实力，把天庭搅成这样也不亲自出手，心也挺大。他看着倒塌的建筑物，默默想到。 “吼”猿猴暴怒地猛踏地面，抓起一把天兵狠狠丢了出去，此时有什么声音响起，他动作顿了顿，朝声源处看了过去。 玉帝脚步缓慢，身形却瞬至猿猴面前，面容平淡，却带着无可匹敌的压力重重压向猿猴，汹涌气势如大海般澎湃。 见猿猴没有动作，他轻挑眉梢，一挥袖袍，画面上，拥挤在一堆的猴子们发出吱吱的叫声。 猿猴的目光盯在上面，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声，额间圆日光芒喷吐，他痛苦地捂住了头。 玉帝面不改色，两根长矛凭空出现，正对着猿猴的琵琶骨。 第二十七章 突然，两道剑气将长矛击碎，一道粉色身影自远处而来，挡在猿猴身前。 阿鲤目光不善地看了眼玉帝，接着担忧地望向身后的猿猴，她知道这是师兄，但不知为何，他像是承受着什么巨大痛苦，双手紧紧按着头。 “我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阿鲤回过头，冲着玉帝故意恶狠狠地说道，握着双剑的手紧了紧，她深知其中危险，但也只能如此，她不可能放弃师兄。 “哦？”玉帝笑了笑，温和地道：“你是谁？”他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看上去年龄不大，长得尤为漂亮，穿着奇怪的服饰，神情警惕。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阿鲤有些着急，她怎么才能把变大的师兄带走，这是个非常大的难题。 正当她冥思苦想，忘了敌对方的玉帝，衣服突然一紧，仿佛被什么给拎了起来，她低头望了望逐渐远离的地面，身子一转，对上猿猴的大脸。 “师兄！”阿鲤扑腾了一下，愤愤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捉弄她！ 那双赤红的大眼带着几分好奇地望着她，森森獠牙近在眼前，阿鲤心里一个咯噔，师兄难道要把她给吃了吗？不要啊，她不好吃！ 没等她挣扎，猿猴伸出舌头舔了她一下，厚厚的舌苔差点把她给卷进去，全身被他的口水涂了一遍。湿漉漉的阿鲤生无可恋地看了眼毫无神智可言的师兄，沮丧地垂下肩膀，心中复杂，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猿猴砸吧了下嘴，像是在回味刚刚的口感，眼前的小姑娘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食欲感。好饿，好想把她给吃掉，但真的要把她吃进去时，反而有些舍不得了。 如果不是情景不对，玉帝还真的很想笑，不过他此时也的确笑了，笑得畅快自然。 阿鲤白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挣脱猿猴的手，翻身坐在了他的肩膀上，拉了拉他的耳朵，低声道：“快跑！”她也想救猴子们，但情况不大妙。 尽管她拉的有些疼，但猿猴生不起气来，听到她的话，他摇了摇头，不能跑，不能跑，他要救……脑海中似乎闪现过什么。 猿猴向前一步，冲着玉帝发出一声巨吼，气流冲击着玉帝的身体，但他纹丝不动，整个人仿佛静止一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猿猴。 阿鲤心中一紧，跳下他的肩膀，结果还没落地，就被猿猴抓了回去，他的力道不松不紧，却让阿鲤无法挣脱。 另一只手握成拳，朝玉帝击打过去，拳头在距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停下，仿佛被什么给隔住。 猿猴被激怒了，一拳又一拳地朝下打，随着拳数的增加，有什么发出龟裂的响声。 玉帝神色微动，嘴角带着一丝笑，他手轻抬，看不见的丝线缠住了猿猴的身体，紧紧勒着他，道道血痕浮现，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师兄，放开我！”阿鲤见到这一幕，心脏重重一缩。她咬牙，变成锦鲤跃出猿猴的手掌，再变化为人，双剑如虹，斩断那染上鲜血的透明丝线。 玉帝的动作因此顿了顿，毫无情绪的双眼看向那道跳跃的身影，手指轻微一动，无数根长矛出现在猿猴背后，带着森森杀意。 阿鲤掷出双剑，它们仿佛具有灵性一般，环绕猿猴一圈，如同一层屏障，而她自己则闪到他身后，正对着那无数长矛。 神仙们都远远站着，不敢靠近，全场肃静。 如来微眯起眼，目光落在玉帝身上，难得一次出手，居然不速战速决。而且以前面的对势来看，玉帝从未下过狠手，这一点认知让他颇为疑惑。至于粉衣女孩被他给忽略了，如此弱小，不配为对手。 哪吒呼吸乱了，他下意识地想上前，但李靖按住他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 他不管不顾地甩开李靖的手，结果一阵晕眩传来，他不敢置信地看过去，对上他父亲幽深的双眼，不甘地闭上眼。 李靖接住哪吒软倒的身体，还好其他人都关注着玉帝亲自出手的一幕，没注意他这边，不然他还真不好解释。 玉帝叹息一声，长矛齐发，阿鲤直直迎上，犹如蜉蝣撼树，眼神坚毅，毫不畏惧。 猿猴像是意识到什么，发出悲壮的吼声，他无法动弹，但依旧想要回头，“不……”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字，目中泛起了泪光，师妹……师妹……他怎么能忘了。 阿鲤微微一笑，义无反顾，弱小的身躯淹没在爆裂的光芒中。 轰隆一声巨响，剧烈的冲击波扩散开来，猿猴终于能动了，但与此同时，他面前的玉帝不会放弃这一时机，两柄勾刀击飞双剑，穿过了他的琵琶骨。 猿猴轰然倒地，巨大的法象消散无踪，一只伤痕累累的猴子躺在那儿，他奋力地想要站起来，却是无力。琵琶骨被穿，一身法力被封。 “师妹……”他嘴里喃喃道，眼睛模糊，想要寻找着一直陪伴着他的小姑娘。 光芒还未褪去，玉帝走到他面前，注视了他一会儿，淡淡道：“可悲又可叹。” 孙悟空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抓住玉帝的衣角，淡色的袍子染上血淋淋的色彩，触目惊心。 长戟捅进他的腹部，孙悟空疼得浑身一颤，但却没有放手，依旧紧紧拽着，力道越来越大。 玉帝神色未变，眼中带了些许好奇，他疑惑道：“就算会死也不放手？”他的情感并不丰沛，除了特定事件外，很少有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 “不放。”声音沙哑却坚定，孙悟空艰难地微抬着头，“死也不放。”耀眼的白光之下，鲜血从他嘴角边溢出，他努力地寻找着那抹身影。 “是吗？”玉帝退开一步，袍子下角被撕裂，“你看，只要断了，不管你放不放。”他看向久久未灭的白光，像是在说那个小姑娘。 孙悟空眼神逐渐黯淡下来，孤零零地躺在那儿，身下鲜血流淌成河，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第二十九章 师妹啊，你有没有什么执念？ 执念啊，有啊。我想，我想再去看看我的师门，想看看师父，想看看大唐，看看我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师兄，你呢？ 我？我想长生，自由自在的活着。 那师兄，咱们一起努力实现好不好？ 好啊！ 五指蜷缩，孙悟空强忍着剧痛，深吸几口气，拔掉穿在琵琶骨上的勾刀，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在玉帝高深莫测的眼神中，抹去嘴边的血迹。 “我曾经问自己，为什么想长生。”他掩嘴咳了咳，神情恍惚，“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但我还是要活着，因为，我还有很多事都没去实现。”他右手一个抓握，金箍棒随心意而动。 “活着，不容易。”像是回复他的话，玉帝平静道，在孙悟空无视身体的伤势，冲着他而来时，神色微微动容。 “是啊，不容易。”孙悟空低笑一声，眼里漫着浓郁的悲伤，“可是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说着，铁棒就快要打中玉帝的头。 “可惜，你连一线希望都没。”玉帝似叹息地道，孙悟空的身体像是被牵制一般，停在那儿，只差一寸，便能打到他。 玉帝收了力，孙悟空身躯微微颤抖，最终颓然倒地，呼吸微弱，瞳孔发散，没了再战的气力。 曾经的他，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天赋异禀，谁都不怕，但当他真正接触到那个层面之后，才发现以前的自己太幼稚。玉帝垂眸看了孙悟空一眼，眼里浮现出一丝怜悯。 此刻，上方的白光顿时一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如初，但也只是遮掩罢了。 玉帝一怔，一道虚幻的钟影包裹住女孩儿的身体，使得她在刚刚的万矛齐发下，毫发无损。 他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嘴里喃喃道：“东皇钟。”双拳不自觉握紧。 其余神仙自然也见到这一幕，惊疑不定地互相看看，没人能给出个正确答案来。 孙悟空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欣喜来，激动地朝那边看去，东皇钟，他怎能忘了，幸好师妹没事。他想着，眼眶红了红。 阿鲤的表情还有些迷茫，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视野被长矛占据的时候，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环绕的金色钟影，让她终于想起，太一留了东皇钟给她，只是存在感太低，被她给忘了。 她目光在下面一扫，看到孙悟空后，她连忙飞过去，这次她并没有拿出武器，而是手指凝出剑气，风袖低昂暂时封住他出血的伤口，王母挥袂气劲替他加快伤势愈合速度。 阿鲤做完这一切后，握住孙悟空的手，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他脸上，“师兄是笨蛋！”声音中带了几分颤抖，还有害怕。 “别……别哭。”孙悟空勉强笑了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他的视线越过阿鲤的肩头，对上玉帝那晦暗不明的目光。 孙悟空这才有空思索前因后果，如果玉帝想要杀他，大可以速战速决，为何一直拖延时间，而且并没下杀手。但万矛齐发那惨烈一击，又让他疑惑了。 阿鲤回头，看向玉帝，眼中泪水还未散去，她直直站起身，双剑握在手中，冷冷道：“想要杀他，先过了我这关。” 玉帝没说话，而是紧紧盯着她，许久，他才声音干涩地道：“东皇神君是你什么人？”目中有着探寻。 “他是……”阿鲤的话还未说完，一阵风吹拂而过，玉帝神色一肃，退开几许距离。 一道沟壑横亘在阿鲤和玉帝之间，“原来，天庭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太一淡淡的声音落下。 他缓慢走来，犹如闲庭散步，金色长袍泛着淡淡的光辉，周身的空气似在燃烧。他的背后，云海翻腾震荡，天空渐渐暗了，如同一只黑色的巨兽张开獠牙，强势的威压扑向神仙。 许多实力弱的，已经承受不住跪伏下来。如来单脚跪地，目光闪烁地看着太一，这种感觉…… “东皇神君。”处在威压中心的玉帝面不改色，但脚下已经陷下去几寸，浑身紧绷，身上隐隐有血色渗出。 太一轻瞥玉帝一眼，来到阿鲤身边，接住她扑过来的身体，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爹爹，师兄，师兄他……”阿鲤见靠山来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太一就要让他看看孙悟空。 太一眉头紧皱，一眼便看出了孙悟空此时的状况，伸手触碰上他的额头，圆日浮现，只是光芒稍显暗淡。 阿鲤紧张地看着他俩，没注意到身后玉帝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眼神震惊。 过了一会儿，太一收回手，起身看向玉帝，冷淡道：“你下手可真狠的。”但他也看出了，玉帝造成的伤势不致命，却因为他徒弟连番动作，使得他的生命力逐渐流逝，尽管阿鲤及时封住伤口缓解伤势，但作用不大，他目前只能停住那流逝速度。 阿鲤似乎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看太一，轻咬嘴唇，不知做下什么决定。 玉帝沉默不语，太一向前一步，气势猛地一收，面色冷沉地道：“竟敢欺负我女儿和徒弟。”不管他用没用全力，动手便是动手了。 “弑神如何。”太一轻笑，天空骤然黑了，连繁星都看不到，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他在发光。 “翻了天又如何。”他眼神淡淡，巨大的身影似高山一般，为女儿和徒弟遮挡着风雨。 “与人斗，与天斗，与本我斗。”太一声音似响在所有人耳侧，如雷鸣炸响。 飓风平地而起，夹杂着几缕深沉的罡气，冲着玉帝而去。灿金的火焰点亮这一方天际，顺着风的力道而去，火借风势，飓风外围是一层金，热度灼人。 玉帝背后浮现着一片海，浓重的蓝色，与飓风碰撞上，白色的蒸气掩盖了这方场景。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风声呼啸，海浪拍击，火焰噼啪，所有人的呼吸都沉重几分。 一声闷哼响起，玉帝被一根金色长矛穿过腹部，他依旧直直站立，手却是捂住伤口，身上也多出了几道划痕，和孙悟空受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而如来那里，同样如此，可他没有玉帝的忍耐度，烧灼感自腹部蔓延至全身，浑身冒着冷汗，偏偏又无法晕过去。 一道横扫过来的金鞭将围观的神仙们都打飞出去，只剩下对峙的太一和玉帝。 万根长矛密密麻麻地浮在半空中，正对着玉帝，嗡鸣阵阵，金色的辉光是唯有的亮色，矛尖燃起的火焰，如同一场即将到来的陨石雨。那抹足以划破天地的气，是太一所独有的，也是玉帝一直所无法达到的。 玉帝陷入了回忆中，当年他自诩天才，想要与天帝斗，出来接受的却是太一，仅仅用了一招便将他打败。他失落不已，正要自我了断时被太一拦住。 “连自己的失败都接受不了，还天才。”太一语出嘲讽，他没再多说，而是把当时叫昊天的玉帝，举荐给了帝俊，理由是，从他眼里看到了对权力的渴望。 是的，渴望，渴望不被人掌控，渴望掌控人，成为主宰者。他后来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一点一点爬上了那个位置，被帝俊委以重任，最终当上了天庭的玉帝。 “果然还是打不过您。”玉帝回过神来，神情复杂，苦笑道，身体因疼痛晃了晃。 太一冷哼一声，不置可否，收回金矛。本想在他身上继续戳几个伤口，但想到玉帝受伤以后天庭该如何运作，所以暂时按捺下这个心思，等以后再找回来。再者说，他金矛造成的痛楚可是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 “东皇神君，我有事想和您商量。”玉帝眼神复杂地扫过阿鲤和孙悟空，他俩的身份，的确有些出乎意料，也不是不能挽回。 “爹爹。”没等太一同意，阿鲤叫住了他，把他拉下，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你确定要这么做？”太一瞥了眼呼吸微弱的孙悟空，嘴唇抿紧。在他心里，阿鲤才是第一位，可她的心情和感受他也得顾及到，所以他才没一口否决她的话。 “嗯。”阿鲤坚定点头，“让我试试看。”她双手绞在一起，固执地等着他同意。 太一手指轻弹她的额头，叹道：“其实你不应该问我，而是问他。”他指了指孙悟空，如果没生命危险，他不会反对，更何况，徒弟的情况确实不大好。 太一拎着玉帝的衣领走到一边，把空间留给阿鲤和孙悟空。 极远处的其他神仙们你看你我看我，不知该不该离开，李靖已经派人将如来送到偏殿去疗伤，至于玉帝那儿，已经不是他们能管的了。而刚才受的那一击，他们还没缓过来。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东皇神君居然真的没死，还出现了，刚刚那一幕，足够他们回味许久了。 “师妹。”孙悟空声音沉沉地道，音调虽弱，但足够她听到了。 阿鲤浑身一僵，挪动着步子蹲了下来，嘴巴微微撅起，她掏出手绢，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液和汗水，就是不应他。 孙悟空闭了闭眼睛，感受着阿鲤掌心热度在身上游走，这大约是他第一次体温比她低。 他身上的伤都被清理干净了，孙悟空睁眼，直直望进阿鲤眼中，眼神执拗，誓要她说出来。 “七秀内功下有一套路，可以用我全身的修为助你恢复巅峰状态。”阿鲤握住孙悟空的手，声音低低的，不敢看他的脸色。一直以来都是师兄在保护她，现在轮到她来保护师兄了。 副作用便是她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可师兄的状况不能拖了。阿鲤做下决定，她捂住孙悟空的嘴巴，不让他说出拒绝的话来。 “师兄，相信我好吗？”阿鲤歪着头，冲着他笑，小小酒窝露了出来。 孙悟空想说话，但嘴巴张开，声音却发不出来，不用想，定是阿鲤做了手脚。 “弦牵六脉，心开天籁，心鼓弦。”舞姿蹁跹，粉色光芒将阿鲤整个人包裹起来，剑气震荡，化为磅礴灵气涌进孙悟空体内，修复着他的身体。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阿鲤的剑舞，却是第一次看得心脏紧缩，心神皆空，快速愈合的伤口无法牵扯到他的情绪，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阿鲤的身影。 身体的受制力越来越弱，而阿鲤身上的光芒逐渐暗淡，终于突破限制跳起来的孙悟空，伸手想要抓住她，不料一条粉色的锦鲤从散落的光点中掉了下来，他连忙接住。 她的肚皮微微起伏，身上色泽暗淡，头顶上的花再度出现，与最开始的花骨朵不同，此时她鱼形的花完全开放，颜色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 “师妹。”孙悟空捧着阿鲤，声音颤抖，阿鲤看了他一眼，无力地发出一声咕噜，疲惫地闭上眼睛，已然沉沉睡去。 孙悟空强忍着鼻尖酸意，小心地把她抱进怀里，她浑身冰冷，好在还有呼吸。 太一此时走了过来，为阿鲤的花注入了一丝精纯灵气，使得她的状态稍微好了点，花朵的颜色亮丽几分。 “你没事了？”太一打量着孙悟空，没想到阿鲤说的法子这么有效，果然术业有专攻。 孙悟空沉默点头，后脑勺被太一拍了一巴掌，他不悦道：“做出这副表情给谁看，跟原来一样，阿鲤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化人。”他像是想到什么，微微一叹，“我不能久留了。”他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被世界意识探知到，正在被排斥。 孙悟空微怔，太一继续道：“浮空山的控制印记在你们身上，阿鲤身上也有东皇钟，我这次不会带她上去。”他伸手摸了摸阿鲤，眼露怜爱和不舍。 见徒弟看过来，太一拍拍他的肩膀，“昊天那儿，还是给他点面子，日后有一事他需要你帮忙，但若有人欺负你，也用不着忍气吞声。”他嘴角微扬，“放心，昊天吃的苦头不会比你少。” 最为护短的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欺负女儿和徒弟的人。而如来，怎么能少了他。完全忘记，自己已经把玉帝的面子放在脚底下踩了，不过那群神仙只会认为理所当然罢了。 “是。”孙悟空喉咙微涩，太一的维护他感受得到，因为此，他才更感到内疚。他没保护好阿鲤，反而让她受到伤害。 “猴子猴孙已经被送回去了，在阿鲤化形之前，你给我好好修炼。”太一语气严厉几分，见他不停点头，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不必自责，阿鲤她其实很开心能帮到你。”他喟叹道。 他此次不带阿鲤上去，是因为知道女儿心中无法斩断的执念，除非让她自己想通，他不愿她过得不开心。 “哦，对了。”太一手指点中孙悟空的额头，“以后法象少用，巨大化的猿猴，容易让你失去理智。”圆日符文会将他深藏起来的暴戾情绪点爆，头疼也是有这个原因在。 太一只能帮其暂时压制，而不能完全去除，似乎二者之间互有几分排斥。 “好……”孙悟空摸摸额头，犹记得之前理智全失，头痛欲裂的滋味。 像是察觉到离别的气氛，阿鲤醒了过来，眼睛半睁，精神不足，她看向太一，嘴巴微张，目露孺慕。 太一心下柔软，将她抱了过来，碰碰她的花，不舍道：“爹爹要走了，女儿要记得想爹爹。”他蹭蹭她凉凉的脸，神色黯然。 一想到回去之后就要一直面对着老哥那张臭脸，他心情就无法好转起来，更何况要离开女儿那么长一段时间，看来他得想办法再钻世界的空子了。 阿鲤摇摇头，眼里泪光闪烁，满是不愿。 太一挥手，一个人偶落在一旁，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就是没有那份气魄和真实。 “以后有他陪着你，想我了就拿他出来看看。”太一摩挲着阿鲤头顶的花，低声道：“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就早点回来。” 阿鲤听后，心神一震，把头埋进他的掌心。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爹爹都看在眼里了。 “给我照顾好阿鲤，不然的话，你懂的。”太一朝不远处忍痛的玉帝投去一瞥，那就是下场。 孙悟空顿了顿，沉默地点了点头。 阿鲤张着嘴，想要喊爹爹，但是只能吐出一个个气泡。她蹭了蹭太一的手，泪水顺着她的眼眶滑落，滴在他手中，形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我在上面等着你们。”太一将水珠小心地收起来，把阿鲤郑重地交给孙悟空，留恋地看了他俩一眼，化为一道金光直冲上天。 通道内，太一忆起和玉帝的对话，神色微敛。 “天庭已不是原来那个天庭，你说得对，我放不下权力，所以我在尽力维持我的统治。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这话你不应该同我说，至于你对权力放不放得下，与我无关。” “也对，就当我在发牢骚吧。我对孙悟空下手，是因为他实力强，没背景，没想到我看错了眼。只是，我想让他替我完成一件事。” “你这是在同我商量？” “不，我这是请求。” “鉴于事件起因有悟空的部分原因在，那我便替他答应下来。” 权力真的有那么重要？太一不解，帝俊主宰天庭时，似乎没那么多糟心事，再加上有他的武力压制，也没人敢做小动作。 他摇头把疑惑抛到脑后，摸摸怀里的水珠，才离开一会儿就想女儿了。 孙悟空把阿鲤抱在怀里，他身上的皮毛因为血液凝固而粘在一起，身上一股腥味，臭烘烘的。他打算回去好好洗个澡，然后一边陪着阿鲤，一边修炼。 玉帝朝他们走来，身上血淋淋的，眉头微皱，但那风轻云淡的姿态，不由让人忽略了他的狼狈。 “神君同你们说了吧。”玉帝此时的态度温和许多，不止是太一的缘故，还有孙悟空的那种勇敢和责任，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孙悟空点头，神情冷凝，似含嘲讽，他没忘记玉帝曾对他造成的伤害，更何况阿鲤还因此变为原形。 玉帝递给他一样物品，孙悟空警惕地看了看他，确定没有陷阱后才接过。 这是一张帛片，薄如蝉翼，通体呈一种淡青色，具体作用未明。 “时机到了，朕便会用这个通知你。”玉帝表情肃然，实则是掩饰全身各处传来的烧灼感，太一是说到做到，那股无形的火焰蹿进他的身体里，无踪无际，他只能忍耐。 “日后不会有人再找你们麻烦。”玉帝淡淡道，身体在轻微颤抖，腹部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他压住喉咙的痒意，朝那个人偶看了眼，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开。 孙悟空没再停留，带着阿鲤回到浮空山，猴群那儿他会抽空过去，但现在他得把师妹安顿好。而那人偶，则被他收了起来。 将阿鲤放进她最常待的池子中，孙悟空微伏身体，拍拍她的头，“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梳洗一番。” 阿鲤点头，摇晃着尾巴在池子里游荡了一圈，在边缘处停下，微靠着池壁，闭上眼睛。 孙悟空来到殿外的湖边，慢慢滑进水中，一圈血色荡开，伤口早已愈合，只有周边的血迹说明了当时情况的凶险。 他伸手搓了搓毛，看着水面上自己的脸，脏兮兮的，他舀起水，洗去一脸的尘埃。 冰水透过脸颊刺激着大脑，他思起阿鲤的状态，神情略显失落，但同时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强到这个世界的其他人都无法伤害到他们。 “咕噜。”正在沉思中的孙悟空听到这熟悉的声响，表情一愣，抬头正对上阿鲤那圆溜溜的大眼睛。 “师妹……咳咳，你怎么在这儿？”他把身体淹没在水中，只露出一个头。 阿鲤离水面只有一指之隔，她凑近孙悟空，鼻子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还是带着几许腥气。她毫不嫌弃地蹭蹭他的脸颊，像是在安慰他。 孙悟空被蹭的有点痒，他笑了笑，伸出手包裹住她，将她放在一边的荷叶上，“我洗完再陪你玩。”他说着，转动荷叶，替阿鲤换了个方向。 他搓洗的速度不由加快，但是没注意到阿鲤又转了过来，双目炯炯地盯着他看。 灼热的视线快要把他给点着了，孙悟空终于忍受不住，把荷叶拉了过来，跟阿鲤商量道：“师妹，不要看好不好？”这么看着，他各种不自在。 阿鲤摇头，她才发现，师兄的身材居然这么好，就是掩盖在黄色的毛发下，不易被看到。 “……”孙悟空三两下清洗完，第一次拥有这么快的速度，他从水里站起来，快速套上一件道袍。 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阿鲤赶在衣袍落下之前，摆动着鱼尾飞扑进孙悟空的后方，受到惊吓的他尾巴直直竖了起来。 可以清楚看到，孙悟空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青，由青变黑。 孙悟空的尾巴收回，缠绕住阿鲤将她丢了出去，她紧紧闭着双眼，不忍心看到自己摔在地上。 孙悟空好气又好笑地接住阿鲤，弹了弹她的额头。 阿鲤装死，偷偷抬眼瞄了瞄孙悟空，见他面无表情，她不由讨好地跳起来，晃动着身体两边的小小鱼鳍，在他颈边动来动去。 孙悟空绷不住了，双手捧着她，再三同她说道：“以后可不许这样。” 阿鲤表示拒绝，但不好直接体现出来，她就把头埋在孙悟空掌心，来个眼不见为净。 孙悟空见状，轻笑一声，带着她回到宫殿内，准备好好教导她，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结果刚等他走进宫殿，阿鲤就已经躺在他手上呼呼大睡起来，身体上下起伏，小小一只。孙悟空心下柔软，将她放在太一准备的莲花台上，盘腿坐在一边。 从冥想中醒来的时候，阿鲤不知何时跑到了他腿上，依赖的姿态惹得他拨弄了下那透明晶莹的鱼鳍。 阿鲤睁开朦胧的双眼，微微一动，啪叽一下，掉到他腿缝中间，在她扭动之前，孙悟空赶忙把她捞了起来，耳根子微微泛红。 接着，孙悟空发现了一些不大对劲的地方，比如，师妹的眼神澄澈懵懂，好像忘了他是谁的样子。 孙悟空清了清嗓子，与她对视，低声道：“师妹别玩了。”他摩挲了下她头顶的小花，他瞥到，花蕊中间似乎有些泛黑。 阿鲤歪着头看他，不解他话语中的意思，想了想后便抛到一边，兴奋地在他手掌中打起滚来。 “真不记得了？”孙悟空自言自语道，心中一个咯噔，目光落在她花蕊中的黑色上，是和那个有关吗。 可他不敢大幅度动作，怕伤到她，师父才离开没多久就发生这样的事，孙悟空不免自责起来。 阿鲤可没他那沉重的心思，傻乐地各个方向滚了一圈，最后玩累了，懒洋洋地趴着不动了。 “你的心还真宽。”孙悟空嘀咕道，收拾了下心情，把阿鲤放到水中，希冀遇到水的她能恢复正常。 可惜事与愿违，阿鲤在水里游了许久，再度停在孙悟空身边时，依旧是那副呆萌的模样。 见状，孙悟空也放弃了探寻的心思，只期望阿鲤能尽快恢复过来。 接下来几天，每当孙悟空要回自己房里时，阿鲤就紧紧跟着他，十分黏糊，生怕他从视线中消失。 所以之后，孙悟空就干脆搬到阿鲤这边来，一方面是能陪着她，另一方面和她在一起，修炼速度似乎更快了点。 从雕花木窗边吹来的风，微带几分湿润之气，一只猴子正躺在桃树旁，树枝上几片摇摇欲坠的花瓣终于承受不住风力的吹拂，轻飘飘落在他的身上。被他圈在怀里的锦鲤吐出一个巨大的泡泡，就在即将爆开之时，又缩了回去。 孙悟空在做梦，梦里的他，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猿猴，猖狂至极，踏碎了蟠桃园，撞破了灵霄宝殿，摧毁了帝王宝座。 再一转眼，阿鲤出现在他眼前，粉嫩嫩的小姑娘，看上去十分可口。突如其来的食欲，让他拎着阿鲤，先是舔了一口，味道香甜，然后他就忍不住啊呜一口，把小姑娘给吃掉了。 孙悟空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寻找着阿鲤的身影，见到她安然无恙地躺在他怀里，不由松了口气。 回想起梦中的场景，孙悟空侧着身，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的手指按住阿鲤的尾巴，心中遗憾，还没好好尝尝师妹的滋味就醒了。 这时，阿鲤嘴里吐出的大泡泡被恶趣味的孙悟空给戳破，她的身子猛地一颤，被吓醒了。 迷茫的眼神还未找到落处，孙悟空就把她举了起来，晃了晃她的身体。 被晃得有些不耐烦的阿鲤张开小小的嘴，偏过身子，啊呜一口，含住了孙悟空的食指，细小的咽喉齿磨着他的指头，不疼但是有点痒。 孙悟空嘴角噙着愉快的笑，任由她含着，阿鲤发现自己好像无法给他的手指造成伤害时，悻悻然地吐了出来。 意识到只能讨好后，她的鱼尾左右摆了摆，眼神散发着求饶的信息，这狗腿的模样取悦了孙悟空，他终于松开手。 阿鲤见自由了，连忙跃进水中，故意激起的巨大水花打湿了孙悟空的身体，这是来自一条锦鲤的报复。 呆萌的阿鲤经常做出奇怪的举动，比如此刻。 浮空山上是没有其他生物在的，所以她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可当孙悟空把她带到花果山去，她看着那些长得几乎一样的猴子们就蒙了。 她呆滞地看了猴子们半晌，再看向孙悟空，直接把头塞进他衣服里不出来了。 孙悟空还以为她身体有什么问题，紧张地把她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在阿鲤不停的挣扎中停了下来。 观察了半天才发现，阿鲤遇到其他动物也是这种表现，因为只依赖他，害怕未知生物，所以躲在他怀里逃避。 他干脆带着阿鲤进到水帘洞内，来到她住过一段时间的池子旁，帮助她回忆过往。 “师妹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孙悟空把她放进去，就如同初见时那般，带着几分惊奇地碰了碰她头上的花。 阿鲤吐出一串串气泡，眼带不解，贴近了他的手指，怎么躲都躲不开。 好吧，孙悟空收起回忆的心思，还没等他发表感慨呢，就被阿鲤甩了一脸的水。 长久不待的池中多出了其他的鱼类，因为颜色和石头相近，所以他也没发觉。 阿鲤却是被这条黑色的鱼给吓到了，急切地想要孙悟空把她抱起来，那条鱼的嘴巴已经靠近她的鱼尾了。 孙悟空抹去脸上的水珠，把阿鲤捞了出来，一鱼一猴紧紧盯着池子看。 黑色的鱼也是锦鲤的一种，但它可没阿鲤那么漂亮，一双眼睛死气沉沉，却是极想亲近同为一个物种的阿鲤。 孙悟空顿了顿，在阿鲤的兴趣升起之前就带着她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横那条鱼一眼。 日子就在修炼和打闹中过去了，阿鲤的神智在她变为人鱼后终于恢复了，而这距离那次闹天宫已经过去了两百年。 忆起两百年间没有神智的自己做过的蠢事，阿鲤就想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孙悟空强忍着笑，宽慰了阿鲤几句，问起了此次化形的状况，担忧她用了那一招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我也不大清楚。”阿鲤捂着头顶的花，纳闷道，“没有神智的那段时间，我好像在什么地方沉睡，但具体的记不起来了。”她沮丧地把身体没在水中，很怀疑那是自己吗。 孙悟空想了想，招手让她过来，阿鲤听话地浮起趴在池边，头微微仰起。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朵花，花蕊的黑色褪去，带着健康的黄，看似已经恢复正常了。 “应该不要紧。”阿鲤慢吞吞道，拉着孙悟空和他讲解其心法套路的原理。 一般来说，心鼓弦这一式很少用，因为对本身有所损伤，基本上算是一命换一命。但在这里，却只需要用全部的修为治疗伤势，再加上她的底子好，也就虚弱一段时间便可再重新修炼。 “别逞强。”孙悟空点点她的额头，阿鲤吐吐舌头，撒娇道：“才没有呢。” 她让孙悟空把人偶召出来，看着那熟悉的面容，阿鲤鼻子微酸，她揉揉眼睛，头靠在他肩膀上，情绪低落道：“我想爹爹了。” “等完成了要做的事，我们就上去找他。”孙悟空安慰道，因为世界意识已经盯上了太一，顺带也关注了他们，所以他们不能上去再下来。 “嗯。”阿鲤打起精神来，把孙悟空赶走，拉过太一人偶的手，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反正对方听到也不能和她对话，就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倒下苦水吧。 孙悟空盘腿坐在大殿中央的蒲团上，没告诉阿鲤他在这里也能听到她再说什么。他额角微跳，视线游移不定，唔，师妹也挺能说的。 “悟空！”哪吒直冲冲地跑了进来，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从李靖那里得知事件的后续发展，他只想说“活该”。如来回到西方极乐世界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玉帝则好点，早朝依旧上，但暗地里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毕竟他能忍。 哪吒唯一可惜的便是，没有亲眼见到东皇神君的实力表现，倒也得知了孙悟空的确是太一的徒弟，所以经常来浮空山找他玩耍比试。 孙悟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偏殿的方向，哪吒心领神会，点头，和他一起来到春风亭间。 “阿鲤在做什么？”哪吒上次来，阿鲤还是一条小锦鲤，他最近职务比较轻松，所以能经常溜出来。 前段时间，玉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把玩忽职守的卷帘大将罚下人间，还惩治了调戏嫦娥的天蓬元帅，也是将其贬为凡人。只是听说他俩最后一个成了怪物，一个误投胎成猪了。 其中连带的也罚了不少神仙，他有点不理解。他爹似乎知道点缘由，但他又不想问，所以就把这件事埋在心底。 如果可以，他更想去问二哥，可他去了灌江口好几次，都没遇到二哥，而且他也许久没上天庭的朝会了。听梅山兄弟说，二哥出门有段日子，一直未曾回来，他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发出去的讯息也没个回复。 哪吒挠了挠头，不愿再想这些费脑子的事。 “她才变成人鱼，正在发牢骚。”孙悟空从亭子的角落取出亲手酿造的梅子酒，直接递给哪吒一坛。 “咦，终于变成人鱼了啊。”哪吒笑嘻嘻道，拍开封泥，举起酒坛，咕咚咕咚三两下便喝完了。 孙悟空点头道是，也不甘示弱地喝完了一坛。 他们不需要解忧，只为了畅快而饮酒，不知不觉间，脚边堆满了空的酒坛，存货也被扫得一干二净。 最后导致的结果是，他俩彻底醉了。 哪吒瘫坐在地，嘴里念念有词，手里还抱着一坛酒，喊着“再来，继续喝”。 孙悟空趴在桌上，脸上通红，眼神迷离，时不时蹦出个酒嗝，醉意浓浓。 出来寻猴的阿鲤找到这里来，一见此地情景，眉头就狠狠地皱了起来，嘴里嘀咕着“两个酒鬼”，认命地把酒坛捡到一边。 拖出一块白云，把哪吒扶了上去，阿鲤则揽着孙悟空，慢悠悠地往宫殿方向飘去。 把哪吒安顿在孙悟空的房间，阿鲤双手抓着孙悟空的两只胳膊，拖着他来到自己殿内的桃花树下。 阿鲤松了一口气，抹抹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打量了孙悟空好一会儿，忍不住拿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烫烫的。 没等她收回手，一只毛掌就扣住她的手腕，孙悟空按倒阿鲤，并压在她身上。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阿鲤颈侧，耳朵像是被热度传染一般，隐隐发烫起来。她眼睛微微睁大几许，使劲瞪着这只笨重的猴子，用力推了推，没推动。 “师妹……”孙悟空咕哝一声，阿鲤的动作顿了顿，一个湿润的东西贴在了她的脸颊边。 第二十八章 夕阳余晖，橙色的晚霞散射开来，孙悟空坐在门边，听着唐三藏正和高太公说着话，他表情略有不耐，心中似想到什么，他起身，直直朝猪刚鬣住的地方走去。 “这……”高太公不安地朝外看了几眼，孙悟空的长相容易让他联想到拐了他女儿的猪刚鬣，两个都属于妖一类，怕他脾气不好，迁怒高老庄。 “不必管他。”唐三藏声音听不出喜怒，被白龙马一路颠来，他的坐姿到现在还有些僵硬。 高太公面含担忧地点点头，继续和他讲那只猪妖的事。 而孙悟空站在猪刚鬣的宅子后院外，视线紧盯着某个方向，目露沉思。他感受到师妹的气息是在这处宅子里，可她怎会在此。 孙悟空百思不得其解，拉住路过的行人问道：“这是谁的屋子。” 行人挣脱不得，又被孙悟空浑身的毛吓到，慌乱地道：“这家主人便是猪刚鬣，你快把我放了。” 孙悟空刚一松手，他立马跑得不见人影，周围也瞬间空了，没有一人敢靠近。 他眉角跳了跳，略一思索，干脆直接跳进宅子，本想往阿鲤所在的地方走去，却正面对上了猪刚鬣。 猪刚鬣呆了一瞬，立马举起手中锄头，冷下脸喝道：“你是何方妖孽，竟敢擅闯你猪爷爷的屋子。” “你就是高太公口里的猪妖？”孙悟空也不急着去找阿鲤了，他只断断续续听了听高太公的话，从他描述中得知猪妖脾气暴躁，经常闹得周围邻居不得安宁。虽说不大可信，但阿鲤住在这儿让他很不开心。 “哼，是又如何。”猪刚鬣手一抖，锄头便成了钉耙，望了一眼主屋，收回视线，看向孙悟空，“要打出去打。”他一跺脚，浮在半空中。 猪刚鬣还是天蓬元帅的时候，闹天宫护驾他没参与，自然没见过孙悟空，而事后虽是知道了齐天大圣的名声，但也没将眼前的猴子联想起来。 听到外面动静，阿鲤翻身起来，推开门便看到和猪刚鬣对峙的孙悟空，她面露惊喜，奔过去喊道：“师兄！” 她想拉住孙悟空手的时候，却见他面色冷凝，没有看她，而是道：“你在这等着。”话音刚落，他掏出金箍棒，冲猪刚鬣点点头，刚要和他一起往远处山上飞去，就被阿鲤拉了回来。 “等等，师兄你是在生我的气吗？”阿鲤紧拽着孙悟空的衣服不放，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见阿鲤和孙悟空认识，猪刚鬣收敛了脸上的怒气，降到地面上，走到高翠兰身边，推了推她，让她进到屋里。 孙悟空这才看向她，眼神平静，却给阿鲤带来几分压抑，他道：“你来这怎么不同我说？”如果阿鲤有跟他通知一声，他或许还没这么生气。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发怒，但语气忍不住带了一点出来。 阿鲤呆了呆，呐呐道：“我想让咕咕带我来找你，可它带着我到高老庄后就不肯飞了。”她微微低下头，神情沮丧，“师兄别生气，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吧。” 孙悟空心中正憋着气，但是也不会责骂她，抿了抿嘴，说起他生气的第二点，“你住进别人家里，有没有考虑过对方如果心怀不轨怎么办？”也许是他和师父将阿鲤保护的太好，让她从没考虑过这点，“就拿那猪妖来说，你和他认识才多久，就住到他家来了，不怕他是坏妖？” “我会看人的，而且我也不怕他。”阿鲤嘀咕道，但是想到白娇，便有些底气不足起来。 孙悟空冷笑一声，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你很厉害？不怕？”他瞧见阿鲤神色不对，狐疑道：“你是不是有事瞒我？”他凑到她面前，眼睛紧紧盯着她。 “没……”本想反驳的她，在孙悟空的眼神攻势下，怕再惹他生气，嗫嚅着把白娇的事说给他听，看着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变黑，声音越来越低。 孙悟空怒极反笑，他将阿鲤带到云彩之上，才开始训斥她，“不要以为自己有实力了就什么都不怕，要是真出了事怎么办？”见她想说话，他抬手止住，冷声道：“别说有东皇钟，它是死物，没有思想。这次是你运气好，救人可以救，但起码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要太相信陌生人，就算对方看起来很可怜。” 阿鲤低下头，坐姿端正，闷声道：“我知道。”师兄是为她好，她明白，但是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她上次的确疏忽了，她也不是很相信对方。被保护的太好，她都快忘了曾经战乱时的经历了。 怯生生地抬起头，阿鲤瘪着嘴，试探地伸手抓住孙悟空，她挪过去，小声道：“我知道错了，师兄你别生气。”她语气带着讨好。 孙悟空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缓了缓神色，拍了拍她的头，却是不愿再开口了。 他带着阿鲤去找唐三藏，把人扔给他，自己则是去外面静一静。 “……”正打算出来找孙悟空的唐三藏看到这一幕，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好，他看了看垂头丧气的阿鲤，一时之间竟开不了口。 “江流儿？”倒是阿鲤注意到他，勉强打起精神来，同他打了声招呼。 唐三藏点了点头，小时候还可以叫阿鲤姐姐，但现在他看着毫无变化的阿鲤，有些喊不出口。 “你和大圣吵架了？”唐三藏和她一起走到院间的大树下，席地而坐，十分随意。 阿鲤踢了踢地上的落叶，摇了摇头，并不想提这事，她挠了挠头，问他道：“你们要在这里住一晚吗？” “也许要多住几天。”唐三藏见她情绪好上许多，微笑道，把高太公拜托他的事说给阿鲤听。 “不对吧，朱夫人和朱大哥感情很好的。”阿鲤也知道猪刚鬣是妖了，但并不觉得妖精都是坏的，更何况高翠兰的表现并不像做戏。 唐三藏听完后，眼睛霎时一亮，和阿鲤异口同声道：“找她问。” 没错，高太公在意的是他女儿高翠兰，而猪刚鬣也是，所以直接问问她的想法再好不过了。 “这事包在我身上。”阿鲤拍拍胸口，自告奋勇道。她去接近才不会引起怀疑，而且其中定有隐情，她也想帮高翠兰一把。 天色渐暗，田野边，孙悟空站立许久，眼中的暮色似藏着巨兽，他深吸一口气，侧过身望向猪刚鬣，语气不好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是不是护送取经人前往西天的？”猪刚鬣犹豫道，见孙悟空挑眉点头，他咬咬牙，“我被观音菩萨点化，教我跟随取经人往西天拜佛求经，将功折罪，求得正果。” 果然不止他一个，孙悟空微微眯起眼，神色变化几许，颔了颔首，示意他赶紧把来意说清楚。 “我是真心喜欢他的！”高翠兰坚定地同阿鲤道，脸上满是沉浸在恋情中的欣喜，可是想到高太公不同意她和猪刚鬣在一起，还曾请来不少道士和尚，她叹了叹气。 朱大哥是妖精，原形长相凶恶，饭量大，还好色，除了勤恳老实会疼媳妇外，好像真没其他可取之处了。作为一名父亲的高太公肯定不愿意女儿嫁给一个妖精，尽管对方为自己家做了不少事。 “但是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阿鲤诚恳道，她讪讪一笑，“其实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喜欢上朱大哥的？”她眼中满是好奇，感情之事她懵懵懂懂，师姐教她看中的就直接上了他，再带回秀坊慢慢培养。 嗯……阿鲤摸了摸下巴，沉吟着点头，其实很可行的，就是没找到目标，这般想着，忽然有个身影闪进她脑海中，她微微一愣。 高翠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初来时还未暴露自己与常人不同，爹爹想招他做个女婿，他同意了，但我当时自傲得很，并不愿意。”她面带几分羞涩，“他也不曾多说，后来我离家出走，是他找到差点被骗的我。回来的时候遇到野兽，也是他护着我，将野兽给打死。” “他现出原形后，我以为自己会怕，但在他惶恐不安的眼神下，就只有心疼了。”高翠兰状似轻松地说，“相处久了就有感情了，爹爹后来不允许也因为他是妖精的缘故。” 阿鲤点头，表示明白，这应当算是日久生情，她拍手道：“高太公想让你回心转意，一边散布你是被朱大哥掳去的传言，一边请高僧收服他，但没效果。”她趴在桌上，“有些难办，我去问问江流儿，看看他有没有法子。” 高翠兰感激道：“多谢妹子了。”她是真心想要父亲认同，但又不忍心让他失望，所以迟迟不敢面对。 走出宅子，阿鲤朝她挥挥手，像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做，莫名的有种自豪感。 前面不远处，孙悟空双手环胸地看着她，轻哼一声道：“还在那里站着作甚？”看样子还没消气。 阿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跑过去挽住他的手，“师兄你等很久了吗？”她讨好地说道，眨巴着眼睛，尽力表现自己的无辜。 孙悟空没说话，阿鲤沮丧地低头，一副我很乖的模样，看得他好气又好笑，“做出这副表情是给谁看。” 咦，师兄开口那就好办了，果然还是不忍心看她难过的。阿鲤心里偷笑，晃着他的手，拉扯了下他的脸颊，“师兄你再皱眉，就要变成丑丑的小老头咯。”她做了个鬼脸。 “那也不知道是因为谁。”孙悟空瞥她一眼，虎着脸说，没多大说服力。 阿鲤像是想到什么，走快几步，转过身子，倒着走，一双似含着星光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孙悟空，把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了，才加重语气道：“师兄，我要上了你！”她点头以示话语的真实度。 “等等，你说什么？”怀疑自己听错了，孙悟空不信道，“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见阿鲤点头，他脸色瞬间变了，抓住她的手往天上带。 “看来最近太纵着你，都要反了天了。” “师兄你居然打我屁股！” “不打你不长记性！” “爹爹救命……师兄我错了……” 第三十五章 唐三藏不知用什么法子将高太公说服，终于松口同意让高翠兰嫁给猪刚鬣，只是那一瞬间，他看到这位父亲的神态老了许多。 “也许，我一开始就不该阻止。”高太公喃喃道，堵不如疏，等日后女儿可能会明白自己的苦心，但如今他们正浓情蜜意着，棒打鸳鸯只会让女儿陷得更深。 与其说高太公是被说服，不如说他是想通了，他始终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错，人妖殊途，等女儿老了，猪刚鬣依旧没变化，这样下去只会增加矛盾。一人一妖在一起生活哪有那么容易，所以高太公同意让他们成亲的事，但他还有一个要求。 “为何要我去做这种事？”孙悟空一下子跳了起来，面容不善道。 唐三藏放下手中茶盏，微微一笑道：“因为，就只有你会变化之术。”目光纯洁，仿佛没有私仇在其中。 “真的只是这样？”孙悟空打量着唐三藏，总觉得江流儿是在报复。 唐三藏十分认真地点头，眼神带了几分伤心，像是在说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来。 孙悟空看得直摇头，往角落处浑身弥漫着黑气的阿鲤看了一眼，无奈应承下来，他倍感烦躁地挠了挠耳朵，不就是考验猪刚鬣嘛，应该很简单……吧。 当化作新娘子的孙悟空端坐在喜床上，他身体僵硬，面目表情也陷入了难得的空茫状态，红盖头将视线挡住，但他还是能看到强忍着笑意的唐三藏和阿鲤。 森寒之气从孙悟空身上冒出，阿鲤推了推唐三藏，指了指明显不高兴的他，两人对视一眼，点头离开新房。 走远之后，阿鲤蹲在地上大声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揉着肚子站起身，想到孙悟空的脸色，她就忍不住想笑。昨夜被打了一顿屁股，她抽噎了许久，被送到房里时她是趴着入睡的。虽然抑郁了一晚，但今天这一出，将她的郁气一扫而空，有种小小报复的愉悦感。 唐三藏笑看她一眼，道：“心情可是好点？”他是故意怂恿的，其实可以用其他方法考验，可他偏偏想到了这种法子，看到大圣的臭脸后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嗯。”阿鲤点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看向唐三藏，正了正神色，道：“咳咳，我们去看看新郎官。”她压下上扬的嘴角，拉着唐三藏来到猪刚鬣的宅子。 见到取经人，猪刚鬣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唐三藏倒神态自然，道了一声“施主”。 “朱大哥，就要娶亲了，心情如何？”阿鲤很好奇他如果知道了新娘子是师兄变化的话，会做出什么表情来。 “很高兴。”猪刚鬣双眼泛着光，脸上尽是柔和，他看了看唐三藏，突然道：“我不后悔。”他说着，手下意识地握紧。 唐三藏微怔，笑着点头：“人生无所谓后不后悔，决定了便是，希望你能善待高姑娘。”他嘴里念了一句佛语，神色间满是对佛祖的虔诚和对猪刚鬣的祝福。 “自然的，自然的。”没想到取经人如此和气，猪刚鬣笑得略显傻气。 唐三藏和阿鲤并未多留，时辰差不多到了，他们来到高宅大厅，入眼满是喜庆的红色，来往人群脸上都带着笑容。 猪刚鬣是入赘，所以拜堂地点在高宅，他背着新娘一步步走进大厅，高太公神色淡淡，捋着胡子，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坐在高堂之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三声唱导，猪刚鬣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意，而新娘子则动作稍显僵硬，阿鲤和唐三藏站在人堆里，摇头感叹了一声，待到猪刚鬣将新娘背进新房，他们退了出去。 “我以后也要娶师兄！”阿鲤握了握拳头，许下豪言壮志。要说她对孙悟空是爱情，那还不够，但她最亲密的只有他，而且如果要分开她是万万舍不得的。当她想到师姐说的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 “让大圣听到的话，你又要遭殃了。”唐三藏嘴角含笑，温和道。昨晚他俩发生的事他后来知道，也因此将阿鲤拉拢，坑了大圣一把。 阿鲤下意识地捂住臀部，被打的地方似乎隐隐作痛起来，她面色不自然道：“哼，我才不怕他呢。”说归说，她不安地朝四周望了望，生怕孙悟空跳出来。 唐三藏笑而不语，清秀的面容在看起来圣洁又美好，无法想象那馊主意竟是他出的。 娶到娇娘的猪刚鬣在新房内来回走动，兴奋又忐忑，他坐到新娘身旁，握住她那嫩滑的小手，深情款款道：“娘子，终于娶到你了。”手上不停摩挲着，眼神变得色眯眯起来。 孙悟空暗暗咬牙，心里哼了一声，这只好色的死猪妖。他抬眼推了一把掀开盖头就要亲过来的猪刚鬣，嘴唇抿紧，压抑着怒气。 猪刚鬣一个仰倒，差点摔到地上去，神情错愕，讨好笑道：“娘子，我哪里做错了吗？”他凑上前。 “此时天色尚早，你也该去见见宾客。”新娘羞涩道，脸上泛着红晕，眼睫毛微微颤动，像一只美丽的蝴蝶，飞进猪刚鬣的心里。 他心脏跳动剧烈，搓了搓手，一把搂住了新娘子的腰，粗声道：“此值新婚大喜，无人敢说，娘子，我们还是赶紧洞房吧，生一堆娃娃。” 孙悟空放在身侧的手是紧了又紧，强忍着没有一拳打出去，生娃娃，生个屁的娃娃。在心里爆了粗口，他瞥了眼满怀期许的猪刚鬣，状似羞恼道：“谁要跟你生孩子了！” 娇嗔的语气听得猪刚鬣全身一酥，他双手轻轻握住新娘的肩膀，许下承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发誓。” 听到这，孙悟空寒毛直竖，真想一巴掌拍过去，不过想到唐三藏的话，他只是对着猪刚鬣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为了避免他再度说出刚刚那种话，孙悟空挣脱开他的手，转移话题道。 “什么味道？”猪刚鬣耸耸鼻子，闻了闻，纳闷地挠挠头，“没闻到。” “你再仔细闻闻看，像是一股骚臭味。”孙悟空扇了扇手，看向猪刚鬣，“是从你身上传来的。”目中似含深意。 “我身上？”猪刚鬣嗅了嗅衣服，只有阵阵香气飘出，没闻到他说的味儿。 “我建议你最好去洗漱一番。”孙悟空诚恳道，说着他还退开一段距离。 猪刚鬣先前因为太过高兴所以忽略了一些细节，但此时听到他的话后立马反应过来，神色一冷，站起身，怒道：“你不是翠兰。”他手虚空一握，九齿钉耙被他抓在手中。 孙悟空现出原形，嫌弃地扯掉身上的婚服，看到猪刚鬣明显呆滞的表情后，他冷笑道：“高看你了。”还以为很快能发现不对，结果被迫听了一堆情话，他等会儿得去洗洗耳朵。 “你！”猪刚鬣出奇愤怒，他好好的婚礼被孙悟空搅乱，连媳妇儿都没了，以为这猴子是罪魁祸首，他一耙子砸翻地面，“我要跟你决斗！”他现出原形，长相生得丑陋，猪鼻子喷着白气，蒲扇大的耳朵，肚子将衣服挤破。 孙悟空心中正憋着气，听到这话也不辩解，掏出金箍棒，欣然应道：“好啊。”二者化为一道利光撞开门朝附近的山上飞去。 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坐在屋顶上方的唐三藏和阿鲤望着那道光芒渐隐，没想着去阻止，反正结果显而易见，这倒是证明了考验已然成功。 唐三藏和阿鲤举杯碰了碰，他捧着茶杯，轻抿一口，淡笑道：“世有真情在，难得一白首。”似有所指的话，他望着底下，嘴角一哂。 高翠兰站在另一边屋子门前，院子里寂静得厉害，看向不远处热闹的人群，脸上现出几分无奈。 高太公走进院子，与她遥遥相望，他笑着点了点头，身影略显寂寥。 高翠兰心中一喜，明白父亲这是答应了，可她看着老态尽显的高太公，眼眶红了，上前揖了一礼，“爹爹。”声音哽咽。 “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假若受欺负了，爹爹拼着这条命也要替你找回来。”高太公语气狠厉道，他也曾是一方豪雄。 “女儿会的。”高翠兰勉力地笑了笑，忍不住扑到高太公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她想说对不起，但全部化作哭声，发泄出来。 孙悟空如同逗猫一般，闪过猪刚鬣的钉耙，铁棒轻捅他的身体，又造成不了多大伤害。 猪刚鬣急红了眼，招式凌乱，嘴里喊着“你还我媳妇”，钉耙重重落下，山头猛地一颤。 孙悟空气消得差不多了，轻松制住猪刚鬣，轻弹他额头，定住他身形。 猪刚鬣喘着粗气，面色阴狠地瞪着孙悟空，双目赤红。 “行了，你老丈人想考验你是不是会真的对他女儿好，也想看你能不能认得出来，所以才会让我变化成高翠兰试探你一番。”孙悟空解释道，父亲嫁女儿，出的难题都得受着。 猪刚鬣呆了呆，木木地说道：“我媳妇儿没跑？”见孙悟空点头，他脸上绽开笑容，傻乐起来。 孙悟空放开他，和猪刚鬣一同回到高老庄。可他们刚一进院子，一道佛光自天而降，笼住了他，却是避开了孙悟空。 “悟能。”声音将整个高老庄罩住，观音脚踩莲台，悬于半空之中，神情悲悯，身后祥光将这方天空照亮。 唐三藏和其他人全部跪下，孙悟空站到阿鲤身边，没再动作。这番姿态倒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都不敢指出，无怪乎他们的神情太过坦然。 “观音菩萨。”猪刚鬣同样跪了下来，他低着头，眼角余光却在搜寻高翠兰的身影，确定她在其中后，松了口气。 “我让你护送取经人去西天，为何还在此逗留？”观音语气不含指责，但如同一座大山压向他。 猪刚鬣背后被冷汗浸湿，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勉强抬头道：“菩萨，我不愿去取西经，我想留在这里。”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观音面露失望，清冷道：“你难道忘了我点化你时曾说过的话？” “神如何，妖又如何，我不愿去西天。”他态度很坚定。 “可是你答应过我，现在想反悔不成？”观音眉头皱起，威压顿生，语气带了几分不悦。 猪刚鬣垂头不语，沉默以对。 一道金箍扣在他头上，观音念念有词，疼痛猛然而至，猪刚鬣双手锤进青石板里，面容狰狞，原形显露。 人群传来阵阵惊惧声，他们眼中满是惶恐，害怕着这只猪妖。 猪刚鬣不愿妥协，头上的金箍越缩越紧。 看到这一幕，唐三藏双手紧握，目光露出几许迷茫。 “观音菩萨你别念了。”高翠兰赶在阿鲤开口之前喊了出来，她摆脱高太公抓着她的手，从地上爬起。 观音停住，猪刚鬣瘫软在地，身下映出道道湿迹，高翠兰心疼地看着他，嘴角抿出几分倔强。 “翠兰，别……”艰难地吐出这句，猪刚鬣已没了力气，他喘着粗气，肥大的身躯上下起伏。 “师兄，要不要帮他一把。”阿鲤暗暗拉了拉孙悟空，看着他们有些焦急。 不料孙悟空摇了摇头，“我不会帮他。” “为何？”阿鲤不忍心地别开眼。 “因为他逃不脱这种命运。”孙悟空轻声道，他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佛门中人，不会轻易放弃的。 “菩萨，他愿意去。”高翠兰跑到猪刚鬣身边跪下，两行清泪从脸颊旁滑落。 猪刚鬣嘴唇蠕动，却是说不出来话，高翠兰握住他的手，看着他道：“你去吧，我会在高老庄等着你回来。”她不想看到他受苦，她会忍受着分离的难过等下去。 “菩萨，贫僧有大圣护送便可。”唐三藏猛地抬起头道，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观音。但这次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一般。 “三藏，有些事，你说了不算。”观音微微垂眸，平静道，“悟能，我最后问你一次，取西经去否？” 高翠兰握着猪刚鬣手的力道加大，她点着头，眼里的泪光刺痛了他的心。 “我……愿意。”猪刚鬣说完后，眼角泛出了泪水。 45| 第二十八章 轰，花园被劲风夷为平地，黑夜下，孙悟空的身形陡然变得高大起来。 镇元子脸色铁青，他早带着唐三藏退开很远一段距离，见到自己的家被毁，心情自然不佳，更何况他好像完全无法定住孙悟空。 他打架的本事不高，但凭着不高不低的实力总能克制一些不如他的神仙，结果他所有的招式在孙悟空这碰了钉子。 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更显阴森凌厉，金箍棒沉默地立在一旁，他的獠牙外翻，毛发长长，覆盖整个身体，额间金色圆日纹络已被红色浸染。 他抬脚往前，整个地面都开始晃动起来，猪八戒和沙悟净拥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张大了嘴，脸上满是震惊。 “你们退开。”镇元子道，唐三藏可不是原来强大的的金蝉子。他捋起袖子，一柄拂尘凭空出现，无数毫光将孙悟空封锁在这处空间。 见孙悟空终于被困住，镇元子松了口气，但是一想到这招是太一送他的，就忍不住想摔拂尘，好在理智占据上风，让他稍微冷静一点。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镇元子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望向一头雾水的唐三藏。还不知能将他封住多长时间，感受着那处空间传来的震动，他不乐观地看了看天色。 唐三藏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倏尔皱起了眉，“阿鲤不见了。”他无法确定这两件事是否有所关联。 “我记得阿鲤妹子是往花园去的。”猪八戒拍拍头，想起这茬，但是看了看一片狼藉的花园，呐呐地摸了摸鼻子。 镇元子沉着脸，他没忽视之前听到的咯咯笑声，尽管不愿承认，但人参果树确实脱离了他的控制，而其中原因，又和他有关。 镇元子叹了叹气，望着他们道：“你们先回去休息一晚，明日再看看具体情况。”心想再不行的话，只能向天庭求助了。 唐三藏拒绝了他的好意，他席地而坐，双手搭在膝上，摆明了要在这里等。 猪八戒和沙悟净对视一眼，分别坐在唐三藏左右两侧。猪八戒把肚子收了收，背挺得笔直。沙悟净有样学样，端正坐着。 镇元子盯着唐三藏和他的两个徒弟好半晌，才摆了摆手，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在拐角的时候碰到惶恐不安的清风明月。他脚步停顿，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去，接下来的事，他们也不好参与进来。 “师父，猴子会有事吗？”猪八戒担忧道，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唐三藏颇为淡定，他轻抚衣袍，微笑道：“你应该问我们会有事吗。”说罢，他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好像说的也没错。猪八戒比较了下自己和孙悟空体型之间的差距，肉肉的身体抖了抖。 孙悟空双目赤红地盯着空间外的唐三藏他们，嘴里发出阵阵低吼声，他的脑海中被大大的“杀”字所占据，完全无法考虑到其他。 他脚下踩着的树根动弹了一下，接着很快消失。 一抹微光从地平线上升起，破开无边无际的黑暗，天上星星暗淡的光辉在这光亮前被忽略，太阳露出完美的弧线，橙色的光芒柔和温暖。 阿鲤从睡梦中醒来，却没在身旁看到卦的身影，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洗漱一番后，才朝不远处那块高石寻去。 卦双眼睁得大大的，眼里映射出太阳的颜色，瞳孔如波，神色间满是好奇。 阿鲤抬头看向卦，背光的身影笼罩在光芒中，看不大真切。确认他还在后，阿鲤没喊他，而是转身升起火，等水烧开后，她往锅里放了面条，等煮软后，才丢了调料进去。 等待的时候，阿鲤分神想到了还在五庄观的孙悟空，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地上的石块，心里暗道，过会儿就去同卦说一下回去的事，不然离开这么久，师兄会担心的。 阿鲤揭开盖子，水咕噜噜冒着泡泡，白气升腾，面条在其中翻滚，香气浓郁，让人食欲大开。 卦回来后，闻着食物的香气，脸上不自觉地挂起了笑，乖乖坐在一旁，等阿鲤将碗和筷子递给他，他就忍不住大口吃了起来。 好在阿鲤提前替他放凉了几许，所以这次卦尝到了面条爽滑筋道、汤水油而不腻的滋味，整个过程中他的眼睛都是带着晶亮的色彩。 吃完后，卦摸了摸肚子，依旧平坦，但能感受到其中暖意弥漫。 阿鲤将一切收拾好后，擦干手上的水，对卦道：“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为什么？这里不好吗？”卦疑惑地看着阿鲤，眼神一如既往的专注，手下意识地抓住衣角。 阿鲤扫了眼荒原，老实道：“确实不好。”她想了想，补充了句，“这里太荒芜了，我更喜欢人间。” 她站了起来，眯眼望向太阳，“最重要的是，还有只猴子等着我回去。”她笑容温和，声音像是藏着甜糯的糖。 卦沉默了一瞬，抿了抿嘴，满眼的迷茫，“为什么？”他固执地重复着这句话，“为什么，为什么呢？” “明明......明明是我最先认识你的。”卦咬紧嘴唇，略有不甘心地说道。他嘟起嘴，就像正在赌气的小孩子。 阿鲤讶异地扬了扬眉，挠了挠头纳闷道：“可我不记得有见过你啊。”她搜寻着自己的记忆，没发现有卦的存在。 卦满脸的失落，他伸手想要抓住阿鲤的手，却因为她离得太远而失败，他直直望着她，平静道：“那是因为你不记得了，如果你能想起来，一定不会这么说的。”他指尖轻动。 阿鲤顿感不妙，但来不及反抗，就被卦拖进他的回忆里。 林间绿意浓郁，碧蓝水波将整个世界容纳，一尾粉色锦鲤在其中畅游，奇怪的是，湖中除了它没有其他鱼类存在。 咚的一声轻响，锦鲤把头探出水面，看到岸边的男孩时，不感兴趣地甩了甩尾巴，不准备理会，自顾自地玩耍起来。 “阿鲤！”卦出声，脸上笑容灿烂，整个人平和无比，他手里拿着一块石子，因为锦鲤不理他，他颠了颠石子，准备再度丢过去。 锦鲤怕他砸到自己，乖乖地游了过去。卦的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头，这一画面看起来颇为和谐。 阿鲤微怔，不由侧头看了卦一眼，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只是根据爹爹曾经描述的，他到这儿来的时候，可是没有见过卦的。 “你看，我们才是朋友啊。”卦扭头，眼中透出点点红色，笑容略显诡异，不复初时的纯净。 “我要回去。”阿鲤眼神复杂，但却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不管卦和她是不是认识，心里总有丝不祥的预感，所以她想尽快回去。 “你当我是朋友的话，就不会做出那种事。”阿鲤想起孙悟空躺在地上的那一刻，心脏似乎被什么攥住了一般。很明显，是卦做的。 “如果他死了你是不是会留下来？”卦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狠意，这一刻的执拗让阿鲤厌恶地皱了皱眉。 阿鲤沉默，望着湖水，许久才道：“他不会。”面对着卦不信的表情，她轻轻一笑，有些苦恼地歪了歪头，“真没办法，只能打一架了。” 话音一落，两道凌厉剑气直奔卦的面门而去。 46| 第二十八章 烟雾散尽，一副黑白八卦图挡在卦身前，待得八卦图随风散去，他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地望着阿鲤，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是时间造成的。 阿鲤也不气馁，持着双剑的手紧了紧，她忽然想起曾经和爹爹的对话。 如果碰到一个打不过的人怎么办？ 逃。 爹爹你逃过吗？ 那自然没。 哦，那如果逃不了呢？ 跟对方拼了。 “其实我不想和你打。”阿鲤认真地说，卦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可是没办法，你要让我留下来，那是不可能。”她看着自己的武器，微微一笑。 脚下踩着轻风，阿鲤腾空而起，手中双剑迸发出无限光华，刺眼夺目，一道道无形剑气将卦包围，白光之下，一切皆是虚无。 卦颇感兴趣地轻扬嘴角，有几分节奏感地轻击掌心，八卦图凭空浮现，在那剑气环绕之下，让卦得以无碍地站在地面上，而庇护之外的土地皆被剑气切割开来。 在这波攻击之下，卦没有反击，而是静静地看着阿鲤做无用之功，他五指轻握，八卦图挡开剑气，直奔阿鲤而去。 正当他以为八卦图能将阿鲤打到之时，一道金色大钟虚影把八卦图给弹开，来自上古时期的威压尽数扑向卦，他脸色一白。 “东皇钟。”卦喃喃道，牙齿紧咬，他自然认得东皇钟，但是却不知道阿鲤什么时候和东皇钟扯上关系。 了解到自己无法将阿鲤留下来，卦停了手，他直直望向阿鲤，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带你回去。”垂下的眼中带了几分讥诮。 阿鲤松了口气，忆起太一说的最后一句话，她摸了摸鼻子。结果她好像拼都拼不过呢，好在卦松了口。 无形屏障被巨大拳头击碎，镇元子稍显烦躁地甩了甩拂尘，准备再用那一招的时候，孙悟空的大脚已经踩了过来，他连忙躲闪，脸色沉了沉。 镇元子手一挥，将唐三藏师徒和清风明月收进袖里乾坤中，整个人快速远离肆意摧毁建筑的孙悟空。 正当他要去寻天庭求助时，卦带着阿鲤来了，看到卦，镇元子神色略显古怪，说厌恶谈不上，反正是不想看到他的样子。 目光掠过镇元子，卦的眼神变了变，嘴里发出一声轻哼。 阿鲤看到孙悟空此时的模样后，大吃一惊，她眉头紧蹙，丢下卦，朝孙悟空飞去。 孙悟空全身毛发如同钢针一般，赤红的双眼放出一阵阵寒光，脸上红纹犹如密密麻麻的树根，獠牙外露，身形高大无比，几乎要破开了这方结界，阿鲤在他面前就像一只飞虫。 阿鲤一愣，想起了之前做过的那个梦，她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是否和孙悟空有所关联。而且有天庭那事，所以此刻的她并不害怕。 正在这呆滞间，孙悟空将她抓住，力道不松不紧，她望着眼中露出几分迷茫的孙悟空，心下微涩。 一片血色中，她的身影清晰地映在他的脑海中，那熟悉的气味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卦目中露出些许惊讶来，他坐在八卦图边，双脚悬空晃了晃，他的左边脸颊有一道红色纹络朝上蔓延，手掌摊开，一株小树苗歪歪扭扭地长了出来。 就在这时，孙悟空突然松开手，朝阿鲤吼了一声，在那声波下，毫无防备的阿鲤被吹远一段距离。 树苗伸出枝条，孙悟空紧紧捂住头，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吼声，他无法忍受地一拳砸在地上，整个地面似乎都要翻了过来。 看着这一切，卦微微昂起头，嘴边的笑越发惬意，他瞥了阿鲤一眼。心中暗道，不知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啊。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树苗，缓缓收拢掌心。 孙悟空狰狞着那张巨脸，一道道气波拍出，这一方仙境被摧毁得只剩下不远处的古朴楼阁。 阿鲤想阻止，可用出的招式都被孙悟空尽数挡开，眉间圆日散发出浓浓黑气，他的脚下，地面开始崩裂，像是被什么给腐蚀了。 “阿鲤，你会怎么选呢？”卦轻声说道，话语中满是恶意，“是任由这个世界被他破坏，还是杀了他呢？”最后一句突然加重。 阿鲤听后，身体下意识地颤了颤，她看着孙悟空，嘴唇抿紧，不发一语。 镇元子此时突然开口道：“卦，停下来吧。”他神色严肃，朝阿鲤摆了摆手，让她不要靠近孙悟空，可阿鲤依旧停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呵，你让我停手就停手？”卦沉下脸，表情不渝，他虚空画了一个圆，点了两点，八卦图游动起来，有若两条活生生的鱼。 “你想和我动手？”镇元子神色微敛，毫不畏惧地扬起手中拂尘，轻轻一抖，拂尘上的白毛便直奔八卦图中心而去。 画面仿佛静止一般，接着猛烈的冲击波朝周围扩散开，八卦图四分五裂，卦一声闷哼，镇元子拂尘的毛全部雾化，只留下光秃秃的长柄。 镇元子没受伤，可是却被孙悟空从身后拍来的手给打飞。 奇怪的是，孙悟空忽略了离他更近的阿鲤，选择了往镇元子这个方向走。 卦掩嘴咳了一声，他冷冷望向镇元子，嗤笑道：“当初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到如此境地。”他忽而往人参果树的方向看了眼，“你莫不是忘了，荒原之上的那棵树吧？” 镇元子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没有说话，他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觉得有何不对，但是也没想到卦怎么会提起那棵树。 见镇元子不知，卦的脸色缓和几分，下巴微抬道：“你为了使人参果树的果子增加，将那棵树的生命输送到人参果树之内，却导致了某种异变。”他轻触那些纹络，嘴角笑容讽刺，“我本是阴阳，却被阴阳所感染。你的人参果树，早就不是原来那株。它有阴阳两面，既可生，又可死。” 镇元子心中一惊，他压抑道：“那你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想到自己的目的所造成的后果，不禁皱起了眉。 “我？”卦抚了抚闷痛的胸口道：“我本在沉睡，寄生在那棵树上，却被同化，现在的事情已不是你们能解决得了的。”他自嘲一笑，又带着几分解脱，“更何况，伏羲不在，你们也对付不了我。” “这个肮脏的世界，不若毁灭罢。”说着，卦站了起来，大笑几声神色癫狂，已然入魔。 顺着他的声音，孙悟空被卦控制着就要将结界给破坏掉。 “不，你错了。”阿鲤抬起头，神色自若，身旁似有轻风拂过，衣角翻起，柔软的发丝在身后飞舞。 “你我初遇时，你便见到我在那个池子里。”阿鲤说，卦不明白她的意思，听后只是点了点头，“那就对了，你不知我从哪来，自然也不知，我能阻止你。” 阿鲤往前走了一步，周身气息完全纯净，卦的神色变得尤为难看，孙悟空怔怔地朝她看去。 47|第二十八章 天地之间一片黑暗，一个巨人手持斧头，奋力在这片黑暗中劈开一道口子，四方黑暗在一下下的劈砍中，慢慢化为碎片，一股清新的气体散发开来，飘飘扬扬升到高处，变成天空；另外一些浑浊的东西缓缓下沉，变成大地。 在苍穹之下，几缕白色气团四处乱窜，随着时间的流逝，巨人的身体与天地同高，天高不可及，地厚实无比，而曾出现的气团有的消失了，有的留了下来。 其中最为凝实的气团在巨人身旁跳来跳去，而巨人看了看它，伸出手指轻触它的表面，似乎往里注入了什么。 最后，巨人奉献了自己的生命，为世界带来了生机，山川河流，树木花草，空气中充满了混沌灵气。 这方天地里只剩下凝实的气团，它的身影出现在世界各地，一直在运动，不曾停留过。 许是累了，倦了，气团停留在一汪碧蓝湖水之上，水面倒映着它模糊的身体，它沉到湖底，陷入了沉静。 外界事物变化，气团也渐渐有了具体形状，它被湖边树梢掉落的花瓣染成粉色，鳞片覆盖在粉色之上，尾巴抽长，模样讨喜，两只大大的眼睛圆睁，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一条粉色锦鲤跃出水面，尾巴甩出一串晶莹的水花。 镇元子微微怅然道：“感觉果然没错，你是混沌之气。”他的语气很肯定。 卦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他声音微沉道：“不是说混沌之气早就消散了吗？”他虽是不知阿鲤的来历，但混沌之气早就流失掉了。 阿鲤闻言，点了点头，她也是才想起来那段回忆的，有了具体形态，还没诞出灵智，之后被太一鲜血滋养，才化为婴儿，慢慢地才有了意识。 她望着停下来的孙悟空，手掌平摊，一团纯净清气朝他飘了过去，顺着他眉尖符文钻了进去。 孙悟空恢复了清明，他的身形还是这般高大，脸上红纹逐渐淡去。他犹豫片刻，才朝阿鲤伸出手去。 阿鲤抱住了他的手指，对着他安抚一笑，这才看向卦，“我可是专门克你的，所以你还是停手吧。”当初卦的陪伴她很感激，但不代表她能容忍卦欺负她的师兄和朋友。 卦确认之后，神色恢复了平静，他微弯嘴角，目光幽幽，手指轻弹，一道火墙直扑向镇元子。 镇元子是导致他如今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所以要说卦最讨厌的是谁，非镇元子莫属。 镇元子并未躲闪，而是抬起手掌，一道水流从下方而来，拦截住火墙的冲击，他微皱眉头道：“这事因我而起，可你的行为不对，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直接找我说清楚。”镇元子垂眼看着自己的道观只剩下那古朴楼阁，眉间的褶皱深上许多。 卦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火墙瞬间无踪，他冷笑一声道：“破坏了又如何。”他向前迈出一步，地上的人参果树慢慢浮起，一颗颗果实从地面蹿出，咯咯笑声形成一道剧烈声波。 阿鲤坐在孙悟空掌心，目光打量着那些人参果，表情凝重些许，她看得到果实飘着浓重的黑气和刺鼻的血腥味。 “卦，你不怕向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吗？”人参果的变化，也许会反噬到卦身上，阿鲤不知道在人参果树和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才会导致卦的性格与之前截然不同。 “我说过了，我要毁灭这个世界。”卦的脸色很冷很沉，也很果断，那双透明的眼睛里染上了浓郁的黑色，仿佛要将这世间其他颜色给吞噬掉。 阿鲤定定地看着他，抿了抿嘴，低声说道：“我不会让你达成的。”声波攻击被抵挡在屏障之外。 没想到他听到这话后，诡异一笑，“是吗？”声音落下，种在孙悟空体内的种子此时突然接收到指令，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人参果一个个被白色火焰吞掉，接着朝卦掌心涌去，火星从人参果树的根部开始，慢慢往上爬着。 “糟糕。”镇元子暗道不妙，他没想到卦还有这一招，卦的举动算是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孙悟空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脸上又开始被红纹占据，这次速度很快，全身毛发似乎开始燃烧起来。 阿鲤被这一动静惊到，她飞到孙悟空面前，手掌紧贴他的额头，但是察觉到其中的变化后，不敢置信地怒视着卦，“你！”她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理智快要被烧没了。 卦之前种在孙悟空身上的种子在此刻终于发挥了作用，黑气灌输，除了被这股力量撑爆，就是陷入狂暴状态，无人可敌。 阿鲤紧握着拳头，看着卦的身形在淡化，孙悟空将她送远，自己在忍受着那无尽的痛苦。她眨去眼中酸涩，眼睛闭了闭，像是做下什么决定。 再一睁眼，她不复之前的愤怒和难过，神情平静至极，她不知道做了之后会如何，但能肯定的是，她不会后悔。 “你真的敢这么做？”卦讥诮道，他可不信什么舍己为他人。伏羲抛弃了他，没了主人，他同那颗被遗弃的五彩石一起，在荒原之中沉睡。 他被镇元子带走，被世俗贪婪玷污，眼中早已没有初时的纯白。他想念阿鲤，不过是因为曾经的日子很快活，而这日子又太过短暂，回忆又太少太少。 被遗忘的五彩石中孕育出生命，有了阿鲤，有了朋友，反观他，身处黑暗之中无法逃脱，这是罪恶，也是枷锁。所以在知道孙悟空就是那只石猴后，他的心已经被嫉妒所占满，尽管有一时的清明，还是敌不过那从黑泥中走出的身体。 他后悔吗？不，他不后悔，就是很迷茫，像是小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想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 其实卦很想问问伏羲，为何创造出他却又要抛下他，让他被欺负，明明，他也是他的父亲啊。 “为何不敢？”阿鲤眉毛微扬，发丝无风自动，“我不是想证明给你看，我只是不想看到他难受。”她轻声道，神情庄重严肃。这黑气，只有她能彻底消灭。 光芒一闪，被白色气团包裹起来的锦鲤出现在孙悟空面前，正是应了她曾梦到的场景，只是那次是被抓，而这次是她自愿。 “为什么你就看不到我呢？”卦问她，又像是问自己。 “因为那个时候我对你根本就没记忆。”阿鲤的声音准确地落在卦耳边，老实又可恶，“下次做朋友，最好还是要挑个好点的时间。”她无法原谅卦的所作所为，有的人做错了事，就该有所承担。 纯净清气驱赶着卦身上的黑气，邪恶的气息被清除干净，卦从那种泥沼般的感觉中脱离出来，空气清新得让他想哭。不甘嫉妒的情绪渐渐淡去，卦虽觉此刻身体的虚弱，但不禁解脱地长叹出一口气。 当他看到阿鲤的举动后，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阻止她，“对不起，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他失落道。 阿鲤跃进孙悟空黑洞洞的嘴巴里，那既像是什么被腐蚀了的臭气，又带了点桃花的香气，混杂起来的味道，让她不愿再闻第二遍。 停留在他的胸口处，阿鲤直视着眼前跳动的心脏，那丝丝黑气正顺着脉络朝中间进发。 果然还是只能靠她啊，不过能保护师兄，心里有种淡淡的喜悦感。她感叹了一声，体内的混沌之气爆发出来，将那黑气撕扯而下，意识开始混沌起来，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孙悟空动作静止，怔怔望着自己的左边胸口，泪水盈满眼眶，他的身躯朝后倒下，发出一声闷响。 烟尘散尽后，孙悟空已经恢复原样，天上飘起了花瓣，洋洋洒洒落在他身上，为他铺上一层厚厚的遮盖。 一块粉色鳞片被他紧紧握住，孙悟空蜷缩起身体，泪水一滴一滴落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卦目光掠过孙悟空，抬头看向似能包容一切的天空，苦笑一声。 就在此时，算远又不算远的地方，一条粉色小鱼从水面微微探出头去，正在湖中沐浴的白娇见此情景，饶有兴趣地勾起了嘴角。 48|第二十八章 月明星稀，流水潺潺，冒着白色蒸汽的温泉隐约可见几抹曼妙的身影，涟漪之下，只见那有若凝脂的白皙肌肤染上了浅浅的红色，看起来可口极了。 白娇披散着秀发，斜斜靠在凸出的石头上，热气熏熏，更显慵懒娇媚，她的脸已然换了一副，比原来的皮囊更美更诱惑。 身前有一条锦鲤游来游去，她那匀称标致的身材在锦鲤眼里仿佛不值一提，它自顾自地玩耍着，在这温泉之中快活又自由，这略高的温度对它来说压根算不得什么。 见此情景，白娇不太高兴地扬起手，柔和的水波将锦鲤送到面前，她揪了揪锦鲤头顶的花，笑容恶劣道：“别忘了，现在可是我在养你，所以你该讨好我才对。” 她前些日子天在湖边见到这条锦鲤，下意识地想到了曾经遇到的阿鲤，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她便把这条鱼带回洞府，当作宠物饲养起来。 锦鲤无辜地望着白娇，歪着头，大眼睛像是闪着光，好似在说我什么都不懂。 轻笑一声，白娇点点它的额头，将它重新送回到水里，不远处有侍女扭腰走来，手上托盘里有一壶清酒和一盘鲜嫩无比的白肉，被切成数片。 白娇闻到那鲜香的人肉味道，撑着下巴，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笑容惬意。 侍女持箸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白肉，递到白娇嘴边。 白娇微微张开嘴，等着侍女的喂食。而水下的锦鲤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地跃起，尾巴正击中侍女的手，白肉从箸中滑出，在侍女震惊的视线中划过，落在白娇脸上。 “......”全场一片静默，黏腻的白肉从白娇脸上掉下，落在水里，她脸上的笑意尽散。 侍女这才反应过来求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煞白，“夫人，奴婢知错了。” 锦鲤浮出水面，它的目光掠过在水里沉浮的白肉，圆溜溜的眼睛直直望着白娇，带着一股别样的执拗。 还未等白娇发怒，青蛙精绿衣急步走来，面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兴奋，她忽略场中尴尬的氛围，附在白娇耳边低声道：“夫人，传闻中吃了便可长生不老的唐三藏正往这方而来，我们要不要提前做做准备？” 白娇怒意微敛，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横了眼装作若无其事的锦鲤，慢慢道：“不急，我先和他们玩玩。”她想到一直跟随在孙悟空身边的阿鲤突然失踪，微微眯眼，轻抚秀发，“雄性都不是个好东西。” 绿衣没有接话，知晓白娇并不需要回答，所以她只是沉默地听着。 白娇挥了挥手，侍女如蒙大赦，赶紧跪着倒退离开。她站起身，莹白如玉的肌肤仿佛在发光，胸脯饱满，锦鲤被她弯腰抱起，整个头被压在她胸前无法挣脱。 白娇揪住锦鲤头顶的花，它这才老实下来，绿衣为□□的她披上一层纱衣，两人准备前往附近山林布置一番。 中间停留了几天，唐三藏一行携着朝阳离开了五庄观，而身为观主的镇元子却是带着卦离开，把五庄观的重建之事交给了清风明月，不知往哪里去了，至于那两个童子是何心情，他们也不大在意。 路途上，孙悟空手中始终紧握那枚鳞片，掌心滚烫的热度都没将它捂热，他静静地走在最前方开路。 唐三藏眼露担忧，但并未出言安慰，停了下来，“暂且休息一番，过会儿爬山会消耗不少体力。”下马后，沙悟净扶着他坐到一旁。 猪八戒好似没察觉到队伍中的古怪气氛，他揉了揉鼻子，打破沉寂道：“我好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说着，他不由自主地朝香味飘来的方向走去。 孙悟空白他一眼，上前几步揪住他的耳朵，猪八戒哎哎地叫唤起来，“呆子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守着江流儿，我去化缘。”化缘交给这家伙，他也放不下心，没准还会吓到人。 猪八戒吃痛，忙不迭点头，孙悟空这才放开他，把他拉到唐三藏身边，握着金箍棒在他们周围画了一个圈，“遇到妖怪你们不出圈就没事，我会尽快回来。”孙悟空叮嘱道，目光落在猪八戒身上，“特别是你。” “我...我怎么了！”猪八戒不满地嘀咕道，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起来，于是催促他赶紧去。 林间雾气浓郁，掩盖了所有的踪迹，被孙悟空放进怀里的鱼鳞忽然发烫，他一愣，赶忙拿了出来，只见鱼鳞之上光芒闪动，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此时唐三藏那方，猪八戒懒散地躺在地上，钉耙被他放在头下枕着，沙悟净安静地盘膝坐着，东张西望。 一名身穿麻衣的女子手里挽着篮子悄然走近，直到距离他们三尺远的时候唐三藏才看到她。 “大师好。”这名女子容貌妍丽，冰肌玉骨，一双杏眼含着羞意，身姿聘婷，猪八戒完全看呆了，哈喇子快流了一地。 沙悟净暗地里掐了他一把，才让他回神，猪八戒笑呵呵地行了一礼道：“女施主好，你这是要往哪里去，手里提着的可是吃的？”他边说，边往女子走去。 眼看就要出了圈，唐三藏重重地咳了一声，忘神的猪八戒回头讪讪一笑，“千万别跟翠兰说。” “放心，我不会说的，毕竟你都遇到那么多次女施主了。”唐三藏尤为认真道，特意在“女施主”三字上加重音量，猪八戒呐呐不语，坐回原来的位置。 “此山叫做白虎岭，我家就在这座山的正西下里，篮子里装的是米饭和一些水果，特来此处还誓，愿要斋僧。”女子细声细语道，笑容浅浅，仿若鲜花盛开。 荒郊野岭遇到美丽女子，更何况看到面容可憎的猪八戒和沙悟净都表现平常，唐三藏自然察觉到古怪之处，他朝对方微微点头，笑道：“那麻烦女施主将篮子递来。”他面容温和，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女子，哦不对，是白娇面露犹豫，但心想自己的伪装应当还算成功，所以也没多想，便上前，结果在踩到圈子边缘的时候好像被什么给电了一般，神情有一瞬间的狰狞，又很快恢复正常。 猪八戒看得暗自咋舌，他此刻算是明白了，眼前这美女是妖精所变。 唐三藏也悟了，可他没直接挑明，而是疑惑道：“女施主，怎的了？”表情真诚可靠。沙悟净扭头忍着笑，没想到师父还有如此调皮的一面。 白娇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无事。”她垂了垂眸，心思转了一圈，又道：“不知师父晚上可有地方借宿？我父母在家，我看天色不早了，不如在我家歇息一夜？”生怕唐三藏会拒绝，她解释了一句，“我家房间多，你们师徒都住得下。” 还未等唐三藏回应，孙悟空便赶了回来，他感应到画的圈子被触碰到了，所以暂时压下心中惊喜赶了回来。而他发现，他飞远后，鳞片渐渐地冷却下来，这个事实让他忍不住扬了扬眉。 白娇一见到孙悟空，表情变换几分，有些不安地站远了点。齐天大圣的威名太盛，她实力弱小，不敢正面对上。 唐三藏将此事同孙悟空说了，而他考虑到之前的猜测，想了想后便道：“成，你带路。”他转了转铁棒，招手让他们赶紧起来。 虽不知他为何做此决定，但唐三藏对孙悟空很是信任，所以并没反驳他的话。 白娇此时是骑虎难下，她之前的说法也不能推翻，只能压着心头的恐惧，给他们带路。 尽管之前曾经说过“雄性都不是好东西”，但孙悟空的实力像一团阴影般压在她头上，本来她是打算趁对方不在引唐三藏吃了她手里的东西，结果没想到孙悟空早有防范。早知道就应该直接设陷阱动手的，不过这时反应过来也不晚。 用独属的方式和绿衣联系后，白娇还没发现自己的身份已被他们发觉，尽量保持着脸上的镇静。 就在这缓慢行进和紧张中，他们终于抵达白娇府上，孙悟空发现手中的鳞片再度烫了起来，温度也越来越高，他打量着这里，看得出这府邸并不是幻化而成。 胆子极小的屎壳郎精扮成的老妇感受到孙悟空身上隐隐的威压，差点吓得恢复成原形。而由绿衣假扮的老人还保持着镇定，招呼着他们坐下。 在他们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后，孙悟空摩挲着鳞片，突然开口道：“我出去走走。” 白娇心里暗叫了一声好，她低着头，眼角余光目送着孙悟空的身影离开，再抬起头来时，笑容自然许多。 她隐晦地给老妇和绿衣投去一个眼神，手指微动，笑容却是越发灿烂。 唐三藏仿若未觉，猪八戒拉了拉沙悟净，让他保护好师父，自己则是笑嘻嘻地问起了白娇的嫁娶情况。 白娇有些敷衍地应着，只等时辰一到，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孙悟空离开大厅之后，感受着鳞片的热度，他朝后院走去，脚下步伐不自觉地加快。 漫天花瓣飞舞，桃花开得正艳，树下有一水池，水池里有一锦鲤悄悄探出头来，眼睛大大的，黑色瞳仁藏着万千繁星，和着轻风吹进他心里。 锦鲤头顶小花摇摆间，孙悟空的心仿佛跟着它一同摆了起来。 49|第二十八章 飞舞的花瓣迷了眼，锦鲤吐出一个透明的泡泡，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七彩光芒。 它懵懂地微张开嘴，看着那只长得像人的猴子朝它走来，顿了好半天才知道跑，可没等它游走，猴子便一把将它抓住。 孙悟空一手托着锦鲤，另一只手弹了弹它头顶的小花，取笑道：“还是这副蠢模样。”眼眶却微微湿润起来。 锦鲤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语气好坏还是听得出来的，它不高兴地弯起身体，衔着尾巴，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不过感受到对方没有恶意，而且给它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所以它并没有挣扎。 “这回又得多久变回人了？”孙悟空自言自语道，瞧见它这副样子，好笑地戳戳它的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尽管师妹又暂时失去灵智，但相处那么久了，自然懂得它做出这样表现是为何。 锦鲤摆头，嗷呜一下，咬住他的手，眼中露出几分得意来。结果正要磨几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牙齿太过细小，一点作用都没有，不由有些丧气。 孙悟空也没安慰它，只是带着自己也无法忽视的喜悦，高兴地上下乱蹦起来。 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望了望四周，并没人看到，孙悟空松了口气，面容僵硬地揉了揉脸。自从那次种子在身体里化掉后，脑中多了些东西，导致他处出于某种精分状态。 此时，轰隆一声巨响，房屋被冲击的力道掀翻，孙悟空反应极快地跃至半空，唐三藏他们早已不见踪影，只见一股黑气朝深山里飞去。 孙悟空没慌着去追，反正唐三藏他们早有防范，更何况今天遇到的妖精实力光靠猪八戒就可以解决了，他晚点再去也没关系。他此刻好奇的是，师妹怎么会在这里。 孙悟空与锦鲤那双无辜的大眼对视许久，终于败下阵来，它这么呆，肯定不知道了。 离开了水，锦鲤不太习惯地扭了扭身体，眨巴着眼睛望着孙悟空，想他把自己放回去。 可不知是孙悟空没看到，还是有意忽视，直接坐到地上，把锦鲤放在花瓣堆上，结果体重超过，直接陷了进去。 “哈哈。”孙悟空毫不客气地嘲笑几声，等他笑够了之后，把锦鲤从花瓣堆里挖出来，它头顶的小花都快蔫了，嘴里含着几片粉色花瓣，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其吐出。 它垂着头，不想搭理孙悟空了，没见过这么坏的家伙，不仅把它从水里抓出来，还把它丢进花堆里。 孙悟空这才意识到事情大条了，哄了好半天，锦鲤都是气呼呼地撇开头，最后可能是累了，躺在他大腿上呼呼大睡起来。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正吐泡泡的锦鲤，想起师妹经常说的话，点点它的脑袋，摇头道：“笨！” 而再说唐三藏师徒被带到洞府，屎壳郎精哆嗦着手，和绿衣一起用绳子将他们绑起，扔在地上，几名侍女恭敬地将白娇迎上石座。 “咦，女施主，就算你不愿意嫁我也不用这样吧。”猪八戒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嬉皮笑脸道，他的手私底下拉了拉唐三藏的衣角，让他不用担心。 白娇一听，厌恶地瞥了猪八戒一眼，对着屎壳郎精道：“把他给我带下去，我看着就碍眼。”她这时才想起来被遗忘许久的锦鲤，起身到水池边看了看，眉头缓缓蹙起，“那条鱼呢？”说着，她望向绿衣。 绿衣面上一僵，低头道：“好像在那后院水池里。”昨天是她布置的府邸，因为白娇喜爱锦鲤的缘故，她想着无事便把它带过去了，没料到计划有变，锦鲤被忘在后院了。 白娇冷冷瞪了她一眼，也没说出回去找的话，毕竟只是一个宠物，丢了便丢了，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于是她把这账算在了唐三藏头上，若不是他，自己怎会把锦鲤丢了。 这般想着，白娇敛去脸上的神色，衣袖一遮，放下后再看，一脸的柔媚，朝唐三藏走去。 不知怎的，唐三藏只觉得一股冷风直往身上灌，他看向白娇，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强了。 果不其然，白娇“哎呀”一声跌落在唐三藏身上，察觉到对方身体变得僵硬许多，她娇声笑了起来，“大师，不必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略带几分凉意的指尖在他脸上滑动起来，饱满的胸脯已经贴在他的胸膛之上。 猪八戒被屎壳郎精带到稍远的角落，被倒吊起来后，很有闲情地大声道：“师父，这漂亮的女施主我就让给你了，你可得好好享受啊。”他自我感觉很伟大地笑了笑。 “女施主请自重。”唐三藏被绑着也不好活动，只能朝后躲了躲，可背后便是墙，躲也躲不过。听到猪八戒的话，他决定出去后一定要拉着他讲一天一夜的佛经。 存在感极低的沙悟净缩了缩身体，他察觉到师父身上冒出的黑气，不由同情地朝猪八戒投去一瞥。 “自重？可没人教我这个，不如大师你同我说说？”白娇嘴唇都快碰到唐三藏脸颊了，幽兰气息在耳边喷吐，其中仿佛还藏着尸体腐烂的味道，混在一起，特别难闻。 唐三藏脸色不太好看，他别开脸，拧着眉道：“自重便是自珍自爱，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强迫他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但总有某些例外。 “哦？”白娇手指勾起唐三藏的下巴，笑嘻嘻道：“可我太喜欢大师了，想要把你一口一口吃到肚子里面去，然后我就可以长生不老，多么好呀。” 唐三藏听到“长生不老”四个字，愣了，他皱起眉问道：“是谁说吃了我就可以长生不老的？”他的表情极为认真，眼眸深处两点火光骤然亮起。 白娇站了起来，轻抚秀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悠悠道：“好歹你是金蝉子转世，十世好人当下来，那血肉定然滋补的很，长生不老也是可能的。”她语焉未详，没告知唐三藏那长生不老的传闻哪里来的。 “你要吃贫僧？”唐三藏神色未变，他抬首往猪八戒那方望了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 白娇手指点着嘴唇，歪着头笑道：“不吃你了难道要上了你吗？你这么好吃，还是整个的吃下去好。”她停顿了下，见他一点也不害怕，不免有些无趣，“说起来，我吃过不少人呢，有被我美色所诱惑，自愿前来送死的。有被我拐骗到洞府里的，做法多种多样，味道还挺不错。”她就像是在说普通的食物，语气平常。 白娇舔了舔手指，极为诱惑，唐三藏看了只觉恶心，脸色冷了下来。 调戏完唐三藏，白娇心里一阵舒畅，她挥挥手让侍女带他下去洗干净再呈上来，决定等下慢慢品尝金蝉子转世的味道。 沙悟净见师父被带走，正要行动时，却被想要继续看戏的猪八戒制止，他只好暂时忍耐下来，等待出手的机会。 “等等，这是要做什么？”被扒衣服的唐三藏大惊失色，他横了眼还在看热闹的两个徒弟，转而想起了极为靠谱的孙悟空。心里暗想，大圣你赶紧来吧，再不来的话，他可能就要葬身妖精腹中了。 “师父放心，女施主刚才肯定是吓唬你呢。”猪八戒的身体在半空中吊来吊去，看上去很是悠闲，“把俺老猪放下来，俺老猪也想洗个澡，浑身臭烘烘的。”他颇为自来熟地说道。 白娇双手环胸，嗤笑道：“死肥猪，你是想红烧呢，还是想清蒸？”她打量着他身上的肥肉，“绿衣，等会儿这家伙就赏给你们吃了，我怕腻味。” “别介啊，女施主你这般貌美，何必吃人肉猪肉呢，学我吃素多好，减肥又养颜。”猪八戒恬不知耻道，如果没那身肥肉还有点说服力。 白娇现出了原形，森森白骨在幽暗的洞内，带着盈盈光芒，活动间还发出咔咔声响，她对着猪八戒投去一瞥，嘻嘻笑道：“我还貌美吗？”她不太喜欢原形，所以很快又套上了皮囊。 “确实不美。”猪八戒难得诚实了一次，“俺老猪还是喜欢你这副长相。”说白了他就是看脸。 唐三藏最后解救了自己的贴身衣物，没落得个清白尽失的下场，他警惕地望着还欲伸手的侍女，忍无可忍地对着猪八戒道：“八戒你今天话太多了！” “师父，请容忍俺老猪看到美丽女子就把持不住的心。”猪八戒深情款款道，白娇倒是开始喜欢起他那张嘴了，甜言蜜语谁不爱听呢。 “高翠兰姑娘。”唐三藏轻哼一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猪八戒立马老实下来，他小声嘀咕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归说，行动还是要做出来的，绳子被他挣开，他召出钉耙一下子就砸在了白娇面前。沙悟净来到唐三藏身边，把侍女丢了出去。 “你们耍我？”白娇身形飘远，眼睛眯起，面色不悦，隐有怒意。 屎壳郎精已经被吓得变回原形，绿衣则是守卫在白娇身侧，手中持着长鞭。 猪八戒摸摸肚皮，笑呵呵道：“女施主这话可不对，我们可都是被你抓回来的。” “臭不要脸！”白娇轻嗤一声，“所谓圣僧，不过如此。” “师父，她说我不要脸。”猪八戒控诉道，他就是脸皮有点厚而已。 “你确实不要脸。”唐三藏穿好僧袍，平白叙述道。 “哦。”猪八戒委屈了，可又不敢反驳，只好把火力转向白娇，“妖精看招！” 50|第二十八章 山间的风开始大了起来，树枝剧烈晃动，张牙舞爪的样子把探头探脑的锦鲤给吓到，它一下钻进孙悟空怀里，浑身抖了起来。 孙悟空安抚地摸摸它的头，走出树林，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根铁棍。 他好似早有防备，抬棒一挡，接着一推，用轻巧的力道逼退那偷袭者，风霎时停了，一个头顶牛角、口若血盆、眉似火焰的妖怪直挺挺站在前方，他眼神明亮，头发略显凌乱，见到孙悟空后明显一怔。 “你这是何意？”孙悟空看清偷袭者后，语气有些冲地道。牛魔王和他算是熟识，但实际上交流并不多如果不是早就察觉是这家伙，他哪会这么轻易地收手。 牛魔王收了兵器，走上前来，狠狠拍了拍孙悟空的肩膀，爽朗笑道：“手误。” 孙悟空巍然不动，哪里会相信他这话，也不开口，只是望着牛魔王，眼里威胁与狠意尽显。 见无法扯由头盖过此事，牛魔王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头，目光落在孙悟空胸前露出的锦鲤身上，“你这条鱼哪里来的？真漂亮。”他转移话题道，伸手想要摸摸锦鲤，却被孙悟空打掉。 锦鲤眨着大眼睛望着牛魔王，对于他这略显凶恶的长相做出了明确的反应，它果断地缩回了头，身体紧贴孙悟空的胸腹，微凉的体温慢慢被捂热，它昏昏欲睡地闭上眼睛。 孙悟空冷笑着看向牛魔王，“老实说。”他没那个心思和对方磨叽，他只想知道这会儿找上他是做什么。 “咳，也没啥。”牛魔王不自觉带出了口音，他再度拍拍孙悟空的肩膀，这才讲明自己在这的缘由。 “刚刚我以为是偷袭我的那家伙，结果没想到是你。”牛魔王真的不知道刚刚那是孙悟空，不然他早跑了。不过他转念一想，没准能用这个信息和对方套个近乎。 孙悟空轻挑眉梢，暗自思索起牛魔王的话来。想了半晌，他抓抓耳边的毛，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我也没什么值得他偷的，所以你想找我帮忙还是算了。” 所以你是在想有什么值得被偷吗？牛魔王默默地别开了脸，他苦恼地挠了挠头，想到三令五申一定要他抓到小偷的自家娘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还是去附近找找好了，应该跑不远。”牛魔王无奈道，他总不能空手回去。 孙悟空点头，无情地看着牛魔王略显凄凉的背影远去，若有所思地闭了闭眼睛，睁眼后把这事暂时压在心底，朝白骨精所在洞口飞去。 地面变成了黑色粘稠的泥沼，白骨从泥沼中伸出，似要将人拉进地域，猪八戒没料到白娇还有这一手，吃了一个暗亏，下半身陷进泥沼，手被白骨抓伤。沙悟净在他身侧，同样有些艰难地活动着身体，但他发现越动下陷速度越快，所以赶紧停下动作。 而唐三藏则是提前被绿衣卷舌缠住带到身边，所以并未沾染到污泥。 “还好我早有防范。”白娇手托着下巴，故作镇定道，实际上这泥沼是很早之前就布置下来的，就是为了防止被实力强大的妖怪端了老窝。 绿衣是青蛙精，所以她的舌头又长又带着黏液，不一会儿唐三藏的僧袍就被黏液给浸湿。 唐三藏皱着眉，倒是没开口说话，白娇瞥了他一眼，有些嫌弃地挥了挥手，让绿衣把人带下去赶紧洗干净，她可不喜欢脏兮兮的食物。 屎壳郎精还是原形，它畏缩地躲在白娇脚边，它的胆子之小让白娇忍不住丢了个白眼，“没出息。”说归说，但她还是让屎壳郎精安分待在一边。 “妖精，有本事和你猪爷爷正面打一场。”猪八戒有些怒了，也是他太大意，但这泥沼不知用何材料做成，竟让他挣脱不出。 白娇冷笑一声道：“你当我傻啊。”她无视了还在挣扎中的猪八戒和沙悟净，她可没那么好心去救他们。 “臭猴子你再不来我们就要死了！”猪八戒大吼出声，结果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阵细微的虫鸣。 白娇嘲讽地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此时，咔地一声轻响，石壁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一根铁棒从洞外伸了进来，准确穿过猪八戒和沙悟净的衣服，轻轻一提便将他们带出泥沼。 猪八戒松了口气，毫无反抗地被铁棒送了出去，他埋怨地说了一句：“臭猴子，你可终于来了。”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孙悟空将他俩放下，听到猪八戒这话，眉梢轻挑，“我应该让你再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闻着他们身上飘出的臭味，他揉揉泛痒的鼻子，转着金箍棒进到洞里。 知道无法正面对抗的强敌来了，白娇带着屎壳郎精早已跑没影了，孙悟空嗅着那无法遮掩的妖气直奔洞府后方。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不远处有个池子，里面满是血色，尤为可怖。 白娇拽着唐三藏的衣领，对着孙悟空道：“你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别忘了他现在可是凡人。”绿衣挡在她身前，神色警惕。屎壳郎精瑟瑟发抖，但还是勇敢地和绿衣并列。 唐三藏一脸淡漠，尽管被拽着呼吸有些难受，但他绝对不会在妖精面前漏了怯。 听到熟悉的声音，锦鲤从孙悟空怀里把头挤了出来，正对上白娇望过来的视线。 “你偷了我的宠物！”见到锦鲤，白娇惊怒出声，可她又不敢和孙悟空打上一场，所以在看到手里的唐三藏后，立马道：“我把他还你，你把锦鲤给我。”她试图同他做交易，更重要的是她明白自己无法将唐三藏吃到嘴了。 唐三藏一看到孙悟空怀里的锦鲤，就知道他为什么提前离开了。听完白娇的话，他心里默默想到，自己的分量可是没锦鲤重的。 “你说你的就是你的？”孙悟空听到白娇喊阿鲤“宠物”，心里有些不悦，拍拍锦鲤的头，让它乖乖不要乱动，抽起金箍棒就冲白娇打去。 “臭猴子！”白娇见他动手，正要把唐三藏杀了时，手腕一疼，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直到撞上墙才停了下来。 绿衣一惊，却是没料到孙悟空直接越过她们，打到白娇，“夫人。”她上前将受了伤的白娇扶起，眼眶通红。 屎壳郎精趁着空当，朝孙悟空扑来，他手一弹便把它弹飞，“还想威胁你猴爷爷。”他把唐三藏往后推了推，防止他被妖精伤到。 “你手下留情了。”白娇咳出一堆腐肉，冷着脸，摆脱恐惧的心态，松开绿衣。她双手一摆，从身体里抽出两根骨剑来。 孙悟空摸摸锦鲤的头，微抬下巴道：“看在你收养它几天的份上。”神色间尽是坦然。 白娇想到某种可能，惊讶道：“难道她是阿鲤？”话音刚落，她懊恼地皱了皱眉，早知如此便应该斩草除根。 “你...”孙悟空这才回想起对方的自我介绍，眼睛微微眯起，显得有些冷淡，“你就是师妹口中骗了她的白娇？” 白娇沉默以对，握着骨剑的双手越来越紧，她沉下心，率先朝孙悟空攻去，绿衣在一旁辅助，用细长的舌头扰乱敌人的注意力。 速度快如闪电，这是白娇拼尽全力的一击，瞬间便至孙悟空面门。 孙悟空嗤笑一声，金箍棒横起随手挡了下来，他动作一变，铁棒就朝白娇压了过去，而那重量可有一万三千五百斤。 白娇被压得够呛，骨剑一缩化为利刃冲孙悟空切割过去，她趁机躲过金箍棒的压迫。 叮当两声脆响，伴随着一阵花火，骨剑化为烟雾散尽，白娇的手臂被切断，血肉化雾，两只骨手掉落在地，她跪在地上剧烈喘息，身体颤抖，疼痛和着恐惧一起而来，积压在她身上。 白娇咬咬牙，丢下皮囊正欲逃跑，一阵金光将她禁锢住，使她无法逃脱。她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直直倒地，身体蜷缩。 绿衣和屎壳郎精把全部的妖力灌进白娇体内，她们已经奄奄一息，临至死，她们始终不忘护在白娇身边。 孙悟空看着白娇做着无用功。唐三藏面露怔色，只是有些佩服那两只妖精的无私举动，可没有丝毫同情，他没忘记被妖怪残杀的人类。 “我想活...我想活。”白娇已经陷入癫狂，用妖力灌输这法子太过霸道，容易让妖迷失心智。两只骨手重新附了上去，她面容狰狞地冲孙悟空扑去。 “你想活，被你吃的人就不想活？”孙悟空冷哼一声，他往那血池投去一瞥，“你可以看看，有多少怨魂停留在这，想要找你索命。”他这当然是胡诌，妖精怎么会怕鬼呢，但白娇理智全失就不一定了。 森寒之气从白娇脚底往上爬，她似乎听到了那一声声叹息，心神本就处于崩溃状态，再被孙悟空这一激，还没来到对方身前，自己就受不住地捧着脑袋大叫起来。 “咕...”看完这一切的锦鲤发出毫无意义的一声，它看不懂现在的情况，只是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体，体温再度降了下来。 本打算让白娇受尽折磨而死，但听到这一声，孙悟空走到白娇身前，举起金箍棒，摇了摇头道：“可悲。”说罢，他一手遮住锦鲤的眼睛，铁棒落下，击中她的头。 叫声戛然而止，白娇气息全无，躯体化为烟尘，被一阵风吹散。 唐三藏起身，双手合十朝天空一拜，“人和妖究竟有什么区别呢？”他喃喃道，想起绿衣和弱小的屎壳郎精，想起想要吃他以求长生的白骨精。 “区别在于，妖吃人，人也吃人。”孙悟空收回金箍棒，朝外走去，唐三藏瞬间醒神，紧跟在后。 “长生有那么好吗？”唐三藏问。 “长生自然好啊。”孙悟空答，“无限的寿命或许意味着孤独，但是只要有人陪着，那所谓的孤独便算不了什么，更何况这世间的东西我还有没享受过的。死了到地府，喝了孟婆汤投胎，没有记忆的转世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听完后，唐三藏不由想到了作为自己前世的金蝉子，他解脱一笑，“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一定是对的。”孙悟空无比肯定道。 他们身后燃起熊熊大火，将血池吞没。 51| 第二十八章 唐茗依在睡梦中都不安稳，眉头紧紧皱起，耳边似乎有声音传来。 一只手刚刚碰触到她的手臂，唐茗依全身瞬间紧绷，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地想要拿起身旁的千机匣却摸了个空，心下慌乱。本想一跃而起，却发现全身无力，头也有些晕。 “依依，依依。”奶奶李芸担忧地把还有点没回过神来的唐茗依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有点烫，是不是发烧了？” 温柔熟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让她不由一僵，唐茗依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看清是谁后，明显愣了愣，“奶奶？”声音沙哑，藏着几分不敢置信。 眼前的人头发乌黑，长相柔美，只是眼角的皱纹略显明显，眼中充满了对唐茗依的关怀和慈爱。 “依依，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等等啊，奶奶去叫小张来给你看看。”李芸帮唐茗依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脸颊，连忙下去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脚步声渐渐远离，唐茗依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脑袋里一片混沌，好似想到什么，她猛地坐起身，扶着头下床，看了看日历，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了一般。 这……这不是她五岁那年吗，过几天就是她生日了。等等，最该在意的不应该是她怎么会从那个黑暗的年代回来了？ 她低头，看着肉肉的小手，明显与之前有很大区别。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茫然。 唐茗依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稚嫩的面孔，短胖的身子，眼里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沉稳和警觉，隐隐藏着一丝凛冽的杀气。 她叹了口气，兀自笑了笑，其中蕴含的意味连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是解脱，还是伤怀呢？ 唐茗依慢悠悠地爬上床，拿被子蒙住头，眼角沁出点点泪水，似悲似喜。 她死在未来的末世，穿越到危机四伏的古代，被收养后，学了一身本领，褪去了原本的软性子，如同一只刺猬般，将自己包裹起来。在那个年代，死亡常常同自己擦肩而过，睡梦中都要担心会不会有人来偷袭。 乱世之中的种种遭遇，使她快速成长了起来，明白如果不努力活下去，就很有可能跟路边随意丢弃的尸体一般，被野狗分食。 脱离了那个时代，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她此刻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没了目标。 “依依，来让张医生看看好不好？”李芸进到房里，把唐茗依抱了出来，看到她眼圈红红的，以为她因为生病难受着，忙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奶奶在呢，过会儿就好了。” 唐茗依没说话，复杂地看了李芸一眼，低下头去，犹有些不适应被人抱在怀里的感觉。而且多年不见，因为性格的变化，致使她面对真正的亲人时，出现了些许隔阂，让她无法真正地像个小孩子般在奶奶怀里撒娇。 张医生拿着体温计放到唐茗依腋下，隔了四五分钟后拿出来看了看，“39.8c，有点高了，需要打针吗？”说话一板一眼，倒是恪尽职守。 “不要。”唐茗依摇头，犹豫了下，张开手，紧紧搂住李芸的腰，把头搭在她肩膀上，全身疲惫，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李芸抱着唐茗依，朝张医生投去一个眼神，对方会意，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盒药，放到床头柜上，“一次半粒，大概三天就可以好了。”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关键还是看个人体质，需要多加锻炼。”说完他告辞离开。 李芸安抚了唐茗依几句，给她倒了点温水，本以为会废点口舌才能让她乖乖吃药，却没想到她二话不说，接过药塞进嘴里灌了口水。 “奶奶，我想睡会儿。”唐茗依勉强地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异常难看的笑容来。许久没笑，都不知道笑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了，她心里苦涩地想到。 李芸以为她是生病才如此，尽管心里有些奇怪，但下意识地略去，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离去。 门被轻轻带上，唐茗依睁着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看，心事繁多，也没了睡意。 她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里，身世十分显赫，不过她也未曾宣扬过，自己也从未往部队这方面有什么发展，反而规规矩矩地读完了大学，考上了帝都大学计算机系，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镜。好在她性子温和低调，长相虽好也没多少人关注，身边的朋友也不知道她背景雄厚。 毕业之后，唐茗依出乎众人预料地开了家网络公司，当了老板，虽然一开始不太容易，也没准备让家里人帮忙，但后来倒是慢慢发展起来，有了不小的收益。 可是后来没过多久，没有任何征兆，末世爆发，全球的人几乎死绝了，没有小说中所谓的异能和丧尸，全部都是毫无生命体征的尸体。 她算是最晚一批闭上眼睛的，结果再醒来是在电视中才能看到的古代，却不是她记忆中所熟知的朝代。 被称为大唐的国家，拥有极为强大的实力，之后却因为种种原因进入了乱世。她当时只有三岁，被唐家堡收留，然后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以及机关制造，后来修习惊羽诀心法，让自己努力成长起来。 她的性格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也许是十岁那年第一次被安排出任务，差点因为害怕心软而死掉。或许是十三岁那年，中了尸毒的师兄恳求她让他解脱，鲜血溅了自己一身。又可能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阴暗的天空。 不不不，从她被唐家堡收养那一刻开始，为了生存，早就丢掉了以往的温和与软弱，变得锋芒毕露却又内敛起来。 唐茗依早就不是原来没有经历过磨难一生顺遂的唐茗依了，尽管如今她回到了五岁的时候，可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地改变。 慢慢吐出一口气来，现在她该考虑的问题是该怎么扮演一名五岁的孩童了，而且心里对亲人潜藏的依恋让她不忍他们担心。那，她该去看看别人小孩怎么做的？ 苦恼地皱了皱眉，算了，等醒来之后再想想，她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生活状态。唐茗依疲惫地闭上双眼，心事太多，再加上身体未愈，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一大早，唐茗依就被李芸叫起来去吃早饭，一觉好眠，精神比之昨天要好了很多。 她乖巧地坐在餐桌旁，接过李芸递过来的皮蛋瘦肉粥，脸上也没其他表情，沉默地喝了起来。 “昨天晚饭都没吃，饿坏了吧？”李芸把包子夹到唐茗依面前的碗里，心里泛起些许担忧，孙女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嗯。”唐茗依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将包子吃完，“奶奶，我吃饱了。”她把碗放下，对着李芸扯了扯嘴角。 “来，让奶奶看看还发烧吗？”李芸朝唐茗依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52|第二十八章 清风酒楼下，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正靠在门边，双手托着头，身前放着个破碗，一看便知她是乞丐。 奇怪的是她的打扮，头发用灰色缎带绑成一个马尾，露出精致的小脸，有些婴儿肥，眼睛半阖，穿的褐色裤子略显肥大，上半身是一件白色短装，肚子部分被绷带缠了起来。一根棒子倚在身侧，上边缠着酒壶。 神色慵懒至极，也没有人来驱赶她，进进出出的人看到她的时候还会往破碗里丢上一点钱。 “南离？”温和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女孩睁开眼，看清是谁后，眼眸微弯，“花七哥。”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吐着舌头把碗收到包裹里。 “陆小凤呢？”花满楼听到动静，微微一笑并不戳穿，转移话题道。 南离起身，拍拍裤子，拿起身侧的棒子，走到花满楼身边，“他啊，让我来投靠你，估计过几天会来。”她脚上穿着长靴，是被陆小凤逼着穿的，原本是让她穿绣鞋的，但她不肯，然后退而求其次，就选了长靴。其实赤脚走在地上的感觉多好，这个时代限制太多。 南离来自大唐，她是被郭岩掌门从尸体里挖出来的，父母在战争中死去。见她无依无靠，掌门就带着它带回君山并收为亲传弟子，从此，她的家就是丐帮。而那天，她偷偷挖了师父埋在树底下的桃花酿，抱着坛子喝醉了，一觉醒来她就砸中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陆小鸡，哦不对，是陆小凤。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没有师父，没有丐帮，甚至没有大唐。 不过好在陆小凤是个烂好人，知道她没去处之后，就让她跟在他身边，认识了不少朋友，了解了不少江湖消息，也刷新了关于陆小凤人缘的认知。和他在一起，也能遇到好多漂亮姐姐，南离摸着下巴想到。 在她走神间，一根糖葫芦递到她面前，南离下意识地接过，舔了一口，“还是花七哥好。”她赞道，哪像陆小鸡那家伙，简直是麻烦招惹体。 花满楼轻声一笑，“今天的事……”他话语未尽，隐含的意思她懂了。 “习惯了嘛。”南离嘟着嘴愤愤地咔擦咔擦吃完糖葫芦，“别跟陆小鸡说，我会乖乖的。”她收回之前的话，花七哥威胁人的时候最坏了。 身为丐帮的一份子，乞讨是很常见的事，没办法，他们穷呀。可是陆小鸡不让她这么做，说他有钱，还塞给了她不少银票。但事实上她也并不缺钱，每次路过杭州，藏剑山庄的叶樁都会给她不少金子。只是她习惯在路边找个地方坐下，面前放个破碗再休息的。 花满楼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下来，将南离带到百花楼住下。 百花楼永远都弥漫着花香，花满楼在二楼种了许多花，他这会儿正在浇花，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那是对生命的热爱。 南离哒哒地跑上楼，看到这一幕不由放轻了脚步，“花七哥，厨房没食材了，我准备去买点，要一起吗？”她说着，拍了拍酒壶，里面空了，她得去酒坊打点回来。 “嗯。”他想了想，说：“一起吧，我要去买些种子。”他放下水壶，两人来到集市。 站在酒坊外，听着南离和老板聊天，花满楼心中好笑，她好像和谁都聊的起来，不知是有意无意，从对话中总能套出些消息来。 【丐萝那个开头，不过是废稿了】 【炮萝炮哥】 纯阳宫，一只炮萝正在蹲守道长。她的最大愿望就是勾搭一个道长回唐家堡去，可惜道长不是太高冷就是被道姑和咩萝抢先一步捡了回去，再加上某人经常捣乱，所以到现在她都没实现自己的愿望。 眼前走过一只道长，炮萝连忙追上去问道：“道长你喜欢炮萝么？” 道长停下步子看向她，一挑眉：“炮萝？”眼里染上了些许趣味。 “喂，妖炮萝，要不要一起去蹲妹子。”一直隐身的炮哥坐不住了，现出身形拎起眼巴巴看着道长的炮萝。 道长一听这话，脸色一变，对她道：“不好意思，我有师妹了。”快步走到一只咩萝面前，抓起她的手就飞奔离开了。 “……”炮萝扑腾着想要离开炮哥的控制，可惜对方力气太大，挣脱不开，只好扭头瞪他，“为什么你每次都会来捣乱！！！不对，你才妖，你全家都是妖！” 炮哥笑眯眯地捏捏炮萝的脸，“胸这么平，怎么可能不是妖。” 炮萝一听顿时怒了，扭身扣住炮哥的肩膀，“你再说我是妖，信不信我推倒攻了你。” “都攻了，妖炮萝你就承认了吧。”炮哥放开炮萝，躺倒在地做出一副任你推到的模样，“来吧，快来推倒我。” 看的炮萝无语至极，气呼呼地转身走人。 炮哥抱着头紧随其后，笑的一脸灿烂，躲着炮萝时不时扔来的石子。 【因为喜欢你，所以说你是妖，这样，你才能不被人抢跑。】 【毒哥秀姐】 经过纯阳宫，毒哥一脸嫌弃：“鱼唇的中原人。” 羊咩咩们：“……” 经过藏剑山庄，毒哥一脸抽搐：“鱼唇的中原人。” 小黄鸡们：“……” 经过丐帮君山，毒哥一脸鄙夷：“鱼唇的中原人。” 敦敦敦们：“……” 经过七秀坊，毒哥一脸傲慢：“鱼唇的……” 秀姐一个眼神横过来，毒哥立马噤声，眼神转为讨好。 “每天来这一出你不嫌烦啊？”秀姐戳了戳毒哥的手臂，满脸无奈。 “不…”接收到秀姐威胁性的眼神，毒哥转了口风，“烦烦烦，烦死了。”他搂住秀姐的腰，在她脸上亲了口。 秀姐眯眼，“等会儿给我跪算盘去。”哼，自从入赘七秀坊后天天就这副德行。 “别，娘子我错了！”毒哥连忙道歉，要知道，跪算盘超级痛苦的。 “不跪算盘也可以。”秀姐笑的不怀好意，“今晚别进房了。” 毒哥将秀姐拉进怀里，打横抱起她往自家房子走去，正色道：“你不能把我的福利给取消了，所以作为补偿，娘子咱们回屋好好商量下。” 秀姐挣扎着，知道毒哥的心思，惊慌道：“现在还是大白天…你你你，你别总想着做那种事。” 毒哥笑的妖娆，以吻封缄，瞬间就让她安静下来了。 回房，关门，非礼勿视。 晚上，毒哥站在房门外，身上仅穿着睡衣，胸膛露出一大片，不停地拍着门，“娘子，我错了，让我进去吧，外面好冷，你相公要冻死了。”说着还打了个寒颤。 里面的秀姐冷嗤一声，你就继续装吧，今天的事让其他姐妹笑了她好久，不给他一点教训怎么能行。 吹灯睡觉，徒留毒哥在外想要拍门又忍住，怕吵醒了自家娘子。果然，还是明天再商量看看好了。他心想着，随便找了棵树睡觉去。 明天……周而复始。 【炮萝军爷】 当穿着银色铠甲的军爷将她从山贼手里救出来时，炮萝便对他上了心。 那个时候，她才加入唐门没多久，心法都没学，自保都很勉强。 军爷看着她手中的千机匣，皱了皱眉道：“原来是唐门的杀手。”那时，外界对唐家堡的印象仅止于冷血杀手世家，带有很大的偏见。 炮萝因为这句话，暗暗下定决心，不当杀手，于是回到唐家堡后，专心学习天罗诡道心法，有时从情报中得知军爷的行踪，会隐在一旁帮忙。 军爷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对于自己很多次本想解决掉头领，进去后发现只有目标一人，轻轻松松搞定这事，也就默认了暗中那人的做法。 直到某天，炮萝在西湖边看到军爷和秀娘相拥的场景，隐在暗处好一会儿，才失落地离开。 之后，她没有再追随军爷的脚步，但是还会总关注着他的消息。 听到他陷入了埋伏，炮萝咬咬牙，终还是拿着千机匣骑马赶了过去。 从敌军中看到孤军奋战的军爷，炮萝一个天女散花，趁着混乱之际，骑马闯进敌阵中。将几近昏迷的军爷扛起扔到马上，匕首□□马屁股。 马儿一声嘶鸣，踢开靠近的敌军，朝着外围冲去。 炮萝看着远去的马儿，知道只有自己拦住他们，才能让他逃走。千机变，毒刹发动，天绝地灭，天女散花，冷脸看着敌人将她包围，神色不变。 等到军爷被援军从脱力的马儿身上拉下，被秀娘救醒时，已然深夜。 他睁开眼之后的第一动作，就是忍住伤口裂开的疼痛，骑马赶往杀敌的那块地方。 一身破军装的炮萝躺在冰冷冷的地上，身首分离，身下血液早已凝固，周围躺着被机关绞杀的多名敌军。 军爷从马上摔下来，踉踉跄跄地扑倒在她身前，捧起她的头颅抱在怀里，声音哽咽：“明明是想用秀娘气气你，让你别只躲在一旁看，可你这个笨蛋…”他擦去炮萝脸上的血红，“我喜欢你啊。” 知道一直帮他的是她，可他不知该怎么说，因为自己身为天策中的一员，也许下一秒等待他的就是死亡，所以他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只希望炮萝能够站出来。 但此刻，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的怯懦，后悔因为生气她退缩，任性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独守大唐魂，而心里只住你一人】 53|第三十章 【丐萝喵哥】 漫天黄沙之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在荒漠中，背后插着一个竹棒，一手抱着酒壶。 “呸，是谁说这里有好酒的，我走了这么久都没看到一个人影。”丐萝哭丧着脸，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漠，简直想摔棍子不走了。 她打开酒壶，往嘴里灌去，“再也不信师兄师姐的话了，什么破地方。”摇了摇酒壶，发现里面快没有酒了，而且这地方她还走不出去，心里怨气更大了。 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她从背后抽出打狗棒，警惕地看着四周。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武器被那人夺去。她刚要使出亢龙有悔打向穿着奇怪衣衫的人时，那人一个滑步逼向她，扣住她的手禁锢在怀里。 “你放开我！”丐萝挣扎着，语气不善。 喵哥把丐萝抗在肩膀上，伸手敲了下不怎么安分的她，懒洋洋道：“没想到，丐哥交给我照料的，竟然是这么个小家伙。” 一听这话，丐萝安静下来了，眼珠子转了转，清了清嗓子问道：“是师兄叫你来接我的？”终于不用再在这破地方转悠出不去了。 “是啊。”喵哥眯眼，脸上带着丝丝狡猾，他怎么会告诉她，自己不过是路过，看她很合眼缘带回去做童养媳呢。 “那有好酒么？”丐萝没在意其中的疑点，问起自己最为关心的事情。 喵哥笑的灿烂，“有啊，还有很多呢。”心下思索起该去找某些人弄些好酒回来养媳妇儿了。 不远处的喵萝，拉拉身旁的师姐：“师兄他是在做什么？” 喵姐抚额，拉着喵萝离开：“不用理他，不过是春心荡漾了，以后离你师兄远点。”真会拐人啊，喵姐哼哼笑，找个中原人，以后有你好受的。 接下来的日子，喵哥就懂得什么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还有酒么？”丐萝斜靠在椅子上，下面躺满了各种酒壶。 喵哥一脸抽搐，“没…”话未说完，就被丐萝轻功带得飞了起来，半空中被她抛下。 还好喵哥动作快，绳索勾住建筑物，翻身落地。 丐萝昂起头，“快给我去买酒，不然…”棒子在手中翻转，指向喵哥，“就灭了你。” “……”喵哥惆怅地去买酒了，发现自己对她越发无力，但又舍不得松手，好像真的喜欢上她了，自作自受啊。 喵姐教喵萝练武，笑的幸灾乐祸，“活该。” 【炮萝道长】 炮萝是在唐家堡附近救回道长的，然后道长从此就赖上她了。 “小家伙，想看雪吗？”道长在木桩边找到了正在练习的炮萝，她手上拿着厚重的千机匣，他有些心疼这样努力的她。 炮萝听到这话，转头看他，眼睛亮亮的，重重点头：“想。”许是蜀中人对雪总有种莫名的执念，唐家堡的弟子，出门在外，总会去看看雪景，而炮萝因为年龄不到从未出过门。 “好。”当天晚上，道长抱着炮萝用轻功跑路了。 纯阳宫的雪景最是漂亮，白雪皑皑，覆了一层，从远处看去，别有一番风味。 道长犹有不舍地放下炮萝，她跑到山石前，捧起一抔雪“冰冰凉凉的诶。”道长上前拍掉她手里的雪，对上她委屈的眼神，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小心受寒，要是病了难受的可是你。”这小家伙，做事毛毛躁躁，也不考虑下后果。 炮萝乖乖地“哦”了声，任由道长把她带到自己屋里。 之后，道长经常忙碌的不见人影，炮萝虽觉无聊，但也不会去打扰他，只是站在木桩前的次数更多了。 直到某天，休息下来的道长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她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手里抱着机关小猪，双眸紧闭，睡得甚不安稳。 道长慌了神，把炮萝抱起送到医师面前才知道，她那是受了寒，病情还有点严重。 他听了后倒是松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一般，喂她喝了医师开的药，跟师父道了别，收拾行李离开纯阳宫。 炮萝从昏睡中醒来，看到自己被衣衫包裹得严严实实，身子在上下起伏，明显是正骑着马。 “醒了？”道长拍拍她的头，神情不愉，“病了还硬撑着，难道唐门就是这么教你的？” 炮萝理亏，瘪瘪嘴，小声嘟囔，“还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转移话题道：“离开纯阳宫了吗？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道长把她按趴在胸前，哼声道：“回唐家堡啊，我入赘，你不会嫌弃吧？” “咦？”炮萝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是这世界变化太快了么？她怎么弄不懂他的意思了。 道长挑起她的下巴，在她脸上轻吻一下，眉宇柔和，“我知道你喜欢唐家堡，你喜欢的我当然也会喜欢。还有，你要快点长大，省得你师兄师姐说我老牛吃嫩草。” 炮萝迷迷糊糊地点头，感受着身前的热度，回拥住他。 好像不知不觉间，就拐了个道长回唐门了？ 【军爷军娘】 “你…”军爷忐忑不安地看着练武的军娘，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想说出心里的想法，又怕她拒绝。 军娘收起□□，挑眉问道：“怎么了？”最近长安城气氛不对，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她不能太过懈怠了。 军爷终是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认真道：“你嫁给我吧。”他们两个在一起那么久了，可他始终没给过她承诺，而现在，因为刚刚有个藏剑山庄的弟子突然找她搭话，他怕军娘被人拐走，所以先下手为强。 军娘呆住，看着他故作坚定的眼神，心一下就软了下来，点头：“好。” 军爷反应了好半天，高兴地抱起军娘转圈圈。 之后，他俩在天策同门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两人对视着，拥抱在一起，脸上浮起幸福的笑。 第二年，军娘怀孕七个月，安史之乱爆发。 军爷骑马看着对面的狼牙军，表情冷凝。 “等会儿我率兵向前冲锋，你别告诉她。”军爷对身旁的侍从道，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身怀六甲的军娘，若是知道他上了前线，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惊人举动。 “是。”侍从应下，转身往军营跑去。 军爷收回视线，扬起手中□□，高呼一声便领着身后的天策军向狼牙军发起了进攻。 “东都之狼”会扑向大唐的敌人，将他们撕个粉碎。 “胡闹！”军娘得知消息，扶着圆滚滚的肚子站起身，“他以为狼牙军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不顾众人阻拦，她吩咐好该做的一切，骑着马率领部分人赶往前线。 闯进乱阵中救回受了重伤的军爷，狼牙军被打退。 军娘忍着肚子的疼痛，咬牙将军爷拖上了马背，并快速往回赶。 到达军营后，军娘看着被送进帐篷的军爷，松了口气，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下似有什么在流淌下来。 “血！”在一阵惊呼中，军娘的身子倒下。 产房内，“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军娘听着周围的声音，想起肚子里的孩子，脑中清明了不少，咬住布条，使着劲。她的孩子啊，一定得活的好好的。 有什么从肚子里滑了出去，听着那有力的啼哭声，军娘疲惫地笑了笑，她的孩子啊，可惜，看不到他长什么样了。还有军爷，对不起，她终是失言了。意识逐渐混沌，生命在流逝。 军爷从昏迷中苏醒，拖着重伤的身体，赶到产房时，军娘的身体已然冰冷。 他抱着她，吻住她苍白的唇瓣，泪水打落在军娘脸上。 【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要，可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丐萝丐太】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丐太在路边看到一个小女孩，衣服破烂，身上还有几道鞭痕，想起自己的经历，对她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女孩身子瑟缩了下，怯怯地看向她，脸上有一道疤痕，已经腐烂。 丐太抿紧唇，心里不快，拉住不停往角落里钻去的女孩，拿出身上的几个铜板，买了包子给女孩吃。 女孩起初不接受他的施舍，但是在他的坚持下，女孩还是放下了戒心，大口吃起了包子。 他从偶尔几句问话中得知，女孩是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丐太对她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于是就把她带回了君山，让她加入了丐帮。 “喂。”丐太挑眉看着认真习武的丐萝，从身后拿出一个油纸包，塞进她怀里。 丐萝打开一看，是包子，她弯眉一笑，认真地对丐太道：“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 丐太不自然地扭过头，轻咳一声，“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的。”捂脸，他绝对是脑子抽了才说出这种话的。 “好啊。”丐萝低低的回答声传来，丐太惊讶地看着她，“因为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所以...” 丐太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我会对你更好的。” “那，拉钩钩。”丐萝伸出小拇指，丐太钩了上去，“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就是小狗。” 傻姑娘，喜欢你的人自然会对你好，但我会一直保护你的，谁叫你是我捡回来的。丐太看着闷头吃包子的丐萝，笑的很呆。 54| 第三十章 门被轻轻带上，唐茗依睁着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看，心事繁多，也没了睡意。 她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里，身世十分显赫，不过她也未曾宣扬过，自己也从未往部队这方面有什么发展，反而规规矩矩地读完了大学，考上了帝都大学计算机系，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镜。好在她性子温和低调，长相虽好也没多少人关注，身边的朋友也不知道她背景雄厚。 毕业之后，唐茗依出乎众人预料地开了家网络公司，当了老板，虽然一开始不太容易，也没准备让家里人帮忙，但后来倒是慢慢发展起来，有了不小的收益。 可是后来没过多久，没有任何征兆，末世爆发，全球的人几乎死绝了，没有小说中所谓的异能和丧尸，全部都是毫无生命体征的尸体。 她算是最晚一批闭上眼睛的，结果再醒来是在电视中才能看到的古代，却不是她记忆中所熟知的朝代。 被称为大唐的国家，拥有极为强大的实力，之后却因为种种原因进入了乱世。她当时只有三岁，被唐家堡收留，然后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以及机关制造，后来修习惊羽诀心法，让自己努力成长起来。 她的性格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也许是十岁那年第一次被安排出任务，差点因为害怕心软而死掉。或许是十三岁那年，中了尸毒的师兄恳求她让他解脱，鲜血溅了自己一身。又可能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阴暗的天空。 不不不，从她被唐家堡收养那一刻开始，为了生存，早就丢掉了以往的温和与软弱，变得锋芒毕露却又内敛起来。 唐茗依早就不是原来没有经历过磨难一生顺遂的唐茗依了，尽管如今她回到了五岁的时候，可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地改变。 慢慢吐出一口气来，现在她该考虑的问题是该怎么扮演一名五岁的孩童了，而且心里对亲人潜藏的依恋让她不忍他们担心。那，她该去看看别人小孩怎么做的？ 苦恼地皱了皱眉，算了，等醒来之后再想想，她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生活状态。唐茗依疲惫地闭上双眼，心事太多，再加上身体未愈，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一大早，唐茗依就被李芸叫起来去吃早饭，一觉好眠，精神比之昨天要好了很多。 她乖巧地坐在餐桌旁，接过李芸递过来的皮蛋瘦肉粥，脸上也没其他表情，沉默地喝了起来。 “昨天晚饭都没吃，饿坏了吧？”李芸把包子夹到唐茗依面前的碗里，心里泛起些许担忧，孙女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嗯。”唐茗依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将包子吃完，“奶奶，我吃饱了。”她把碗放下，对着李芸扯了扯嘴角。 “来，让奶奶看看还发烧吗？”李芸朝唐茗依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唐茗依跳下凳子，乖巧地来到李芸身边，虽然还是有些抗拒她的某些亲密动作，但她一直压着那种下意识想要躲开的感觉。 “我挺好的。”唐茗依瞥到李芸的担忧眼神，想了想，才说出这样一句话，“奶奶我先回房了。” “好，你再多休息休息。”李芸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头，只是心里的担忧越发扩大，孙女如今的表现，让她感觉很遥远，像是隔了一个世界。她暂时放下心中的隐忧，目送着唐茗依上楼。 唐茗依回到房间，拉开窗帘，一瞬间洒落进来，她眯了眯眼睛。等到适应过后，她望着外面，一幢幢白色的独立小楼映入眼帘，两层高，还有一个小花园。绿化覆盖面积很广，隐约可见穿梭在林间巡逻的军人。鸟鸣声传来，带着几分安宁。 过往的记忆已经不甚清晰，自然对军区大院的情况不怎么了解，而且安逸的不太真实，让她总有些揣揣不安。唐茗依抿了抿唇，垂下眼眸思索了番，打算出去看看周边环境，让自己安心。 正巧，她刚准备出去的时候，有小伙伴过来找她玩，李芸本来不答应让她出去，可是看出她的不对劲，想着跟同龄人待在一起或许会好点，所以叮嘱了几句就放她离开。 “小依你不开心吗？怎么都不笑？”来叫她的田园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脸蛋圆圆，走路喜欢一蹦一跳的，特别可爱。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唐茗依不着痕迹地同田园离远了点，结果又很快被对方拉近了距离。她眉头跳了跳，放弃了这个举动。 “啊，那你还是不笑吧，我妈说了，生病特别难受，不过还好，我身体棒，很少生病。”田园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唐茗依嘴角抽了抽，只是时不时应一下，眼睛在观察着四周。 军区大院的设施都很完善，比较生活化，有礼堂、大操场、幼儿园、图书馆等地方。 墙体被涂上各种奇奇怪怪的画，旁边还有稚嫩的签名，从外面看上去不小，有提供小孩子玩耍的娱乐设施，还种着许多桂花树，正值开放季节，十里飘香。 唐茗依和田园就是在这儿上的幼儿园，但再过半年多就要毕业了。 她们俩慢慢走着，就来到了操场上，一群看起来大约十岁左右的孩子表情凶狠地瞪着面前的男孩，声音传来也不知道具体在说什么，语气却是不好。 而那男孩面无表情，沉默着不说话，被人推搡也只是握了握拳头，没有其他动作。 大院里的孩子到了某个年龄段就开始拉帮结派起来，偶尔会有些冲突但大人们都不管，毕竟他们觉得小孩子嘛，打打闹闹实属正常。而且身为军人，本来就有一股子血性，打赢了还好说，打输了，哼哼，回家挨板子吧。 不过这些跟她无关，唐茗依本想无视之，旁边的田园却按捺不住地跑了过去，叉着腰挡在一群小孩面前，“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得，电视剧里经常这么演的。 唐茗依眉头微皱，脚步一转，背着手来到田园身侧，瞥了男孩一眼，目光落在那些孩子身上。 “哟，想打架吗？”沉寂了一瞬，有人嗤笑出声，拿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打趴咯。”这个年纪的他们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一则年龄相差太大，二则他们实在是太想教训男孩了。 “你们不要管。”男孩拉了拉她们，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不好牵扯到无辜的人。他认识唐茗依，因为他妈妈就是在她爷爷手下做事，而他也去她家拜访过，只是对方好像并不记得自己。 “我才不怕你们这群坏蛋。”田园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看来还是有些害怕。 唐茗依知道若是不解决这件事，田园要是被揍了，她回去少不得要听奶奶的唠叨。至于她会不会受伤？可别忘了，那一身本事可是被她牢牢地记在脑子里，更何况昨晚她感觉到有一部分能力在改造着这具身体，就算不及巅峰期，也足以撂倒这群自以为是的孩子们了。 唐茗依拍了拍田园的肩膀，上前一步，语气颇为沉稳，“一起上还是怎么样？”她的气场没爆发出来，看在对方眼里，就像是说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样。 他们捧着肚子指着唐茗依大笑起来，有的还擦了擦眼泪，田园气的都想捋起袖子直接跟他们干上一场，被唐茗依拦下。 她不高兴地望了过去，那些孩子感受到一股莫名地寒意袭上心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唐茗依突然动了，明明速度很慢，却意外地躲开了他们的拳头，手指快速击在他们的穴道上，三两下将人撂倒，疼得他们倒地哀嚎，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地方在疼。 唐茗依拍拍手，面对那些孩子投过来的惧怕眼神视若无睹，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触，经历的多了，这些都触动不了她了。 “哇，你好厉害。”田园崇拜般地看着唐茗依，那名男孩则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唐茗依转身，“我们走吧。” 田园屁颠屁颠地跟上，嘴巴不停地问着话，唐茗依没有回答的兴致，扫到跟上来的男孩，她借此转移话题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如风。”他一愣，快速回道。他也不是多话的人，所以在这个问题之后，见唐茗依点了点头介绍了下自己和田园，便沉默下来了。 差不多逛了一圈，秦如风也一直跟着她们，唐茗依看了看天色，快接近正午时分，“我该回去了。” “那我明天还来找你。”田园恋恋不舍地拉着唐茗依。她家就住在这边，唐茗依是从对话里得知的。 唐茗依莫可奈何地点头，用巧劲挣开田园，朝她挥了挥手，扭头就走。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理了理褶皱的衣角，唐茗依瞥了眼身后默然不语的秦如风，一时之间拿不准他要做什么。 “我家是在这个方向。”秦如风垂了垂眸，唐茗依闻言，只是略略点头便不言语，这让想要挑起话题的他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犹豫半天，秦如风还是鼓起勇气问她，“你可以教我那些功夫吗？”他认真地盯着她看，眼里的希冀让人无法忽视。 唐茗依微微一愣，诧异地看向秦如风，思索了下，才慢慢道：“让我想想。”她没有一口答应，不过心里倒是有那个意愿。教授他自己曾学过的东西，是不是能让那些生活轨迹不再虚无，也可以发展一些势力。 但是，唐茗依还得仔细想想。 55|第三十一章 天气晴好，公主和国王站在城墙之上，目送着唐三藏一行继续向着西行之路前进。 “老了老了。”国王掩嘴咳了咳，他目光温和地望向公主，“以后宝象国就交给你了。” 公主沉默片刻，重重点头，接下了这副重担，“我会努力的。”她回身，看了看在城中生活的人们，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路上，孙悟空看了眼心情颇好的唐三藏，问道：“心中的结解开了？” 唐三藏思考了下，点了点头，他手扯着缰绳，与孙悟空落后一两步，低头笑道：“其实劝解公主，何尝不是为了劝自己。金蝉子那一世与我来说太过遥远，我又何必为那一世苦恼忧心。”他想起镇元子说的话，垂眸撇去。 孙悟空“嗯”了一声，转了转金箍棒，追上了正在和猪八戒说话的阿鲤。 唐三藏往后望了一眼，宝象国的城墙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他不知朝谁微微颔首后，回头驾着马加快了速度。 一行走走停停，在初秋之时来到了一座险峻的山前，落叶纷纷，小路崎岖。唐三藏下了马，沙悟净扶着他，猪八戒手拿缰绳，领着白龙马，阿鲤和孙悟空走在最后面。 “总感觉这路上平静不了。”阿鲤的预感一向很准，孙悟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早已习惯西行之路上所遇到的各种麻烦，好在他实力强大，一般都能自行解决。 到了半山腰，有一块平地，唐三藏决定在此休息一下，阿鲤自告奋勇地要去找些能吃的东西回来做，没等孙悟空同意就飞快跑开了。 “真有精神。”猪八戒已经累得直接坐在地上了，看到阿鲤活力十足，不免有些羡慕。 阿鲤蹦蹦跳跳的模样像只好动的小兔子，走到某一处，她看到了地上的野菜，刚弯腰去摘时，便听到了一阵阵哎哟声。 刚刚她没感觉到有陌生人在这儿，阿鲤心中生起几分疑惑，她把野菜收起来，朝声源处走了过去。 一个老道士倒在地上，捂着脚，面露痛色，见到阿鲤出现，他眼中似有精光闪过。 他叫嚷的声音越来越大，阿鲤奇怪地扫了他一眼，无奈道：“老伯，看你中气十足的，应该没受多大伤吧。”她离他三尺远，并未靠近。 “小姑娘，这话贫道可不爱听。”老道士拍着大腿说，“你不帮忙就算了，还数落起贫道来了。”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只是心里却想着快快过来让我把你抓住。 老道士不是普通人，他是平顶山莲花洞中的银角大王，此次出来是听说取西经的唐三藏会经过这里，因而假扮成道士来博得唐三藏的同情心，可没想到会先遇到个小姑娘。不过小姑娘就小姑娘吧，看起来味道应当也不错。 阿鲤打量了他一眼，忽而笑了，“老伯，骗人可不大好。”她扫了眼老道士压在身下颇显干净的衣袍，一点都不好哄骗。 老道士面色有些尴尬，他倒是忘了把底下衣袍变脏点，不过……他也不装受伤了，直接跳起来，手伸向腰间，取出一个紫金红葫芦来，底儿朝天，口儿朝地。 “你不怕？”老道士，哦不，银角挑了挑眉，有些奇怪阿鲤的淡定。 阿鲤摇了摇头道：“信不信我一喊，你就跑不掉了。”她不知道老道士手上的葫芦是何物，但见他一副有所依仗的模样，应该是个好宝贝。 银角眯起了眼，想到传说中很是凶残的孙悟空，他脸色阴晴不定，他看了眼葫芦，底气多了几分，抬高之后道：“叫你一声你敢应吗？” “你知道我叫什么？”阿鲤歪着头说，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弄不懂他的意思。 银角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他只知道有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至于这个小姑娘，听说过但是不知道名字。 “阿鲤妹子，猴哥让我来找你，问你吃的东西找好没？”猪八戒的声音远远传来，银角眼中一亮。 “阿鲤！”银角顺势喊了一声，阿鲤正要回应猪八戒时，顺嘴应了一句，紫金红葫芦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吸到葫芦里去。 猪八戒刚走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嘴巴大张，召出九齿钉耙，大喊一声冲着银角而去，“你个死妖精，竟敢在你猪爷爷眼皮子底下动土，快把阿鲤妹子放出来。” 银角哈哈一笑，“猪八戒！”葫芦对准了他。 “喊你猪爷爷作甚！”不料这话一出，那紫金红葫芦也将猪八戒给吸了进去。 银角见今天收获不错，收好葫芦，心里暗想那唐三藏可以使个计捉回来，至于孙悟空，他着实不想与其对上。 而紫金红葫芦之内，阿鲤默默地盯着猪八戒好半晌，她清了清嗓子道：“猪大哥，你有办法出去吗？”这个空间看起来很大的样子，望不到边，说话都有阵阵回音。 “不……不知道。”猪八戒缩着头，弱弱道，他愧疚地望了眼阿鲤，挠了挠头，“阿鲤妹子对不住，是俺老猪害了你。” 阿鲤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盘腿坐了下来，淡定地手托着下巴，闭上眼睛道：“等师兄来救咱们吧。”她也没想着用武力去破坏，不然若是弄错了，他们可能就永远待在这里出不去了。 “嗯，我先睡个觉。”猪八戒可是很信任孙悟空的，所以一听阿鲤这话，放心地躺下去很快就入睡了。 “……”心也是宽。阿鲤腹诽了一句，自己倒也学起了猪八戒，仰躺在地，闭着眼睛休息起来。 被寄予厚望的孙悟空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看了看四周，疑惑道：“怎么那呆子去喊阿鲤还没回？”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到了猪八戒的大喊。 孙悟空倏地站起身，面色严肃地同唐三藏道：“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接着他看向沙悟净，“你和白龙马在这里护着他，别让他被抓了。”说着便朝猪八戒的声音最后出现处飞去。 银角早已跑掉，阿鲤和猪八戒只有残余气息停留，孙悟空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他们两个，猜到大概原因后，他扶额低声道：“两个笨蛋！”转念想到唐三藏的安危问题，连忙返了回去。 但是很显然，一直有妖怪在盯着他们，孙悟空回去后，只见行李散落一地，他们连求救声都未发出，就被抓走了。 孙悟空此时强压着怒火，他用金箍棒捅了捅地，把土地喊出来后，问了问此地的情况。 得知这金角银角两位大王本是太上老君的看炉童子，却被贬下凡，在此占山为妖，手中法宝众多，山神和土地都可以被他们随意使唤。 沉吟一番后，孙悟空点了点头，让土地离开，不知想到什么，怒气顿消，嘴角略微一勾，他慢吞吞地朝压龙山压龙洞而去，听说那里有只狐狸精，和金角银角相熟。 56|第三十一章 略显老态的狐狸精懒散地撑着头，脸上皱纹斑驳，唯有那双眼睛灵动得很，手里握着一根看似普通的绳子。 轿子停了下来，帷幔被拉开，女怪恭敬地伸出手，狐狸精瞥她一眼，有些嫌弃地摆了摆手，自己撑着两边弯腰走了出去。 莲花洞前站了两排小怪，见到狐狸精来，大声喊道：“奶奶好！” 狐狸精眉角跳了跳，嗯了一声，在精细鬼和伶俐虫的带领下，进到莲花洞内。 橘色火光将洞内点亮，正中央三个方桌呈三角对立状，来来往往的小妖把精致的餐盘放到桌上，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母亲来了，孩儿在此等候多时。”金角作揖道，将狐狸精迎到座位上坐好，附身在她耳边道：“这次我们可是抓到了唐三藏，看他白白嫩嫩的，养得倒是不错。” 狐狸精掩嘴，忍着笑，微微颔首道：“听说那和尚吃了便能长生不老，可是真的？”声音有些沙哑，含着几分贪婪。 “自然是真的。”金角点了点头，笑呵呵道，“他可是孩儿我抓回来的。”他挺着胸膛，等着狐狸精的夸奖。 “哥哥，这话你说的我可不爱听，若不是我将那猴子引开，你怎么能抓到唐三藏。”银角走了过来，凑到眯起眼的狐狸精身边，“母亲，您看看。”他把紫金红葫芦拿了出来，给她看了看被关在里面的阿鲤和猪八戒，面上流露出丝丝得色。 “居然有位小姑娘。”狐狸精惊奇地朝里看了一眼，“看起来味道不错的样子，把她给我。”她舔了舔嘴，一副垂涎的模样。 银角自然懂得狐狸精的意思，他讨好笑道：“这自然得留给母亲您，对了，不知那头猪母亲您想用什么样的吃法？” 狐狸精想了想说：“这头猪看起来油水足，就拿去烤着吃。”她顿了顿，“那位小姑娘我可想慢慢品尝。” “好好好，对了母亲，您那宝贝可带来了？”金角扫了眼银角，抢在他之前说道。 “喏。”狐狸精笑了笑，把幌金绳拿出，放到桌上。 银角撇撇嘴，将阿鲤和猪八戒放了出来，招呼着小怪将他们捆住，绳子也不知是用何材料制成，他们竟无法挣脱开。 猪八戒扫了他们一眼，跟阿鲤低语道：“他们看我们真像看食物一样。” 阿鲤看了看他，点头说：“是看你像食物。”她目光落在狐狸精身上，竟觉得那眼神有些熟悉，没想出这狐狸精在哪见过，她也暂且把这问题抛到一边。 猪八戒被她这话堵得有些窘迫，扭了扭身体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阿鲤不确定地道，也许是错觉，她竟从那只狐狸精眼中瞧出了戏谑的神色，接着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压抑着狂喜的神色，尽力保持着面上的镇定。 两人对话之后，阿鲤看着猪八戒被小妖们拖走吊到横梁上，自己则被丢到狐狸精身边。 狐狸精笑眯眯地勾住阿鲤的手臂，凑到她颈边嗅了嗅气味，摸了一把她光滑的小脸蛋，笑道：“真香真嫩啊。” 对上阿鲤的目光，狐狸精悄悄眨了眨眼，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金角银角对视一眼，进到洞府深处，准备将唐三藏带出来给他们母亲好好看看。 “师兄！”阿鲤见他们走了，小声喊道，整个身子都朝孙悟空压了过去，“可以把绳子解开吗？”她期待地望着他。 而假扮成狐狸精的孙悟空勾了勾她的手指头，笑道：“不急，等会儿再说。”不过还是替她松了松绳子的力道。 阿鲤的眼睛好似在发光，她直往孙悟空身上蹭，亲昵的姿态毫不掩饰，看得路过的小怪们都张大了嘴，有些不理解她对着老狐狸精居然能做出如此举动来。打量一眼后，小怪们打了个寒颤，离得远了些。 孙悟空无奈地按住她的额头，“好了，不要闹了。”抱着她坐到自己大腿上，原本想让她吃吃苦头的心也淡了下去，但该说的还是要说，“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他的头搭在阿鲤肩膀上，热气喷洒在她耳尖。 阿鲤耳尖一痒，身体一麻，不舒服地躲了躲，瞪着眼看向孙悟空，听到他的话后，摇了摇头说：“不...不知道。”她说得心虚，大约能想到是因为自己被抓的事，惹得师兄不高兴了，但她没那个勇气说出口。 孙悟空似笑非笑地捏了捏她的脸，像是恶作剧一般地往外扯了扯。阿鲤想反抗但是说话漏气，所以只好气呼呼地想要挣脱他的手。 啧，猪八戒看得只觉得眼睛快要被亮瞎了，他无趣地转开目光，懒得再看。 好在金角银角很快就出来了，孙悟空顺势收回手，看着他们拉着唐三藏放到三个方桌中间。 金角看到狐狸精抱着阿鲤的动作，脸色古怪极了，他清了清嗓子道：“母亲，你很喜欢这个食物？”银角目瞪口呆地望着这边，差点撞到墙上去了。 狐狸精大方点了点头，“抱起来挺舒服的。”她和蔼道，揉了揉阿鲤的脑袋，娇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像个布娃娃一般。 唐三藏有些狼狈地坐直身体，隐约明白了什么，淡淡投去一瞥，阿鲤朝他笑了笑，他的心是彻底放了下来。 “不如母亲先来尝尝唐三藏的味道？”银角道，他担心狐狸精吃了小姑娘后，就没肚子留着吃唐三藏了。 孙悟空咂了咂嘴，目光投向被挂起来的猪八戒，摸着下巴道：“这是不是得弄个下酒菜，我看那猪耳朵不错。” 本来快睡着的猪八戒一听这话，立马就清醒了过来，他嘴角抽搐道：“你你你，你这臭猴子就会戏弄俺老猪。”不料他这一顺嘴，就把孙悟空的身份给暴露了出来。 阿鲤想到被猪八戒坑了一回的经历，忍不住瞪了瞪他。唐三藏叹了叹气，对于猪八戒的缺根筋，他也是毫无办法了。 “臭猴子？孙悟空？”金角语气冷了下来，拉了还未有所反应的银角一把，拿出羊脂玉净瓶和幌金绳来。 银角怒道：“差点被你给骗了。”他取出武器，因被金角拉着才没有第一时间打过去。 身份被戳穿，孙悟空也不恼，直接抹去幻象，替阿鲤松了绑，手指一勾，唐三藏被带到他身边，至于猪八戒，还是让他在上面吊着吧。这般想着，他掏出金箍棒，视线在他们手中的法宝上转了一圈。 “是俺老孙。”孙悟空朝前一步，方桌被掀翻，直直打向金角银角，他趁着两妖躲闪之际，举起金箍棒就朝他们砸了过去。 银角用七星剑挡了一下，也许是孙悟空实力对于他们来说过于强大，剑身上裂开了几道纹路，也许下一刻就会碎掉。 银角面色一白，心疼地看了眼七星剑，与金角对视一眼后，他换了样法宝，拿出紫金红葫芦来。 金角羊脂玉净瓶往半空中一丢，和紫金红葫芦配合起来，甩出幌金绳，朝孙悟空缠了过去。 那绳子有如一条灵活的小蛇，闪过金箍棒，顺着孙悟空的胳膊就往上爬，但不知是不是他早有防备，幌金绳完全奈何不了他。 “孙悟空！”银角喊道，他面色冷凝一片，白红光芒交织起来。 孙悟空眯起眼，知道葫芦的特性，但他毫不畏惧地道：“喊你孙爷爷作甚。” 果不其然，紫金红葫芦传来一股巨大吸力，羊脂玉净瓶产生的辅助致使这吸力扩大了好几倍不止，孙悟空顺从着这力道，进到葫芦内部。 “这下可是完了。”猪八戒暗骂一声，丧气道，心中却还含着一丝希望，毕竟孙悟空创造了不少奇迹。 阿鲤倒不担心，安顿好唐三藏后，正面对上欲偷袭的金角，她抽出双剑，皮不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话也不说的直接两招上去。 剑破虚空的威力增大许多，金角银角不敢硬抗，只得闪躲，但那如影随形的剑气还是将他们打伤，其中蕴含的暗劲顺着伤口进到身体里，那痛楚似痒似疼，他们脸皮子都不由抽搐起来。 黑漆漆的空间，只有细微的光亮从头顶落下，孙悟空敲了敲葫芦底部，整个空间都仿佛震了震，外面的紫禁红葫芦则因为内部动静从台子上滚了下去。 孙悟空在空间内转了一圈，找到了最薄弱的部位，比划了一番后，嘴角上扬几分，举起金箍棒运起法力捅了下去。 丝丝光线投过缝隙传了进来，缝隙越来越大，接着破碎，风力如千把刀割来，孙悟空转着金箍棒破开了紫金红葫芦，银角金角神色大变，压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实际上金角银角的战斗力只能说是一般，完全是靠老君的法宝才能在这平顶山上作威作福，如今法宝一没用，靠武力去打，难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不堪一击。”孙悟空毫发无损，他笑嘻嘻地看着脸色惨淡的金角银角道：“法宝只是外力，不过我想你们应该还有法宝没用出来。”说着，他瞥了眼银角伸向背后的手。 “我...我们是太上老君的看炉童子，你若是杀了我们，不怕老君惩罚你？”金角满嘴的苦涩，他们明明是被观音菩萨从老君那借出来，用以试验唐三藏取经决心的，虽然他们抓了唐三藏之后，动了不轨心思，但终究还是失败了。 “俺老孙怎会怕他？”孙悟空讥诮一笑，扫视洞府一圈，那些小怪们早就跑没影了，而被剩下来的金角银角看起来颇为凄凉。 见孙悟空不肯放过他们，银角咬牙把芭蕉扇祭出，用力一扇。 57|第三十三章 树丛茂盛，各色花朵相互映衬，几只蜜蜂停留在花蕊上，蝴蝶翩翩飞舞，围绕在阿鲤身周，好像她身上有什么好闻的味道在吸引它们一样。 而阿鲤蹲在地上，好奇地朝草丛里望去，她听到了细微的啼哭声，有点像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她一直没动，只是担心突然过去会不会吓到对方。 不过那声音越来越微弱，阿鲤终于下定决心，拨开草丛，这一看她怔了怔，一只小猴子躺在其中，身体蜷缩着，听到动静，睁开眼朝她这边看了看，眼中的求生意味不容忽视。 “阿鲤呢？”找到食物回来的孙悟空只见猪八戒侧躺在地上，唐三藏在一旁同沙悟净说着话，就是不见阿鲤的踪影。 猪八戒不确定地说：“应该就在附近。”因为阿鲤只说了一句就跑走了，弄得他也没来得及开口问。 孙悟空点了点头，把食物放下后，准备去找她。 还没等他起身，阿鲤怀里不知抱着什么物品回来了，脸上笑容浅浅，“师兄，你看！”她伸出手去，一只瘦弱的小猴子缩在她双手间，毫无力气地侧着身体，对上孙悟空的眼睛还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脑袋。 孙悟空面无表情地和小猴子对视半晌，阿鲤的声音打破了这番沉默，“不知道它的父母到哪儿去了，也不怕它被野兽给吃了。”她皱了皱眉头，一只手抱住小猴子，另一只手取出一块方帕，将它放了上去。 猪八戒满脸好奇地走过来，看到小猴子后，忍不住往阿鲤和孙悟空看了看，摸摸肚子道：“你们什么时候生出来的？”他眼里含着戏谑，想看看他俩害羞的模样。 阿鲤看了眼孙悟空，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拉到身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下巴微抬道：“等师兄嫁给我就去生，不过我生出来的也是小猴子吗？”她歪着头，有些困惑，在这等事情面前，她也不曾露出一点羞涩，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倒是孙悟空被她这话震得有些回不来神，许久他才轻咳一声，摸了摸被阿鲤亲过的地方，瞪了眼想要看笑话却没有收获的猪八戒，对于阿鲤把小猴子带回来的行为，心里松了松。 身为动物都有一定的领地意识，孙悟空虽是石猴，但也有一些动物的习惯，不过是因为和人待久了，那些习惯被淡化许多。此次小猴子的出现，触动了他的神经，把小猴子当作了敌人，这样的感受在阿鲤的话语间化成了一阵风吹走，心里漫起淡淡的喜悦。 孙悟空的手环住她的腰，凑到她耳边，脸上的毛弄得她痒痒的，阿鲤嬉笑着躲闪，双手却是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他俩之间的温馨气氛早就把不知不觉吃了满嘴狗粮的猪八戒给气走了。 阿鲤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推了推孙悟空，翻了翻包裹，拿出很早以前准备的羊奶，用碗装好。 让孙悟空托着小猴子的头，他调整了好几次才找到正确姿势，动作生疏僵硬。阿鲤笑看了他一眼，用勺子舀了奶，递到小猴子嘴边。 也许是饿狠了，小猴子吃得非常快，两碗奶就这样被解决掉了。吃饱后，它餍足地舔了舔嘴唇，眼里满是对阿鲤的亲近。它伸手小手，像是在求抱抱。 阿鲤瞄了瞄孙悟空，见他没有反对，这才将小猴子抱进怀里，手磨蹭着它的下巴，因为舒适它发出小小的呼噜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几分。 “我可以带着它一起吗？它没有父母，在这里恐怕会遇到天敌。”阿鲤期待地看向孙悟空，小猴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却是望着她，手伸了伸，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 “那你能保证照顾好它吗？”孙悟空轻挑眉梢，望着阿鲤，但当目光落在小猴子身上时，眼睛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什么。 阿鲤想了想，才缓慢点头道：“我会努力的。”她摸了摸小猴子的头，笑得很是开怀。她对待小猴子的态度更像是对待一个喜欢的弟弟，至于生猴子的问题，她暂时还没那个想法，毕竟她和师兄先得成亲才是。 唐三藏看到这一幕，对沙悟净说道：“他们还真像一家子。”他笑着摇头，眼里有着羡慕，似乎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可是出家弟子可以成亲吗？”沙悟净摸摸光溜溜的后脑勺，疑惑道。 唐三藏瞥了一眼就快要跳起来的猪八戒，咳了咳说：“俗家弟子可以成亲。”实际上孙悟空算不得佛门中人，不过因为猪八戒的原因，所以他稍微留了点余地。 “悟净你可知祸从口出这一道理？”唐三藏止住沙悟净欲出口的话，拉着他赶紧转移话题。 沙悟净觑了眼脸色极度不好看的猪八戒，立马噤声不敢再提，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石头上，他的脚底已经堆满了一堆碎屑，全是被他捏出来了。 一行再度上路，这次队伍里多了一只瘦弱的小猴子，此时正被孙悟空抱着，他时不时低头，对上小猴子的视线后又很快移开，表情有些不自在。 阿鲤走在前面，回头见到此番情景，忍不住捂嘴笑了笑，她想到孙悟空在花果山里，对待其他猴子可没露出过这副表情，反而能玩在一起，也许是小猴子太小太弱了。 爬过一座高山，再往前走便是一望无际的黄色沙土，没有一丝绿色，蜿蜒起伏的山包预示着这道路的艰难。 猪八戒拿袖子抹了抹脸上汗，因着没有植物，太阳直射下来温度极高，他浑身冒汗，拿着水囊不停地喝水。 唐三藏也觉得口干舌燥，浑身乏力，摇摇晃晃的，似乎下一刻便会掉下来。 “猴哥，不如咱们休息一会儿...”声音越来越低，猪八戒扫视周围一圈，都没发现一个能庇荫的地方，不免有些心烦地扯了扯衣领。 阿鲤倒是觉得还能忍受，这才想起放在包里的伞，拿出三把给了唐三藏他们一人一把，还有一把则是撑开举高挡在孙悟空头顶上方。 孙悟空见她举得艰难，换了个姿势抱小猴子，其实也不需要他抱，小猴子双手抱住他的胳膊，就像抱着树枝一样，习性和普通猴子没多大差别。他一手接过伞，伞面稍微往阿鲤那边倾斜了点。 唐三藏喝了口水，将乌鸡国国王给他的地图拿了出来，细细看了一番后，道：“再翻过几座山峰，就能看到车迟国了。”水囊中的水所剩无几，只能慢些喝了。 “还有几座山啊。”猪八戒满腹的怨气无法释放，想直接躺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烫熟了，所以只是嘴上说了几句。 阿鲤给小猴子喂了点水，让它不至于太过难受，看着孙悟空一手抱着它，一手撑着伞无比专注的样子，心里有些痒痒的。 “怎么了？”察觉到阿鲤的视线，孙悟空疑惑地看向她，头微歪，竟透着几分可爱出来。 “没事。”阿鲤笑着摆了摆手，压抑着心里的冲动，瞄了瞄快要睡着的小猴子，点着下巴道：“对了师兄，不如给小猴子取个名吧？”她眼中荡起温柔的涟漪，看得孙悟空心头直发软。 “叫...”孙悟空被难住了，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抿着嘴把取名大权交给了阿鲤，他不会。 阿鲤手指在小猴子鼻子上蹭了蹭，笑道：“不如叫小安吧，取一生平安之意。”愿望很简单，也很朴实。 “小安。”孙悟空小声喃喃道，低头看了看半睁着眼睛的小猴子，不由笑了笑。他把目光投向前方，一朵红云朝这方缓慢地飘了过来。 孙悟空漫不经心地投去一瞥，颠了颠手上的小安，侧头跟阿鲤说了声小心。 刚越过一座山峰，底下不远处有一个小黑影，阵阵啼哭声传来。 猪八戒眯眼看去，惊讶道：“居然有小孩子在这里。”说着他便拉起白龙马的缰绳，带着唐三藏朝那边跑去。既然有小孩，就证明这附近有人居住。 听到猪八戒的话，孙悟空弯唇笑了笑，没有指出那小孩子是妖精，和阿鲤慢吞吞地走过去，唐三藏已将小孩儿的情况问清楚了。 小孩儿上身穿着大红肚兜，浑身脏兮兮的，脸上有几道黑印，看样子被欺负得不轻。而从他的叙述中得知，他遭到贼人打劫，被丢到这里自生自灭。 阿鲤打量了他一圈，奇怪道：“可是为什么贼人会打劫一个看起来身无分文的小孩子？”她可不认为小孩儿身上有很多钱财，再说他家的大人怎么不可能和他一起，所以其中一定有诈。 这话倒是真的，猪八戒和沙悟净赶忙把唐三藏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小孩儿。 小孩儿是红孩儿所变，他见自己的计划败露，就要暴起时，孙悟空把伞塞到阿鲤手中，一把将红孩儿拎起，力道不轻不重，却是让他无法逃脱。 “臭猴子你赶紧把我放了。”红孩儿张牙舞爪的表现惹得孙悟空皱紧了眉，他面容虽是精致，但面上骄纵之气难掩，数百年来无法无天的生活让他忍受不了一点委屈。 小安被这声音给吓醒了，有些畏惧地看着红孩儿，孙悟空见状，便把小安放进阿鲤怀里。 孙悟空刚要说话，红孩儿嘴巴一张，却是喷出火来，三昧真火直扑向他面门。下意识地松了手，他快速捏了个避火诀，才没有被火烧到。 红孩儿离他远远的，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真没用。”他下巴高高抬起，满是自傲和嘲讽。 “揍他。”阿鲤一手横在小安身前，挥舞着拳头，对红孩儿的观感十分之差。 孙悟空睨了她一眼，阿鲤吐舌，乖乖站到唐三藏那边，围观起来。 近距离感受到三昧真火的热度，孙悟空知晓那并不好对付，避火诀虽能躲，但却无法抵御那高温，更何况这环境对红孩儿本就有力。 孙悟空从腰间取出一物，落在手掌中变大不少，仔细一看，居然是那芭蕉扇。 唐三藏看到后，讶异道：“大圣你怎么把它给留下来了？”想到某种可能，他就忍不住想掩面。 说起这芭蕉扇，是将金角银角打败后从他们手里拿来了，观音的出现以及都没阻挡孙悟空的决心，他把金角银角踢入轮回，打算让他们尝尝当凡人的滋味。还记得当时孙悟空讥诮一笑中，菩萨的神情异常难看。 金角银角手中的法宝都是老君所有，除开被打碎的紫金红葫芦，幌金绳、七星剑和芭蕉扇还在，那羊脂玉净瓶本是放在台子之上，等他们返回去的时候早已不见踪影。 本以为孙悟空将那几件法宝交与观音，却没料到他把芭蕉扇给留了下来，而看阿鲤那副淡定的模样，她肯定也是知道这一事的。 红孩儿一看是芭蕉扇，本以为是母亲那一把，但上面纹路并不相同，以为是个假货，所以也不在意，手一扬，一杆火尖枪自远处而来，落在他手中。 说起来，红孩儿和哪吒颇有几分相似之处，都使着火尖枪，穿着红肚兜，都喜欢自己的母亲，都有一个不怎么靠谱的父亲。就是红孩儿的身材比哪吒略胖了些，而且性格也是截然不同的。 火尖枪一声嗡鸣，携带着一股三昧真火袭来，红孩儿目光狠厉，似要将孙悟空刺死在枪下，可身经百战的大圣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手掌轻抬，芭蕉扇随着力道而起，微小的风在这件法宝作用之下猛然增大，碰到三昧真火仿佛沾了油一般，火势骤然大增，热度急剧上升，却是远离孙悟空这方，朝红孩儿撞去。 “啊！”伴随着一阵惨叫，红孩儿被三昧真火烧到，身上烫起了不少水泡。可能是因为他本就修炼真火的缘故，所以只是看起来可怕，实际上伤情并不重。 他第一次尝到被三昧真火反噬的滋味，眼里燃起愤怒的火焰，可没等他反击，孙悟空直接丢出一根绳子，将他紧紧捆住。 “幌金绳也在...”唐三藏嘴角抽搐几下，猪八戒装作什么都听不懂地抬头看天，沙悟净低头看地。 阿鲤见唐三藏看过来，不由抱紧了怀里的小安，心虚道：“那个，法宝又不是观音的。”她撇开头去，小声嘟囔，“也挺好用的。” 唐三藏被她这个回答给打败，看着孙悟空拖着红孩儿走过来，面上有些不忍，但也知道对方其实年龄并不小了。 “哼，等我父王来了，一定要把你给千刀万剐。”红孩儿毫不掩饰话语间的杀意，他冷冷蹬着孙悟空，眼神像是含着无数把刀。 孙悟空把芭蕉扇收起来，那理所当然的姿态看得唐三藏眉角一跳。他斜了红孩儿一眼，嗤笑道：“你父王是谁，打不打得过俺老孙还是个问题。” “我父王可是牛魔王，他肯定打得过你！”红孩儿对于自己父母都有种盲目的崇拜，这只臭猴子的所作所为让他无比讨厌。 孙悟空表情怪异，双手扯了扯红孩儿的脸蛋，啧啧道：“你居然是老牛的儿子，和他太不像了。”不过他们父子俩的脾气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挺相似的，都是个倔性子。 听到这话，红孩儿瞪大了双眼，诧异道：“你认识我父王。”见孙悟空点头，他冷哼一声，“什么小猫小狗都来套近乎。”他脸上满是不屑，自然不觉得对方真的认识自己的父亲，也是因为他长期待在火焰山，对外界的消息只知一二。 “这性子真不讨喜。”阿鲤撇嘴道，对比起来，乖巧的小安可是好多了。 红孩儿抬着下巴傲慢道：“要你管。”那表情也是挺欠抽。 阿鲤顿了顿，朝红孩儿龇了龇牙，拉了拉孙悟空的衣角，不怀好意道：“师兄，揍他。” 且不提红孩儿最后的鼻青脸肿，孙悟空却因为他的处置问题犯了难，总不好把他带在身边。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牛魔王便很快得知这里发生的事，带着铁扇公主赶了来。 唐三藏他们率先朝车迟国方向进发，这里的事就只待孙悟空解决，他们不用参与进去。 “没有管教好他，是我们的不对。”牛魔王看了看垂头丧气的红孩儿，有些心疼，但谁叫他不小心招惹了孙悟空，还好没酿成大祸。想到不是死就是被带到天上去的妖怪，他心有戚戚焉。 铁扇公主随着他这话点了点头，视线却是一直落在红孩儿身上不愿挪开，眼中满是疼惜。 孙悟空不在意地摆摆手，把红孩儿丢给他们，“今天是俺老孙脾气好，下次再遇到可没这么好了，也是你们来得快。”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铁扇公主抱着一脸怏怏不乐的红孩儿，低声安抚了几句，对孙悟空道了谢，直接转身便走，很明显还是有些怨气。 “以后还是多陪陪他吧。”孙悟空其实挺羡慕有父母的孩子，尽管红孩儿的性格太过恶劣，但牛魔王和铁扇公主还能尽快赶来，不正说明了这种爱护吗。 牛魔王应了声，尴尬地摸了摸头，对着孙悟空拱了拱手，朝铁扇公主追了过去。 听说过一些传言，比如牛魔王和玉面狐狸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孙悟空只是在心里想了想，转过头来正要开口让阿鲤动身时，正好与一大一小两只亮闪闪的眼睛对上。 不明白原因为何的孙悟空把伞接过来，“阿鲤你...”话还没说完就被阿鲤扑了个满怀。 “有我...和小安陪着你。”也许是之前的蠢蠢欲动在此刻完全爆发出来，阿鲤看到孙悟空脸上瞬间闪过的伤感，不由抱紧了他，只是他俩中间还挤着一只小猴子。 “叽！”像是回答阿鲤的话，小安声音小小地喊了下。 孙悟空微怔过后，脸上溢满了笑意，揉了揉阿鲤和小安的头，“好。” 58|第三十二章 流水潺潺，湖水清澈，涟漪荡了一圈又一圈。 阿鲤浑身□□，浸在水中，眼睛微闭，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她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如同一道黑色的瀑布，顺滑无比。 她忽而抿嘴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在水流的簇拥中，一条锦鲤甩了甩尾巴，在水中欢快地游弋起来。 孙悟空在不远处望风，他手里抱着小猴子，几天的时间，它身上原本枯黄的毛发变得极有光泽，脸颊上的肉也丰满起来，配上圆溜溜的大眼睛，显得尤为可爱。 “叽叽！”小安紧紧抓住孙悟空的手，似乎在与他扳手劲，可惜它鼓足力气，都没撼动他一丝一毫，反而把自己给累到了。 看着小安吐着舌头喘气，神色似有些懊恼。孙悟空眉梢轻挑，低笑一声道：“笨。”他将小安的手摊开，掌心暖暖的，将一根手指放进去，“再来试试看。” 小安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几眼，握住他的手指，然后轻而易举地把手指给按倒了。 见孙悟空没有生气，小安的脸上不由荡开一丝笑容，它高兴地叽叽叫了几声，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啃了一口。 孙悟空感觉到脸上小安涂上去的口水，脸僵了僵。他擦了擦脸，无奈地瞥了眼兀自兴奋的小猴子，没有说什么。 “看来你们玩得很开心嘛。”阿鲤挽起微湿的秀发，用缎带系好，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摸了摸小安的头。 孙悟空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他掩饰般地道：“咱们赶紧出发吧，江流儿恐怕已经到了车迟国。” 原本他们在此处绿洲停留了一会儿，但因为阿鲤想要去水里游游，所以让唐三藏他们提前出发，看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到地方了。 “好的。”阿鲤笑看了他一眼，没再逗他，给小安喂了些羊奶，这才上路。 车迟国说是国，放在大唐里顶多算个城，整个国家也就一万人，占据着最肥美的绿洲，城池建得并不大，在远处还可听到其中传出的捶打声。 孙悟空和阿鲤到时，唐三藏他们正和车迟国国王对峙，猪八戒满脸愤怒，沙悟净脸色也不太好看。 “猴哥，这破国王居然还想抓我们去做苦力。”猪八戒见靠山来了，立马凑了过来。因为唐三藏不许他对普通人动手，对方也不敢动他们这些看起来很凶恶的妖怪，所以僵持在这儿。 国王眼神有些呆滞，嘴里念叨着：“抓了五百个和尚做工，国师就能给我炼药了，我要长生不老，长生不老...” 这看起来更像是中邪了，孙悟空看了国王一眼，问唐三藏道：“不如我帮你把那章子偷出来盖了？”他是知道通关文牒上必须盖章的，不然不与通行，而且这文牒将来也是拿回去给大唐皇帝看的。 唐三藏摇了摇头说：“我们怎能行偷盗之事，况且从这国王口中得知，有不少和尚被抓来当苦力，我想把他们救出来。” 反正刚刚也只是说笑，孙悟空挠了挠头，眼珠子一转，问道：“喂，你抓和尚作甚？” 国王看了看他，颇为神经质地道：“国师大人帮助我们解脱旱魃，带来甘霖，只要遵从国师所言，必能获得永生。”说着他便朝远处深深一拜。 “那国师呢？可否为我们引荐引荐？”孙悟空眯起眼，对着国王笑道。 国王睨了他一眼，虎着脸道：“国师有事去了，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他挥了挥手，准备让人将他们抓起来。 孙悟空笑了笑，突然闪现在国王面前，围在他周围的士兵们不由骚动起来，想要动手又担心伤到国王。 在他们的踌躇不定中，孙悟空伸出手在国王脑门后轻轻一拍，然后回到阿鲤身边。 国王原本浑浊的双眼恢复了清明，他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奇怪道：“你们是谁，这里发生了什么？国师呢？”他竟是不记得国师临走之前的事了。 孙悟空推了推唐三藏，让他去和国王说，他则拉着阿鲤离开这处。 “师兄啊，你是怎么让国王清醒过来的？”阿鲤眨巴着眼睛，好奇道。她怀里的小安同样做出这副表情，被两双眼睛这样望着，他的压力有些大。 孙悟空揉乱了阿鲤的头发，视线直直看向前方，这才道：“我猜他是被控制的，所以就用了点小手段，也是施法的妖怪没料到会有人将其解掉，所以并不难。” 他们来到了最高点，从这方看过去，正好将整座城池尽收眼底，而最边缘处，一些光头和尚正被鞭笞着干活，他们身上伤痕累累，还要拉着极重的木材上坡。 阿鲤捏着小安的手，看向孙悟空，没说话，意思表达地已经很明显了。 一片树叶从远处飘来，忽然在孙悟空面前静止，仿佛被丝线拉扯住一般。 孙悟空掏出金箍棒，树叶终于动了，在将要落地之际，他已经来到底下，将看管的人给打飞，不过这次没下重手，还留了他们一命。 四百多个和尚见到终于有人来救自己了，不由喜极而泣，他们都围了上来，跟孙悟空道谢。 第一次接收到这么多的热情，孙悟空不太自在地跳开，“你们不用担心车迟国国王会对你们有所不利，你们先去休息休息，接下来的事有人会解决的。” “多谢施主。”他们作揖道，面上带着难以忽略的喜色离去。 唐三藏和国王的谈话终于有了结果，尽管三位国师不在，但国王依旧不愿意放了那四百多个和尚，而且也不相信他们所说的国师是妖怪的话。 由于三位国师不在，他们也无法证明给国王看，唐三藏有些苦恼地皱紧了眉头。 不过他们也从国王口中得知了一些有用消息，比如那三位国师的名号分别是“虎力大仙”、“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三位大仙会离开是因为一只猴子来找他们，也不知他们交谈了什么，并未在此停留许久。 “猴子？”孙悟空低声喃喃道，不知为何，他竟联想到那莫名失踪的羊脂玉净瓶，以及牛魔王口中被盗走的法宝。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他和那只猴子，很快便会见面了。 最后还是孙悟空出马，施展了一些神通，才扭转了国王的印象，不甘不愿地在文牒上盖了章。他还嘱咐土地公公一定要照看好那些和尚，不要让他们再被抓了。至于国王对大仙的信任，恐怕只有见识到他们的真身才会放弃。 离开车迟国，唐三藏骑在马上，想到国王对于大唐的不屑，忍不住笑了笑，一万人的国家怎能和国力强大的唐国相比，也是夜郎自大。 “走吧。”唐三藏没再回头看车迟国，轻夹马腹，朝前方奔驰而去。 59|第三十五章 外面下起了大雨，地上积起一个个小水洼，孙悟空掀开帘子，端着碗走到床边坐下，担忧地看着脸上通红一片的阿鲤，她虚虚靠在床头，头发披散，眼里泛着朦胧的雾气，看样子是病了。 而小安正乖巧地趴在她肚子上，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阿鲤，小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指。 “感觉如何？”孙悟空替阿鲤捋了捋脸颊边的碎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在他们行至通天河的时候突然晕倒了，似乎发起了烧。按道理说，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应该是不会生病的。 阿鲤按了按眉角，声音微哑道：“头还疼。”她可怜兮兮地看向孙悟空，“可不可以不要吃药。”她并不觉得这药对她的病情有任何好处，更重要的是药很苦。 孙悟空不容反驳地看着她，眼神异常坚定，舀起黑乎乎的汤汁递到阿鲤嘴边。 阿鲤瘪了瘪嘴，甩了甩有些发软的手，径直接过碗，一口喝完，感觉到嘴里的苦涩，她苦着脸，委屈地看向孙悟空，“我喝完了。”她低声道，眨眨眼睛，目含水光。 孙悟空接过碗放到一边，也没给她塞块甜食缓解缓解。在阿鲤心情略显低落的时候，一只手忽而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拥进怀里。 阿鲤的头靠在他怀中，还有些怔愣，大手覆盖在她头上揉了揉，湿热的吻落在她额间，她抬头看向孙悟空，见他眉头紧蹙，嘴唇抿紧，不由安慰道：“师兄不用担心，只是普通的发烧而已。”她其实自己也不太相信这番话，因为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这突如其来的虚弱似乎是本源出了问题。 孙悟空看着阿鲤脸上的笑容，只是捏捏她红红的脸蛋，没再说话。他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从遇到牛魔王那时起，就隐隐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但不知为何，他无法确定对方在哪，目的为何，这种感觉很不好。 没把此事说出来让阿鲤担心，孙悟空松开她，朝她笑了笑，见她困顿地点起了头，不由将她按下，“好好休息会儿。” “嗯...”话音未落，阿鲤的呼吸渐渐平缓，双眼紧闭，脸色似乎好看了许多。 孙悟空掩下心中忧虑，伸手在小安下巴上蹭了蹭，听到它发出舒适的呼噜声，嘴角微扬，抱起它，朝外走去。 他们暂时住在一个小村子里，不远处便是波涛汹涌的通天河，雨下得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冰雹雪花。 孙悟空看了看暗沉的天空，带着小安来到唐三藏他们的安顿处，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猪八戒刚想伸手就被一个淡淡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唐三藏收回目光，同坐在边上的老人说着话，得知要过河得等河面上结冰，而这结冰也不知得什么时候去了。 而后，又从老人口中得知，这通天河里有一灵感大王，冒充神明，他要村民以童男童女为代价保风调雨顺，不然将会降天罚于村民们。 “圣僧，求您帮帮我们。”老人跪了下来，神情哀戚，又含着几分期许。 唐三藏连忙将老人扶起，安慰他道：“不必担心，贫僧自不会坐视不管。”他握住老人略显枯瘦的手掌，心中微微一叹。 孙悟空听到这话，只是略略扫来一眼，扭过头去，目光越过窗户落在屋外。雨渐渐停了，一丝腥味从外面传了来，他神情一紧，快步朝阿鲤房中走去。 里面空无一人，唯有淡淡腥味残余在空气中，察觉到孙悟空无法隐忍的怒气，缠在他手臂上的小猴子身体颤了颤。 “灵，感，大，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一阵金光冲天而起，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屋内。 唐三藏紧随而来，正巧看到他消失的这一幕，拧着眉道：“大圣发怒了。” “猴哥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猪八戒对孙悟空总有种盲目的信任，好似一切困难对方都能完美解决掉。 波涛滚滚中，通天河底却是一片平静，最深处有一座宫殿，来来往往的鱼虾都不敢靠近半分。 一头蓬松的红色短发，脸上覆盖着些许鱼鳞的灵感大王，目光炙热地看着被气泡包裹的阿鲤，他握着兵器的手颤了颤，“多么完美啊的身体啊。”他之所以用气泡，而是因为他完全无法触碰到阿鲤，只能用间接的方式将她带来他的宫殿。 从阿鲤一进到村子里他就感受到那属于同类的气息，不知是不是因为原形是金鱼的缘故，他能看到对方的原形，也就不可自拔地一见钟情了。他是第一次见到那样完美的鱼类，让他忍不住按捺下对孙悟空的恐惧，进而将她抓了回来。 那场雨便是他施下的，为的就是掩盖自己的气味。可惜灵感大王目前所遇到的困难是，如何破开阿鲤外面的那层金光，彻底占有她。 这时，阿鲤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心里警惕陡升。她轻咬嘴唇，有些懊恼。若不是她身体虚弱，灵感大王怎么可能将她抓来。看清楚现在处境之后，她很快冷静下来，双剑握在手中。 气泡被剑气划破，脸上红晕褪去、显得更为苍白的阿鲤看着一步步向她走近的灵感大王，手紧了紧，嘴边泛起一丝冷笑。 “你醒了。”灵感大王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我用这通天河为聘礼，你看如何？”他目中热度渐浓，朝阿鲤伸出手去，像是想抓住她。 两道剑气率先而发，阿鲤这次放弃了远程战，而是借着水波的力量，瞬至灵感大王面前。 剑气被灵感大王抵挡住，他却无法闪过朝他劈来的利剑，阿鲤目中厉色一闪，好像又回到了战场之上，敌人近身，只能肉搏，而这次是她自己主动的。 另一只手上剑刃倒转，阿鲤的心很沉很稳，强压下虚脱的感觉，她找回了曾经濒死间的感觉，那时的她毫无顾虑，凭着一股拼劲斩杀了不少敌人。 “死吧。”阿鲤睫毛微颤，眼神冷静至极，手中长剑猛地一划，一道血线飙射而出，面对着灵感大王不敢置信的眼神，她垂下眼，身形一闪，远离了他，这才没被那血染到。 也是灵感大王掉以轻心，没想到阿鲤居然如此之狠，毫不迟疑地割断了他的脖子。他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再也说不出口。 阿鲤有些脱力地用剑支撑着身体，望着灵感大王轰然倒地的身体，沉默地静立半晌，刚要离开时，眼前一黑，瞬间没了意识。 孙悟空顺着金光刚要深入通天河内，抬头一看却发现天上原本渐散的乌云又开始聚拢起来，乌压压的天兵天将站在云头，还有漫天神佛站在另外一侧，深情悲悯地望着他，像是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孙悟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如雷鸣般的声响回荡在整个天地间，孙悟空孤零零地站在空地上，唯有一只小猴子始终陪伴着他。 60|第三十四章 微风和煦，旭日集团门口站着的两人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目，无他，其中一人是经常登上财经周刊的林大总裁，而另一个人则因其容貌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林旭尧面色不耐地侧过头去，面前站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儿，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绑着马尾辫，穿着浅绿色的百褶裙，搭配一件短袖白衬衫，露出纤细白皙的长腿，更显青春洋溢。 “你闹够了就赶紧回学校上课。”忍无可忍的林旭尧在受够了周围围观的眼神，把女孩儿塞进司机开过来的车子里，想了想，自己还是坐了进去。 车子启动，林旭尧理了理有些起皱的西服，瞥见女孩儿晶亮的眼神后，把她的头往里推了推，“言天绫，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样我就直接告诉伯父伯母。”他说的话听起来颇具底气，偏偏某人压根不放在眼里，依旧自顾自地蹭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 林旭尧径直甩开，下一秒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他清楚地听到言天绫发出一声闷哼便没了动静。 “总裁，抱歉，前面有人突然冲了出来。”司机自知出错，语气忐忑不安。 “没撞到人吧？”林旭尧扫了扫滚到车座下面的言天绫，在思考要不要拉她一把，不过一想到对方有可能在装，顿时没了那个兴趣。 “没有。”司机一听这话，就明白林旭尧并不打算追究他的责任了，暗暗地长舒出一口气，重新发动轿车。 她躺在下面半天没爬起来，尽管再不喜欢对方，林旭尧还是看在青梅竹马的份上，把人从车座底下拉起，只是心里泛起几分古怪的情绪，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言天绫睁开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垂眸遮去。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林旭尧的动作。 “你……”林旭尧心生奇怪之余，倒对她这次举动十分满意，“还好吧？”按照平常的做法，她早该跑过来撒着娇求安慰了。 言天绫沉默地摇了摇头，视线移向窗外，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笑容的司机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手一滑，车子蛇形行驶了几秒钟才回到直线上。 林旭尧被这么一打岔也没了询问言天绫的念头，某个想法一转，让司机往言天绫家里开去。 言天绫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眸光微敛，犹如幽深的漩涡。 不知何时，轿车停在一栋装修精致的别墅前，门前的庭院里种着各种植物，生机勃勃。 “到了，下车吧。”林旭尧直视前方，也没看言天绫，皱着眉催促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重重的关门声，差点吓了他一跳。 隔着暗色的玻璃，他看到言天绫头也不回地走进别墅，心中的怪异感越发强烈了。 “切。”林旭尧撇了撇嘴，让司机在这里等他，既然来了，不进去打个招呼终究有些不礼貌。 按响门铃，言天绫微眯着眼睛，表情莫测，不知在想什么。跟随而来的林旭尧也没有和她搭话的念头，落后于她一步，盯着她的头顶发着呆。 门被打开，言天绫径直走了进去，也没和人打招呼，在言母惊讶的目光中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怎么回事？”言母拉着林旭尧坐在沙发上，目光时不时朝言天绫的房间瞄去，她是知道自家女儿喜欢他，所以如此反常的原因，也只会因为他。 言母倒也挺喜欢林旭尧的，可他不喜欢女儿，这也没办法，只能看女儿能不能打动他了，尽管她不抱太大指望。 林旭尧皱了皱眉，难道说他也不知道吗？之前那一摔总不会把人脑袋摔坏了吧。 而躺倒在大床上的言天绫则是掩唇笑了笑，“壹，这个世界和这具身体的资料。”她直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虚拟屏幕，一眼扫过。 言天绫身为大世界的化身，这些分属于她管辖之下的小世界，虽然是一部部小说或者电影电视剧构造，其提供的能量积少成多，让她渐渐产生了意识。 可是，一些作者开的坑，有的没完结，有的毁三观，里面蕴含的负能量让大世界的承载力越来越弱。 为了不随着时间而消亡，言天绫干脆同意了先进科技系统壹的提议，来到这些世界进行更正和修补。 而这第一个世界，是现实最为流行的总裁文，包含了一系列流行元素，灰姑娘，强x，带球跑，虐恋情深什么的。由于某些情节太毁三观，导致作者被骂，然后烂尾，收获怨念无数。 林旭尧是本文男主，女主是一个名叫林子怡的普通大学生。因为在酒店打工，误入男主房间，喝了房间里敌对为男主准备的药，被不知情的男主给强了，一粒种子就这样种下。 而后来得知女主怀孕的男主，故意带着女配在女主面前显摆，还是导致女主滚下楼梯流产的罪魁祸首，最后女主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逃跑了。 三年后，因为家庭原因，男主和女配联姻，女主带着孩子和一表人才的男配出现在婚礼上，这时男主才发现，自己原来早就喜欢上女主。之后各种无视正妻女配，和女主打得火热，还尽力讨好儿子，导致女配起了嫉妒心，设计陷害女主，男主适时出现，救下女主。 女配则被怒不可遏的男主派人给轮了，女配受不住屈辱而自杀。女配的家族也在男主的打压下分崩离析，成了一盘散沙。 而事实上，女主的儿子不是男主的，而是男配的，她回来则是为了报仇。作者最后直接写男主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也没交代男配和孩子的情况。 其中不和逻辑的地方太多，被无辜牵连的人不少，因此导致怨念极重，小说世界也濒临崩溃。 说起来，女主报复男主无可厚非，可是却无形中当了小三，害得女配家破人亡，丢了性命。而且最后居然能抛弃一切恩怨和男主在一起，这可就说不通了。不过作者烂尾嘛，很多东西都没有解释清楚。 至于言天绫的身份，就是文中和男主结了婚的女配。现在这个时间段则是在初始事件发生的一年前，她刚上大一。 言天绫看完大概，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机，看到解锁后屏幕上的照片，正是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的林旭尧，看样子是偷拍的。她眼中露出一丝冷意，嗤笑一声，把屏幕换成自己的自拍照。 “你打算怎么做？”壹问道，修补漏洞。由于小说是围绕男女主写的，所以主要目标还是在他们身上，最后在不在一起，结局是he还是be其实并不重要。 言天绫掩嘴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会儿，醒了再说。”她把头埋进软乎乎的枕头里，很快便进入梦乡。 番外小剧场——当杨戬和宇文拓互换灵魂（1） （前言：杨戬和宇文拓互换灵魂，但是身带的伤和本领也都互相转移。） 月圆之夜，淡淡的紫色光辉笼罩住月亮，有种妖异的美感。只见一抹奇怪的光华从月光上射下，转瞬即逝。 第二天清早，阳光普照，带着久违的温暖。 杨戬动了动手指，身体的疼痛让他唇边溢出一丝苦笑，睁开疲惫的双眼，入目的情景让他一愣，这里，是哪里？ “拓哥哥，睡醒了没有啊？”一道温柔却不失清亮的声音响起。 杨戬眉目一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一个身穿蓝色长裙的女子小跑了进来，容貌温婉可人，眼中似含波光。 龙葵本想来看看宇文拓被重楼给揍的伤怎么样了，结果对上那样一双冷冽的双目，那般陌生的冰冷眼神，宇文拓从不曾对她有过，虽然模样没有变，但是他不是他。 “你是谁？拓哥哥呢？”龙葵颤抖着声音问道，她相信如果眼前这人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保不准她会暴走。 “我……咳咳…”杨戬想解释下，但是声音嘶哑的厉害，不小心扯动身上的伤，忍不住咳出血来。 龙葵对着有宇文拓一般样貌的人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倒了一杯水，扶起杨戬喂了下去。 龙葵手搭在他脉上，发觉脉象混乱不堪，全身经脉尽断，而且身体里真气乱窜，生命已成垂死之态，心中不由一惊。 就算他可能是对宇文拓做了什么事，龙葵还是不想看到他这般情况，当她同情心泛滥也好，看到这人的眼神，她知道他不会做如此之事。 “你等着，我去找人帮忙。”龙葵安顿好杨戬，便赶快去找于小雪帮忙了，顺便拖上了她的哥哥景天。 杨戬见龙葵出去后，陷入了沉思，难道是三妹想起他来了？不对，这里给他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还是说有阴谋？反正自己这条命丢了就丢了，没人会在意了……思及此，眉目间流露出一丝悲戚。 不多会儿，龙葵就带着另外两个人赶过来了。 “妹妹，你这么火急火燎地拉着我过来做什么？”景天大大咧咧地说着，表情虽是一脸痞子相，但是眼底还是夹杂着担忧的。 龙葵抓着景天的手臂猛地一收紧，看向身边的于小雪，“小雪姐姐，拜托你了。” 于小雪点头，虽不清楚什么情况，但是龙葵叫她帮忙治疗宇文拓，她肯定义不容辞。 杨戬眉一皱，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股温柔的白光笼罩在他身上，本破损的经脉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恢复，让他一惊，震惊之余还是看到了于小雪脸上浓浓的诧异。 61|第三十六章 “嘭”爆炸声传来，火光冲天，屏障之上，一道虚无的身影摇摇晃晃，毫无定处。 太一从白炽的火焰中走出，神色冷冽，眼中含着几分暴戾，他看向前方那抹虚影，忽而冷哼了一声。 “我女儿呢？”如果不是通过河图洛书得知底下的事，他还真不知道阿鲤居然被世界意识给带走了。太一略皱起了眉，说起来他和对方打过交道，但是对方那个态度，至今让他恨得咬牙切齿，而且因为某些限制，他从未和那家伙动过手。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世界意识把阿鲤带走，这可是触动了他的底线，他不管对方到底是为何做出如此举动，他只要想到自己的女儿在受苦，心里就有股难以扑熄的怒气。 那个虚影摆动了几分，轻声叹道：“她其实早就不该存活于世。”声音雌雄莫辩，听起来似乎带着神圣的空灵。 太一听了这话，眉间褶皱更深，他拳头紧握，像是下一刻就会暴起一般，但他此刻并未动作，阿鲤在它手上，他不能也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你最开始没抹杀她，何必在此时出手。”太一边说边暗暗打量着四周，想要找到阿鲤的具体方位。 它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其实吾很好奇，她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没有必要为她尽心尽力，甚至闯到这儿来。”语气满是困惑，好似这个问题对它很重要。 太一微怔，他想到阿鲤扑进他怀中，脆生生喊的那几声“爹爹”，整颗心就像是泡在糖水中，甜滋滋的。他没有孩子，第一次当父亲难免无措，他也知道阿鲤不是他女儿，可那又如何，只要他说是，没人敢觉得不是。 “当她喊我‘爹爹’的时候，她就是我的女儿了。”太一淡淡道，声音中似含着无限温情，那是世界意识所无法理解的。 “你说阿鲤不该存在，可我看最不该存在的偏偏是你。”太一说道，他目光冷静，朝前走了几步。 世界意识没有说话，它的身形在屏障中微微晃动，看起来有些不稳当，它沉浸在太一刚刚的话语和态度中无法自拔。 在盘古化为山川河流之后，世界意识才逐渐诞生出来。它即世界，世界即它。它没有感情，一切按照规则行事。混沌之气逸散无法避免，加上原来那些神的力量太过强大，它开始排斥他们。真要算起来，它可能打不过那些神，可因为他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不能太过违背它的意愿，而太一是个例外。 “当初你和她失踪，着实让我松了口气。”它若有所思道，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太一身上，“你跟帝俊不同，你无视规则，只凭自己开心。可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你又出现了，甚至用我不知道的方法，避开了规则，但由于你和玉帝那次暴露了自己，我还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声音平板，没有一丝起伏。 “我的父亲是盘古，而父亲他给予了阿鲤一些东西。”它语气微微有了波动，“原本我不能动她，可因为她自己消耗了本源，这才让我得了手。”说着，它站了起来，身影高大许多，周身弥漫着浓浓雾气，吹不散化不开。 闻言，太一眯起了眼，他看到世界意识挡在身后似在沉睡的阿鲤，表情凝重许多。 透明的气泡中，阿鲤悬空漂浮，头发如海藻般散开，面色苍白，粉色的衣物上有乳白色的光芒溢出，却是被气泡拢在其中，看情况有些不妙。 太一见状，心里十分难受。突然他低低一笑，抹了一把脸，他身上的气势陡然拔高，手中凝聚了些许白焰，火光散去，一根毫不起眼的棍子显现出来。 棍子有三尺长，棍身很粗，外表呈暗褐色，握在太一手中竟不显得很违和。 “尽管你说你不会打架，但我总该试试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一掂量了下手中武器，望了阿鲤一眼，按捺下心中担忧，语气冷淡地道。 “你就不怕我对她动手？”世界意识道，它的身影很淡，在雾气中显得更为缥缈难寻。 “如果你要动手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着我来。”太一眼中闪现出几分狠厉，脸上却是带了点笑，“更何况如果你敢动她，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好好地站在这里。”既是自信之言，也是一种警告。 “你真的很可怕。”世界意识平板道。 太一没再理会，他脚一蹬地，身形从原地消失，还没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来到虚影面前，举起手中棍子直直朝下挥去。 棍子落在看不见的一张网上，在离虚影一寸之远处停住。虽说世界意识不会打架，但论防御没人能抵得上它。 太一嘴角微勾，像是早有预料，抬棍继续朝下挥舞，棍影凌乱，完全看不清到底打了多少下。 没过多久，只听得清脆的一声清响，似有什么裂了开来，太一目光凝视着世界意识，手中粗棒打在那团雾气之上。这时，棍子犹如陷入泥沼之中，无法抽离。 太一神情平静，手微微一紧，棍子上燃起点点白焰，高温将雾气驱散，快要露出那道虚影的模样。 就在要看到虚影的真实容貌时，太一忽然抽出棍子，闪过虚影，直奔阿鲤而去。 气泡碎裂，太一接住坠落的阿鲤，将她抱在怀里，手上的棍子被融掉。他将逸散的白光收集起来，看都没看世界意识一眼，担忧地把手覆盖在她额头上，察觉到她除了虚弱以外，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像是察觉到熟悉安心的气息，处于昏睡中的阿鲤朝太一怀里拱了拱，眷恋的姿态让他心中微暖。 “为何刚刚不直接打下来？”世界意识问道，它周身的雾气散去不少，身影也摇晃得厉害。 其实它在成长，太一何尝不是，在它注意不到的地方，对方已经超越它，破开了那道枷锁，找到了自己的路。 “没必要。”太一替阿鲤调整了下姿势，听到世界意识的话，嘴角抿了抿，有些嘲讽地说道。 世界意识想问，却陡然缄默，它和太一斗了那么久，怎么不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反正你也快死了。”太一还是将此话说出了口，神情淡漠。在刚刚那一击中，他感应到了一些东西，也明白了一些事。 “你将阿鲤带走，本意恐怕是想借由她的力量，替你延长寿命吧。”太一轻触阿鲤脸颊，发现她略低的体温，不由紧了紧手中力道。 世界意识没说话，看向太一怀里的阿鲤，有些羡慕，有些黯然。 “至于你为何最后没有动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太一瞥了它一眼，诚恳道：“不过还是谢谢你。” 事实上它本可以在太一来之前就对阿鲤动手，尽管最后可能仍旧逃脱不开一个“死”字，但被人杀和自我寿命终结还是不一样的。 世上没有真正的永恒，世界意识诞生至今，它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世界。它情感匮乏，不知疼痛，没有朋友，就算真的死去，也无人知晓。随着时间的流逝，灵气和混沌之气一样，开始慢慢逸散，未来的世界上，将不再有神仙存在，它也是如此。 可是，因为一些意外，它也活不到那个时候了。所以比起这个时候杀了它一了百了，太一宁愿让它感受一下死亡渐近的滋味。 “唉。”一声叹息幽幽传来，世界意识回到屏障之内，视线一直紧盯着太一，在这片白色深海中，它看起来很渺小，又很高大。 太一抬步欲走，不知想到什么，他回头对世界意识道：“你这么讨厌，死了也好，不过千万别通知我，省得死之前还被我揍上一回。”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它的恶意，态度极为坦然。 世界意识看着他的身影慢慢从视线中消失，想到自己的一念之仁，也不知是对是错。 可是……它真的累了，也许是时候回归父亲的怀抱了，也不知死亡是什么样的。 上界，一切看似如常，而帝俊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动，神情紧张之余又带着点兴奋。 一道门凭空浮现，太一从里走了出来，看到等候许久的帝俊，眉角狠狠一跳。 “老弟！”见他回来，帝俊眼中一亮，目光很快就落到阿鲤身上，担忧上前，握住阿鲤的小手，“她怎么样了？” “比起那次情况要严重许多，倒也不是毫无办法。”太一拧眉道，拍开帝俊的手，白了他一眼。 那次情况说的是阿鲤为孙悟空化去体内种子而变为原形，这次因为是本源受到损害，所以需要养好身体。 “那家伙呢？”帝俊意味不明道，他可是见过世界意识的，如今也算是脱离了对方的掌控，在这里生活得自由自在，他也不太想计较原来的事了。 “快死了。”太一挤开帝俊，进到屋内，将阿鲤放到床上，揉了揉她微凉的小手，心情不好地皱起了眉。 帝俊愣了愣，跟了过来，很想凑到阿鲤身边，但是太一绝对不允许，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站在一边，思考自己有什么宝贝可以拿过来替阿鲤养养身体的。 “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太一瞟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就不。”帝俊难得孩子气了一次，趴到床边，看着毫无所觉的阿鲤，心疼地叹了叹气，“希望她快点好起来。” “嗯。”这次太一终于没再顶嘴，而是低低应了声。 62|第三十七章 远离地面万丈之高的空中，长刀与铁棒相撞，火花四溅，中间爆发出强劲的气流，刮到脸颊上有刺痛感传来。 这算是孙悟空第二次和玉帝对上，但他倒是第一次看到玉帝拿出武器来，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是用刀。 算上刀柄，整个刀身约有五尺之长，其中刀尖长四寸，边锋长一尺。看上去朴实无华，也没其他装饰，而真正感受到这柄大刀厉害之处的孙悟空，眼神却是一亮。 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孙悟空退开些许距离，红色披风扬起，手中铁棒转动起来，坐在他肩膀上的小猴子脸色却是变得凝重许多。 比之第一次的对战，这次孙悟空的实力精进不少，可他对玉帝实力的认知程度并不深，毕竟当初对方几乎是碾压式的重伤了他。而太一出面，同样也是直接出击打伤了玉帝。 玉帝提刀上前，姿势稳准狠，他的眼神很镇定，尽管心中还有对太一的畏惧，但大敌当前，这点情绪自然被抛开。 天上的云仿佛静止了，四周围着的神佛都有意识地散开，生怕被那强劲的冲击波给波及到。 孙悟空心想要速战速决，眉眼沉了沉，脚下微一错步，侧身躲开，大刀劈在铁棒上。 虎口被震得略有发麻，孙悟空与玉帝看过来的眼神对上，心中一凛，不知从何而来的危机感让他小腿肌肉瞬时绷紧，猛然一跃躲过刀刃。 玉帝出击的速度很快，孙悟空的应变能力在太一的“友好指导”下变得足够强，他目光深沉地望了那突然变大的大刀一眼，忽而扬起唇角笑了笑，肆意又张狂。 手中金箍棒横起推了过去，孙悟空后退几步，瞧准一个空当，铁棒朝玉帝背后打去。 可不知是不是玉帝身上那副盔甲的原因，孙悟空这一棒并未给对方带来多大伤害。 接下来又对了几招，都没讨得了好，玉帝不慌不忙地轻挑眉梢，脸上竟带了一分笑。 孙悟空心中警铃大作，他正欲退开，几万斤的重量就对着他压了过去，他膝盖微弯，差点跪了下去。 双腿剧烈颤抖，孙悟空咬着牙，金箍棒支撑着半边身体，四条绳索从他身后蹿出，缠住了他的四肢，加上背上的重量，他完全无法挣脱。 孙悟空眼里顿时多了几分怒意，他望向玉帝，沉声道：“你想做什么？”他本以为他们是公平对决，可是他能感应到，压在他身上的重量有阵法的痕迹。 玉帝轻笑一声道：“你以为，朕费尽心思派来这么多神仙，难道只为和你打一场？”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孙悟空一眼，抚摸着手中刀柄，“你还是太天真。”他语气着实平淡。 小猴子想要像之前那样将锁链破坏，可惜这次有阵法加持，它没能成功。 孙悟空安抚地看了看小猴子，额头上落下一滴冷汗，他听完玉帝的话后，沉默了一瞬，而后才冷声道：“俺老孙不过是以为你身为天庭掌管者，起码有点风度。”他膝盖下压了点，看起来快要撑不住了。 玉帝想到被自己亲手焚毁的药园，眼神暗了暗。不可否认，坐在最高位上那么多年，他的心早已没有初始追求实力那般纯净，他如今这一举动算得上是孤注一掷，无视太一的实力和地位，他所求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杀了孙悟空。 本意是想先消耗孙悟空的体力，却发现对他毫无作用，如来都在他手上吃了亏，于是就用公平对决引诱他进了阵法，再试探下他的实力做出应对，各个方面都有考虑到。玉帝微微眯眼，他绝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出错。 如来眼神一厉，望着模样略有些凄惨的孙悟空，愉悦地笑了笑。 孙悟空低下头，他的目光透过云层落在那个小村子上，空地中央，唐三藏抬着头看天，村民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害怕已不足以说明他们此刻的心情。 “他们可是你的子民？”沉默中，孙悟空突然出声道，尽管他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声音依旧很稳。 “是。”不知他要说什么，玉帝应了一声，也许是胸有成竹，又也许是想知道他后面的话，所以他此刻并未动手。 “那个村庄没有名字，他们住在通天河河岸，因为通天河底住了一个妖精，妖精让村民们奉上童男童女，不然就会杀掉他们。”孙悟空顿了顿，他尝试着直起身体，但是有些艰难，“他们求神拜佛，可没有神仙来解救他们，所以他们只能按照妖精的说法去做。” 这些话完整的传达到底下的村民耳中，他们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嘴唇哆嗦着，眼中溢满了泪水。 玉帝脸色微变，他的拳头握紧几分，大刀锋利地切割开他脚下云层。 “这一路上俺老孙看到很多。天庭需要人们的供奉及信仰，却又不为他们做出实事，更甚至有些灾难，就是你们带过去的。”孙悟空头上汗水越来越多，神情更为坚毅，“所以天庭和西方极乐世界，还有要存在的必要吗？！” 话音一落，小猴子像是感应到什么，它“叽”地一声。 孙悟空找到机会，朝天嘶吼，身上金光倾泻而出，膝盖一点一点地绷直，金箍棒变大，破开了那道阵法束缚，锁链化为乌有，强烈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光芒刺眼，无法直视。 孙悟空直接用蛮力解除阵法，可自身也受到不小反噬，喉间一痒，咳出一团鲜血。 玉帝心知此次若是放了他，想再将他抓回来那就难了，趁着他受伤的机会解决掉他更好。 这般想着，玉帝正要动作，在炽烈光芒的掩护下，一杆枪突然出现，直奔他面门而去。玉帝毫无防备，只好抬刀挡了下，再一看时，孙悟空已不见了踪影。 “哪吒！”玉帝沉着脸，望着空中残余的红色血渍，眼神冷了冷。 见孙悟空被人救走，牛魔王一行跟随着那领头的猴子快速离去，不敢停留。 唐三藏从猪八戒那里得知孙悟空没事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已然被汗水浸湿。 孙悟空与天庭和西方极乐世界完全对立，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他还要去取西经，教化世人。唐三藏苦笑几声，迷茫地看了看天，他踌躇起来。 玉帝费了大力气都没将孙悟空留下来，反而折进去不少人，加上一些妖怪的参与，有些隐于水下的矛盾渐渐开始浮上水面，只待爆发那一刻。 63|第三十八章 叮咚水声，一条小溪穿过树林，汇集在一块巨石下，形成一汪清澈的湖水。微风吹动树梢上的枝叶，白雾缭绕，环境清幽。 忽然，一道身影从天上落下，脚下似踩着火，卷着风闪进洞府内，边跑边嚷嚷道：“师父，快来看看大圣！” 哪吒扛着孙悟空，熟门熟路地，进到最里面，一方石台被清池包围，绿色的荷叶在清池上飘荡，偶有荷花俏生生地从水中钻出，娇艳欲滴。 太乙真人盘腿坐于蒲团之上，白面长须，双眼紧闭。听到哪吒的声音，他眉角微微一跳，本不想理会，但那声音越来越近，人很快便到了他身边。 孙悟空被哪吒扛在肩上，颠得有些难受，加上重伤在身，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他想让哪吒将他放下，可哪吒的注意力完全在他师父身上，完全没听到他说的话。 小猴子坐在哪吒另一边肩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感觉到孙悟空的不适，忙揪了揪哪吒的耳朵，叽叽叫了几声。 见太乙真人没理自己，哪吒也不恼，把孙悟空放到石台上，一声不吭地望着自己的师父。 许是哪吒的眼神穿透力太强，太乙真人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他的眼瞳呈暗金色，如同琉璃一般，十分好看。此时他无奈又头疼地看着徒弟，嘴唇动了动，说道：“不是让你少来吗？” 哪吒不管不顾地坐在太乙真人身旁，眼中带着亲近和孺慕道：“师父，你说的是少来，又不是不让我来。”他指了指孙悟空，“师父快看看他身上的伤。” “阿鲤。”孙悟空喘了几口粗气，急急道。他没忘记还在通天河被灵感大王掳走的阿鲤，因被玉帝那边拖了不少时间，所以他很担心阿鲤那边的情况。 哪吒有些惭愧地摸了摸后脑勺，他呐呐道：“我去找了，只看到妖怪的尸体，没见到阿鲤在哪。”本欲再说些安慰孙悟空的话，却被打断。 “不必担心，她没事。”太乙真人开口道，他视线下移，声音有种特殊的醇厚感。 孙悟空没说话，压下喉间痒意，坐直身体，打量着太乙真人，细看之下，居然觉得他和某人有些相似，接着想起了他师父曾说过的话，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太乙真人扫了孙悟空一眼，意味深长地摸了摸胡须，淡笑道：“哪吒你去把太上老君给我的丹药拿来。” 这话明摆着是要调开人，但哪吒毫不迟疑地离开，留下孙悟空和小猴子他们单独面对太乙真人。 “你……”孙悟空刚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他该怎么说？他知道太乙真人和太一有关，也是太一留在这里的。可是他完全无法将两人联系起来，也许是外貌缘故？他抓着小猴子的尾巴想到。 太乙真人无视他这副纠结的模样，摩挲着手指，低声道：“果然是他教出来的。”“他”自然指的是太一。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太乙真人没有太一的经历，也没有太一的强大实力，甚至连性格都不一样，所以其他人都没想到太乙真人会是太一的□□。 他从封神之后就没有再在外界出现过，也很少让哪吒来此地见他，对于天庭上的一些事，他虽是知道但也很少搭理，但孙悟空却是不一样，他是太一的徒弟，和他自然有不小的关联。再加上哪吒也跟天庭闹翻了，太乙真人心想，他怎么说也得护着自己的徒弟。 孙悟空轻咳一声，嘴里喷出一股血腥味，五脏六腑在阵法反噬中受到不小的伤害。他想到玉帝的举动，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 太乙真人见状，并没有替他疗伤，而是袖袍一挥，一张桌子摆在他面前，上面放着棋盘，他夹起一枚棋子，笑呵呵道：“来一局？” 孙悟空瞥他一眼，把小猴子抱过来，摸摸它的头后道：“俺老孙不会。” 太乙真人眯起眼睛，嘴里吐出个名字来，孙悟空看向他，抿着嘴点了点头。 孙悟空执黑棋，眉头紧皱，有些苦恼地看着眼前棋盘，想了许久，他才在棋盘角落缓缓落下一子。他怀里的小猴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靠在他的肚子上，姿态悠闲，好似一点也不担心他会输。 太乙真人轻笑一声，执白棋，可接下来他就笑不出了。 “棋不是这么下的！”太乙真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都说不会下了。”孙悟空淡淡回复，他掩嘴咳了咳，身体正在缓慢恢复。如果不是想从太乙真人那儿知道阿鲤的情况，他还真不会同意下这盘棋的。 被这话一堵，太乙真人气得吹胡子瞪眼，棋盘上一塌糊涂，但又隐隐有明路指出。他看了半晌，也不知孙悟空是怎么下的，居然没被吃掉多少子，还支撑下来了。 “师父，我拿回来了。”没等太乙真人细想，哪吒就来了，他脚下风火轮转速极快，身影瞬至。 太乙真人接过药瓶，丢进孙悟空怀里，“全吃了。”他也不担心孙悟空会被药撑死，把视线移到哪吒身上，“你打算离开天庭了。”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也是因为明白自己徒弟的性格。 “嗯。”哪吒果断点头，“二哥失踪了，上面越来越压抑，我不想待。”他声音越来越低，有点担心太乙真人不同意，除了母亲，他最在意的也就只有师父和二哥了。 宽厚的大掌落在哪吒的头上，太乙真人对上他惊讶的双眼笑道：“离开便离开了，咱们可不怕他。”若是说实力，他比不上玉帝，可能是因为太一的缘故，他当然不会相信他们是想帮他。 孙悟空把药丸吃掉后，听到太乙真人这话，不由挑了挑眉。和天庭为敌虽是出乎他的预料，但他心中仿佛早已有所铺垫，并不吃惊，唯一奇怪的是那些出面的妖怪，他们的目的不知为何。 如今，天庭也不是一块铁板，问题诸多，他也许是玉帝用来震慑其他神仙的筏子。至于玉帝怎么会无视太一的压力，对他下手，这个问题就只能等之后探寻了。 孙悟空按捺下种种思绪，看向太乙真人道：“阿鲤情况如何？” 太乙真人听言，直接道：“她被东皇神君带了回去，现处于昏迷状态，还未苏醒。”他顿了顿，“神君说，玉帝之事靠你自己解决，这是对你的考验。” 孙悟空微怔过后，眯起眼睛看了他好几眼，直把太乙真人看得不自在了，这才缓缓道：“好。”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哪吒纳闷了，不满地拉着太乙真人的衣袍，想要问个明白。 太乙真人弹了弹他的额头，揪着他肉乎乎的脸蛋道：“小孩子不要问。” “师父！”哪吒不高兴地噘着嘴，彻底展露自己孩子气的那一面。 太乙真人极为熟稔地转移起了话题，几句就把哪吒哄开心了。 64|第三十九章 清澈的水流将孙悟空的身体覆盖，阳光刺眼，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身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光斑。 小猴子乖巧地待在岸边堆石头玩，尾巴高高翘起，时不时晃动一两下，棕色的毛发看上去十分健康，看来最近一段时间被喂养得很好。 孙悟空手里握着一块鳞片，他摩挲许久，拿到眼前，看着鳞片上闪射的白色光辉，好像看到他最喜欢那人的笑容。 他叹了叹气，将鳞片收好，心想还是赶紧把这里的事解决掉，然后回去找她，也不知她现在情况如何，自己又无法联系上师父，纵使心里有太多担忧，终究只能想想。 哪吒一过来就看到他们这副悠闲的样子，顿时就挑着眉抽出混天绫，朝水里的孙悟空挥舞而去。 孙悟空一个翻身从水中跃起，伸手拉扯住混天绫，与哪吒僵持住，他眼中闪过一道亮色，手一抖，混天绫绷成了一条直线。 感受到一股大力顺着混天绫直扑而来，哪吒不闪不避，脚步一错，手腕一个翻转，瞬间将力道给化解掉。 孙悟空松开手，哪吒将混天绫收回，撇嘴抱怨道：“为什么你们能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却得去探听消息？！” “我在养伤。”孙悟空抖干净身上的水，问哪吒道：“上头如何了？”因为和天庭闹翻，所以许多人正在找他们，可能是太乙真人很少出现于人前，那些神仙并未想到他们在这里。 哪吒摆摆手，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丝丝不屑之色，他捧着下巴道：“还不就那样，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行动？”他说着，跃跃欲试地拿出了武器，好似下一刻就会动身一样。 孙悟空扫他一眼，轻哼道：“就凭咱们俩，恐怕到不了那玉帝老儿就被其他人给解决了。”他可不认为天庭只有玉帝一人能打，从哪吒原本的叙述中，天庭各势力划分也是错综复杂，只是因为很少在人前出现，所以明面上只有玉帝主事。 假如他们真的要打上天庭，那些人也不会不管的，一时之间，孙悟空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但也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他们。 哪吒闻言，倒是没有反驳，他朝小猴子招了招手，脸上溢满笑容。 小猴子歪头看了看哪吒，又看了看孙悟空，犹豫了下，才朝他走去。 哪吒将小猴子捞进怀里，揉搓着它的脸颊，“先等等吧，师父也不可能放任我们不管。”他打量了下小猴子，对孙悟空道：“你难道不觉得它和你长得有些像？”他初看时，还以为许久不见，阿鲤都给大圣生了个小猴子，后来才知道它是捡回来的。 孙悟空侧头看了在哪吒怀里的小猴子一眼，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片沉默中，孙悟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哪吒怀里将小猴子抱了出来，看向右侧方天空，抿嘴道：“有妖怪来了。”几个黑点正朝这边慢慢接近，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他们怎么找来的？”哪吒纳闷道，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他把火尖枪取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闲暇之余，思及孙悟空刚刚的沉默，他的思维不由往其他方向发散了下。小猴子和大圣的关系，也许没那么简单？ 六耳猕猴率先落地，他的长相与孙悟空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那身气质和眼神，不熟悉的恐怕会把他们看做一猴。 牛魔王和三位大仙紧随其后，见到站在不远处的孙悟空和哪吒，精神不由一震。在经历了孙悟空和玉帝对战那一幕，他们对这位既是敬畏，又是崇拜。 牛魔王和孙悟空认识，因为立场问题，只是打了声招呼，也没有其他动作。 孙悟空漫不经心地扫了六耳猕猴几眼，对于他的长相也没表现出太大惊奇，只是顺着心中疑惑问出了口道：“玉帝老儿说俺老孙扰乱宴会，莫不是你所为？”也不怪他会如此想，之前六耳猕猴出面帮他，其目的本就难说，先是没注意到对方长相，再一看一些东西隐隐欲出。 没等六耳猕猴回答，孙悟空自己就给出了答案：“借由俺老孙的名声激怒天庭，玉帝老儿则是早就动了杀心，此次做法不过是顺势而为，而你是想逼俺老孙站在你这一方。” 六耳猕猴点了点头，眼睛直直盯着孙悟空，手指下意识地在身侧敲击，“没错，所以你的想法呢？” 扰乱宴会的确是他所为，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实力不够，只能拉拢其他妖怪，而所有妖之中，最为厉害的便是孙悟空，可他没有筹码能将对方说动，所以想到了这一法子。他也没料到玉帝出手居然如此之狠，竟险些破坏了他的打算。 孙悟空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六耳猕猴半晌，忽而笑了出来，金箍棒从耳中飞出，落在他手上，将小猴子丢进哪吒怀里，他一步上前，就与六耳缠斗起来。 六耳没有准备，被打得措手不及，在孙悟空的攻势下，毫无反抗之力。 牛魔王和三位大仙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不该出手帮忙，但是当哪吒的视线移过来后，他们立马端正身体，眼睛不敢乱瞟，表现十分乖巧。 “嘭”六耳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他撑地起身，满身尘土，极为狼狈，倒是没有受伤。 孙悟空收回金箍棒，见此情景他大笑出声，铁棒扛在肩上道：“要我加入也不是不可，但指挥权必须完完全全地交给我。” 六耳猕猴一脸沉着，完全没有因为孙悟空的粗鲁举动而生气，他默默地擦去脸上尘埃，听到孙悟空这话，想了想后点头：“成交。” 哪吒倒是一怔，想到之前和孙悟空的对话，瞬间理解了他的做法，因此也没开口说话，反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六耳猕猴。 太乙真人得知此事后，也没拦着哪吒，拍了拍他的肩膀，慈爱道：“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尽管回来找师父。” 哪吒半是欣喜半是委屈道：“您不再赶我了？”他还记得当初师父让他不要常来的事，所以眼里还带着一丝指控。 太乙真人尴尬地咳了咳，推了推哪吒，冲他挥挥手，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开，看起来更像是落荒而逃。 孙悟空他们随着六耳猕猴来到临时驻地，这里已经住进了不少妖怪，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红孩儿竟也在其中。 “自从截教大败，妖族境况越发可怜，有些甚至沦为神仙坐骑和打手。”六耳猕猴说道，他想着自己一路所见，忍不住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来，“所谓的取西经，不过是将归顺的妖怪和叛逆的妖怪分割开来，该杀的杀，该收的收。” 孙悟空没有什么所谓的种族概念，死在他手上的妖怪也有不少，如果不是天庭咄咄逼人，他也不会站在这里。想到曾经遇到的那些妖，他摸了摸小猴子的头，没有回应六耳猕猴的话。 环境太过喧闹，孙悟空皱了皱眉，在六耳猕猴专注地和其他妖怪说着什么的时候，抱着小猴子悄然离开。 站在最高处，俯视下方万物众生，孙悟空眼中露出了一丝迷茫，头顶云层翻滚，雷声隐隐传来，风雨欲来。 汹涌气息渐近，孙悟空目光深沉，此时，他怀里的鳞片突然发起热来。 上界，太一立在门边，他垂眸望着地面，屋里阿鲤还在熟睡，这期间她完全没有苏醒过，尽管他用了很多珍稀草药和宝物，却是对她毫无作用。 眉宇间难得地多了几分燥意，紧了紧拳头，太一刚准备去找个人打架舒缓下心里的情绪时，就听到里面传来细微动静。 太一微怔过后，快步朝里走去，正巧看到阿鲤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眉头紧皱，轻咬着嘴唇，像是要从睡梦中努力挣脱出来。 “阿鲤。”太一坐在床边，担忧地轻轻揉开阿鲤眉间褶皱，思及世界意识，突然觉得自己的做法对它来说还是太过轻松了点。 终于，阿鲤缓缓睁开双眼，黑色眼瞳中还带着迷蒙雾气，感受到身旁熟悉的气息，她虚弱又信任地喊了声“爹爹”，嘴角荡开一丝微笑。 太一听到这声轻唤，心里竟有些发酸，他将阿鲤扶起，捏了捏她瘦下来的小脸，凭空取来水杯，递到她嘴边。 阿鲤就着太一的手，轻抿了几口水，乏力的感觉渐渐散去，她这才有精神问起昏迷之后发生的事。 听到太一为她出了气，阿鲤不由笑了笑，“爹爹最棒最厉害了！”她话语间满是崇拜和依赖，想到那似梦非梦的一幕，她沉默下来。 “怎么了？”太一揉揉阿鲤的脑袋，左思右想，做起了鬼脸，想让她开心起来。 阿鲤噗嗤一笑，点点太一的下巴，歪着头道：“爹爹好笨。” 太一故意做出不高兴的表情，撇开头道：“才夸完我，又开始损我。” 知道他的心意，阿鲤在太一怀里蹭了蹭，忆起梦里的无助和痛苦，她抱住他的胳膊，小声道：“爹爹我好怕。”她说着，泪水溢满眼眶，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她的情绪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太一心中一惊，抱着她安慰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有爹爹在，什么都不怕。”他的声音很温柔，却是没能安抚住阿鲤，反而让她越哭越大声。 阿鲤也不说是为什么，只是紧紧拽着太一的衣袍，想要把心里的恐惧和难过全部释放出来。 65|第四十章 狂风呼啸，红色披风被吹成一条血线，孙悟空微眯双眼，望着朝这方压近的云头，其上传来的威压显示着来者力量的强大。 铁棒立于身侧，孙悟空沉默之下，看到山底的妖怪们动了起来，因为没有准备而稍显慌乱，幸而六耳猕猴很有领导能力，所以他们很快便调整过来。 “准备好了吗？”孙悟空抬头看天，他问着稳稳坐在他肩膀上的小猴子。 小猴子偏头看了他一眼，“叽叽”叫了几声，似在回应。 孙悟空向前踏出一步，周遭的树木拔地而起，石头悬空，浮在他身旁。手抓握住金箍棒，飓风裹着树木石头，高速朝那片乌云击打过去。 噼里啪啦，像是打在鼓面上，伴随着闷闷的声响，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犹如一条长蛇张着毒牙扑袭而来。 孙悟空不闪不避，举棒挥击，将闪电打落，只听得一声巨响，远处山头便多了一处焦黑深坑，隐有火光闪现，黑烟升腾，久久未熄。 六耳猕猴带着其他妖怪来到孙悟空身后，沉默不语地看向前方。 哪吒上前，与孙悟空并肩站立，脚下风火轮快速滚动，眼中战意熊熊燃烧，混天绫缠在手臂上，火尖枪枪尖寒光烁烁。 “你们只需要对付天兵天将，其他的交给俺老孙和哪吒。”孙悟空说道，他背挺得笔直，与哪吒对视一眼，脚下踩风，身影瞬间到达乌云之前。 金光与黑云碰撞，黑云面积虽大，但在金光的逼迫中越来越弱，孙悟空冷哼一声，金箍棒穿过黑云，揭开了这层遮幕。 天兵天将聚在最前方，中间站着托塔天王李靖、雷公电母，而坠在最后头的大概就是玉帝和其他神仙，孙悟空能感受到从那里传来的深沉恶意。 李靖看着自己的孩子，目光沉痛，他想说什么，却是紧了紧手，没有开口。 哪吒抿着嘴，望着李靖，眼神晦暗不明，他低下头，视线落在赤着的双脚上，很快便抬了起来，他侧头对孙悟空道：“他们交给我，你去对付那人。”他和李靖早就该有一战，有些东西是该有个了结了。 “你小心。”孙悟空没有推辞，他扫视周围一圈，六耳猕猴冲他点了点头，他微一沉吟，身影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离玉帝不远。 哪吒横起手中火尖枪，率先朝李靖那方出击，这一刻他似乎想了很多，脑海中的印象最终定格在母亲温柔的微笑中。鼻尖微酸，他的情绪冷静下来，目光落在李靖身上，握着火尖枪的手紧了紧。 “哪吒......”李靖话音未落，火尖枪就直直刺了过来，冷冽的风划过脸庞，一声冷哼在耳边炸响。 哪吒潇洒的身姿在空中灵活游走，三头六臂之身，面对着李靖复杂难言的情绪，他显得冷静许多。 “咱们上。”六耳猕猴深吸一口气，手持随心铁杆兵，带领着身后妖怪，开始向天兵天将进攻。 孙悟空朝后看了一眼，银色与黑色交缠碰撞，有的生，有的死，坠落的身体如一道道流星。 玉帝坐在王座之上，看着孙悟空靠近，眼睛微眯，脸上带着舒适惬意的笑容。 “又见面了。”孙悟空挑眉道，他此刻的态度十分平和，就像在和老朋友打招呼一样，可是从他全身紧绷的状态中便可看出，他对玉帝并不放心。 玉帝微微颔首，身旁立着两名天官，还有许多神仙未曾出来。他没有让其他人出面，因为孙悟空的实力与他相当，再加上天庭并不是一块铁板，需要他的亲信镇压一番，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儿。 上一次，玉帝用阵法困住了孙悟空，使对方受了不小的伤，而这次他打算堂堂正正地与其对决。他在太一手上输过，不能再输给孙悟空。他为了手上权力，已经放弃了太多，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可他明白，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天官退远了，玉帝身后万根长矛密密麻麻聚在一起，手上提着大刀，深沉的眼睛看向孙悟空。 孙悟空背后披风静静垂落，眼中燃起两团火焰，亮得惊人，肩上小猴子龇了龇牙，发出沉闷的低吼声。 咻的一声，孙悟空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金箍棒已与大刀对上，他更擅长近战，加上长矛威胁，与玉帝缠斗在一起是个好方法。 正当他们打得目露凶光时，一阵铃声仿佛在耳边响起，玉帝一怔，被孙悟空一棒子击中腹部，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铃声像是一道绳索，慢慢将孙悟空困在一个圈子中，玉帝揉着抽痛的腹部，表情冷冽。 “你怎的来了？”玉帝侧头看向走至他身侧的那人，有些讥诮地扯了扯唇角。 如来低头笑了笑，望着被困的孙悟空，“毕竟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就不信孙悟空能从铃声中挣脱出来，上古法宝之威，他堪堪能控制一二。 事实上，铃声中的孙悟空倒是不慌不乱地摸了摸小猴子的头，他瞟了那边的玉帝和如来一眼，对着有可能袭来的长矛，他十分镇定地寻找起这件法宝的破绽。 “那朕难不成还得谢谢你？”玉帝似笑非笑道，他们是合作关系，如今目的暂且达成一致，加上取西经为他平衡势力的事，所以他的态度还算过得去。 如来没有说话，眼中露出悲悯的神色，看在玉帝眼里，只觉得万分好笑。 玉帝挥手，长矛收回，孙悟空头顶却是出现了一座塔，塔身呈金色，巍峨磅礴的气息在铃声加持下，显得无比厚重，在场所有神仙、妖怪都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昊天塔。”如来惊异道，抵抗着那圣洁气息的侵袭，“为何这时才用？”他有些不理解玉帝了，若是他早点将这等法宝拿出，对付孙悟空哪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 玉帝食指摩挲着大拇指，他看着那座高塔，陷入了沉默。 身在昊天塔塔底的孙悟空，所承受的压力最为巨大，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铃声渐缓，塔身上的金光却越来越盛，仿佛要将他给吞没。 此时，小猴子突然朝天长啸一声，在昊天塔下，它本该同样难受，可看它面目表情，像是没感受到那股压力一般。 孙悟空感受到从小猴子身上传来的混沌之气，那熟悉的感觉让他呆了呆，“阿鲤......” “不对，”孙悟空与小猴子暗色的眼睛对上，透过它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只猴子，他脑海中好似有巨浪拍打而来，无数块碎片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原来是你！”他低声喃喃道。 66|第四十一章 炮哥炮姐 炮哥和炮姐是一对搭档，一个鲸鱼，一个田螺。 炮哥总认为他属于高冷型的，其实他无比热爱听墙角，而且还喜欢对此某些事情做出评价。 炮姐总认为她属于女王型的，可是她有个一看到帅哥就走不动路的毛病，特别是军爷。 炮哥损她：“我长得也很帅，也不见你看到我走不动路。”他皱皱眉毛，“而且你这副模样很丢脸诶，出去别说你是我搭档。” 其中的酸味炮姐没听出来，她摆弄着手里的千机匣，听此哼了哼道：“最起码不像你，天天尾随别人听墙角，以后你也别说认识我，我还想要点面子呢。”每日一损，不损不畅快。 炮哥丢给她一个白眼，神情忽而严肃起来，“这次的目标出现了。”一个头戴兜帽的男人手拿弯刀，朝这边走近。 两人合作这么久，默契还是有的。噤声不说话，怕打草惊蛇。 炮姐摆动好弩，千机匣上好机关，瞄准目标。 炮哥瞥了瞥炮姐，嘴角露出一个不明的笑意。 目标突然消失，炮姐一惊，还未来得及动作，锁链将她套住，炮哥把她抱在怀里往后一跳，人影出现，弯刀直劈而下。 还好炮哥动作敏捷，两人并没有受伤。 把炮姐放下，“你先走，此人不好对付。”炮哥神色戒备地盯着他，这人的隐身，比唐门的要厉害许多，起码能够悄无声息地移动靠近，看来是明教中人。 “不。”炮姐一口否决，与他并肩站立，“当我是临阵脱逃的那类人吗？你休想撇下我。” 炮哥张嘴，没再说话，那人已经逼近，兜帽下的容貌露了出来，很是帅气，炮姐难得地沉着脸，因为她不知道能不能和炮哥全身而退。 暴雨梨花针、暗藏杀机机关被引爆，那人身形消失，再出现时，弯刀以速度极快地划向炮姐的脖子，炮哥来不及再用子母爪，只好拿身子撞开她，弯刀划破了炮哥的衣服，在他胸膛上落下一伤。 炮姐心中一动，看了眼捂着伤口的炮哥，对那人丢了个毒蒺藜，欲带着他逃走时，却被炮哥拉住。 “你先用鲲鹏铁爪将他锁住，等会儿我们一起用浮光掠影。”炮哥深知这样是逃不了的，倒不如拼上一拼。 炮姐点头，机关投掷在那人脚下，浮光掠影施展，可他俩忘了，炮哥受了伤，血腥味会飘到对方那里。 那人冷冷一笑，刚要动手，却被一个东西砸中，“师姐，你带着师兄快走，这里有我。”炮萝闪出，“你自己悬赏自己，不就是为了引我出来吗？”千机匣对着那人，她很不爽。 炮姐心感疑惑，却不忍放炮萝一人在这里。炮哥扯了扯她的衣袖，“咱们走，师妹她会没事的。”说着，眼底掠过一道精光，他怎会告诉她，其实这事是他和那家伙一起设计的。 炮姐见炮哥呼吸微弱，而那人停在原地，并没动作，于是留下一句“你小心”就撑开飞鸢离开。 “喂…我觉得我快不行了。”炮哥声音很低，把头搭在炮姐肩膀上，动动鼻子嗅了嗅，好香的味道。 炮姐脸色灰白，手一抖，差点把炮哥扔出去，“别说傻话，祸害遗千年，你才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呢。” 炮哥搂着炮姐的腰，“那你能不能答应我，如果我还活着，你就嫁给我？”他亲亲炮姐的脸颊，“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只是不敢说。” 炮姐一愣，脸上泛起红晕，咳了几声，在炮哥期待的目光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那你可别死了，我还不想当寡妇呢！”她才不会说自己喜欢某人很久了，都是借帅哥来掩饰自己心意的，只是没想到…这家伙也喜欢她。 炮哥偏头忍笑，他身上并没有伤，不过是道具需要罢了。 若不是某天他听墙角知道炮姐跟师妹说要找个军爷，他也不会用这种方法了。但由此可见，炮姐也不是对他不上心的。 一个小小的局，圈了两对人。 道姑炮哥 唐家堡外堡，炮哥腰间挂着千机匣，脸上戴着半张面具，下巴微微绷紧，但在看到靠着树旁休憩的人时，心下微松。 走过去，轻轻拥住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际，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唔...”道姑揉揉眼睛，仰头看着炮哥，咬了下他的下巴，“你出来了？”最近瞌睡越来越大了。 炮哥吃痛地抽了口气，“是啊，我们可以走了。”尽管付出了点代价，但好歹不用再做这一行了。做刺客提心吊胆的，而且还有她在，他可不想自己的女人在将来某一天当寡妇。 “就这么轻松？”道姑狐疑地看着他，戳了戳他的胸口，抽气声再度响起，她觉得不对劲，直接扒开炮哥的上衣，发现上面多出几道血色的鞭痕。 “要出来，总得付出点代价嘛，别哭。”炮哥好笑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等会儿别用轻功，咱们骑马。” 道姑手里拿着药瓶，往他身上抹着药，听到这话奇怪地咦了声，“轻功更快点啊。” 炮哥用古怪的眼神瞅着她，“你难道...”他顿了下，“你难道不知道你怀孕了？” 道姑脸一僵，“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炮哥皱眉想了下，“就是那次你昏倒了，然后我请大夫来看，他说你是怀孕了...”他神色尴尬，“我还问了不少注意事项，但是你没问我，我也忘了跟你说...”弱弱的眼神看向道姑，他好像做错了什么。 道姑摸着肚子，有些不敢相信，难怪最近嗜睡，肚子鼓了点，她还以为是自己长胖了。 但是某人！道姑想到自己是最后知道这消息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揪着炮哥的耳朵，“我想我们得好好探讨下了。” “娘子轻点。”炮哥侧着身子，试图让耳朵少遭点罪，“咱们来给孩子取名吧。” 七星拱瑞定住炮哥，道姑笑的很温柔，“不急不急，我们先回家，然后，哼 毒萝二少 作为一只小黄鸡，二少没有遗传到山庄的二，反而和蠢羊宫一样高冷。 也不知是不是孽缘，他碰到了与她对立阵营的毒萝，本来作为一只浩气，见到恶人应该去打的，但对方年龄太小，他不愿对小孩子下手，反倒是毒萝追着他放蛊，无奈之下，他只好用醉月定身然后跑走。 之后，二少发现自己遇到这只毒萝的次数变多了，而且这只毒萝还总喜欢逮着他放技能，好吧，他姑且认为上次定身让小姑娘怀恨在心了，也没想太多。 但某天，毒萝难得地没有对他放蛊，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我们在一起吧？”她认真地看着二少。 二少收回轻剑，眯了眯眼道：“浩气恶人势不两立。”转身欲走，毒萝放出呱太挡在他身前。 “不行，你得先告诉我，你喜欢我不。”毒萝拉住二少的衣袖，“无关浩气恶人，我只想知道，我故意在你眼前晃了这么久，你难道都没注意过我吗？”她关注他很久了，可只能用那个方法引起他的注意。 二少微微皱眉，“没有。”故意忽略心底的一丝不自然，他没注意身后毒萝跺了跺脚，放出搅基蛇，缠住了二少的身体。 没等二少有什么反应，毒萝扑在他身上，咬住他的嘴唇，直到嘴里漫起血腥味，她才松开，哼了声，“告诉你，这是我下的印记，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二少震开她，收着点劲，没伤到她。“胡闹。”他擦了擦嘴，心里却有了丝悸动。 他快步离开，毒萝摸摸自己的搅基蛇，“他跑不掉的。”可是两人阵营不同，这才是最大问题。 “喂，如果我离开恶人谷，你离开浩气盟，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那句话好像还在耳边回响，二少把毒萝拥进怀里，脸藏在阴影处。傻姑娘啊，生死蛊下给一个从没对你说过喜欢的人身上，真是笨啊，可是...我现在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炮姐军爷 炮姐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满脸愧疚的军爷，一点也没在意被包成粽子的脚。 “你别这样看着我！”军爷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在她犀利的目光下，放低了声音，“你就说你想要什么吧。”不就是骑马不小心撞到她了么，虽然主要责任在他身上，但谁叫她突然冲出来。军爷弱弱地想着，底气不足。 “□□独守大唐魂，一筐马草就嫁人？”炮姐慢悠悠地说着。 军爷涨红了脸，“才不！” “这样吧，我养你，你跟我回唐家堡如何？”炮姐见军爷长的还不错，于是起了这个心思。 “……”军爷呆住，不知该怎么回答。 “一筐马草？”炮姐开起了条件，见军爷不说话，就再往上加，“两筐，三筐，四筐，五筐？”他还是不说话，满脸呆滞。 炮姐沉吟了下，“那五筐皇竹草怎么样？” 还没等她继续加筹码，军爷一声“成交”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炮姐盈盈一笑，对着军爷伸出手，“来，抱着我回唐家堡吧。” 带只哈士奇回去给滚滚做伴，应该不错。这才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67|第四十二章 看到昊天塔下的两只猴子，玉帝表情微微一变，不知怎的，他心里竟产生了些许不安。 如来望进大圣充满怒意的眼里，神情一凝，手上捏着的佛珠紧了紧。但思及昊天塔的厉害，他垂下头，心中轻嗤，不认为他们能脱困。 孙悟空察觉到大圣心中的愤怒和杀意，眉梢轻挑，抬头看向玉帝那边道：“可想出去？”说着还转了转手中金箍棒，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圣的出现，昊天塔带来的那股压力减弱不少。 “废话。”大圣收回视线，翻了个白眼，哼了几声，他顿了顿，问道：“要怎么做？”他侧过头去，仔细打量着孙悟空，不知想到什么，面色有些古怪。 孙悟空扫视着昊天塔，眼中有细细的思量，沉默许久，他才扬声道：“打出去。”眼中亮意惊人，他站在光芒笼罩边缘处，拿着铁棒捅了捅那层屏障，与大圣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两只猴子分别站在左右两侧，手中铁棒一个转动，一声嗡鸣响起，顶上的昊天塔似乎震动了一下。 漫漫金光铺洒而出，伴随着两声暴喝，铁棒高高扬起，重重挥下。 昊天塔猛地一颤，塔身上产生了几道裂痕。天空暗了下来，闪电划破长空，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接着越来越大，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淹没。 玉帝微眯双眼，好似没料到他们合击之力居然能对昊天塔造成伤害，虽说因为时间缘故，他找到的昊天塔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经过多年才将外表修复完善，实力却大不如前，但也不至于如此脆弱。 想不明白，玉帝没打算等他们逃脱出去，手腕一翻，紧握住刀柄，表情肃然。如来同样如此，他深吸一口气，悲悯的表情缓缓收起，眼中带着几分杀意。 孙悟空察觉到玉帝的意图，看了眼大圣，嘴角微抿，背后披风化为一道烈焰，朝屏障撞去。 大圣则是唤来筋斗云，膝盖微弯，直直往上飞去，他的目标是压在他们头顶的昊天塔。 烈焰撞在屏障上，爆炸声传来。此时大圣也挥舞着铁棒打向昊天塔，姿势虽简单，但其中蕴含的力道让周围呈现了一种真空状态，从天而降的雨水被排斥开来。 在其他人眼里的慢动作，却是在玉帝和如来眼里划过一道厉芒，速度极快又充满爆发力。 嘭的一声巨响，被威压逼得弯腰的神佛只觉得耳中轰鸣阵阵，这一瞬间仿佛聋了。 咔嚓，昊天塔塔身上裂纹逐渐扩大，气息乱窜，孙悟空飞上去拉着大圣朝外一跃，避开了那道冲击。 孙悟空松手，微一错步，金箍棒抬起，与玉帝的大刀相撞。用力往前一推，伸腿踹了过去。 玉帝及时躲开，但还是被蹭了一下，劲风将衣袍割裂，没受伤却是有些狼狈。而大圣则是与如来对上，双方实力倒显得不想上下。 新仇加旧恨，大圣对如来那猛烈的攻击差点让对方忙不过来，在空中速度极快，只能看到有虚影闪过。 昊天塔的突然毁灭对这方区域带来不小的影响，空间崩塌形成黑洞，暴虐的风犹如一道道利刃，将从天穹落下的水幕切割。偶有被吹来的水珠沾到身上，他们身上的盔甲竟被腐蚀掉。 而底下凡间因为这一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洪水泛滥，山崩地裂，摧毁了不少村庄城镇，尸体遍地，哭嚎声中满是绝望。 孙悟空听到这些汇集而来声音，手上动作慢了慢，差点被玉帝的大刀砍到，他看向面无波动的玉帝，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受。 他挡开袭来的大刀，轻嗤一声，身形一闪，铁棒朝玉帝挥击而去。第一下打在大刀上，他眉梢轻挑，加快了挥击速度。 深知这样下去不行的玉帝急忙退开，手一挥，几道枷锁从虚空闪出，就在要禁锢住孙悟空的时候，被四射的碎片给打开。 黑色碎片在孙悟空身周环绕，幽深的光芒似乎象征着无边的黑暗，玉帝一看之下，神思差点被攫取。他慌忙之间，甩袖击出长矛挡住碎片的侵袭。 趁此机会，孙悟空来到玉帝身旁，金箍棒缠住大刀，他自己则握紧拳头，往玉帝腹部和胸膛狠打了好几拳。 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传来，孙悟空近距离地看清楚玉帝眼中的神色，这时刀也摆脱铁棒冲着他袭来。 一击得手，孙悟空也不恋战，转身握住金箍棒回到原来的位置，脸上带了几分笑，看上去颇为讽刺。 玉帝捂着胸口，闷闷咳了几声，他冷冷望着他欲除之后快的猴子，心中暗恨。 闪电在不远处亮起，映亮了所有人的神情，天穹之上，一道身影悄然而至，坠下的水流变缓，透明屏障的突然出现，分别将他们分开。 被白雾笼罩的身影出现，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了，雨停乌云散，太阳露出一小角，透出的温柔的光芒为凡间带来希望。 “许久不见。”世界意识对玉帝道，声音无喜无悲，毫无感情波动可言。 大圣来到孙悟空身边，警惕地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家伙，担心对方是来帮玉帝的，他们均是握紧了手中金箍棒，做好了死战下去的准备。 “是你！”玉帝见过世界意识，也知道它的厉害，他可不认为对方是来帮他的。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它早就不在了，没想到它还一直关注着这个世界。 “你可知错？”世界意识说，它叹了叹气，尽管从中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可玉帝能感受到它对他的杀意。 玉帝目光闪烁几下，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握住刀柄的手。 世界意识像是明白玉帝的想法，发出一声淡淡的轻哼，“不自量力。”它的实力只比如今的太一弱几分，而太一能将玉帝压着打，它自然也行。 透明屏障如同一个牢笼，将玉帝紧紧困在其中，就算他想动手也没有那个机会。 世界意识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孙悟空和大圣皱紧了眉，它忽而看向他们，“至于你们……” 话音未落，粉色花瓣携着风吹来，“师兄！”充满活力的声音落在他们身前。 花瓣散去，阿鲤言笑晏晏地望着孙悟空，目光落在大圣身上时，歪头咦了一声。 当大圣看到阿鲤时，差点拿不稳手中的金箍棒，面色紧张地后退一步，却又停下。孙悟空似乎感同身受，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紧跟着而来的还有太乙真人，他此时气势极盛，更像是另外一人，他挡在阿鲤身前，看向世界意识，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 世界意识见了他之后，奇异般的沉默下来。 太乙真人抽空瞥了眼孙悟空的大圣，眼里神色莫名，嘴角抿紧了几分。 “我想，我们得谈一谈了。”太乙真人看向世界意识，脸上的笑容十分和蔼，看得阿鲤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好。”奇怪的是，世界意识也没有反驳，这种情况看在其他人眼中很是惊奇。 孙悟空思索了下，倒是有了点猜测，想到太乙真人有可能的身份后，不由僵着脸挠了挠手臂。 68|第四十八章 站在昆仑山之巅，太乙真人脚下是漫无边际的透明冰面，冰面之下是人类的城镇，他们之间仿佛就隔着不远的距离，往里走几步就可以到。 世界意识站在一旁，它蹲下来的姿势让太乙真人瞥了它几眼，二者静默片刻，终于，世界意识出声打破了这凝固的氛围。 “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它望向太乙真人，视线在对方脸上流连，像是再和他真正的模样做对比。 太乙真人，哦不，太一摇了摇头，不太习惯地揪了揪胡子道：“倒也不算留了一手，我也没想到会有动用的一天。”他笑着看向世界意识，“把他交给我。”他声音淡淡，眼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 世界意识看了眼玉帝，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好。”它也没问太一会如何处置玉帝，想到那两只猴子，它顿了顿，“那边你也得解决一下。”要知道，一个世界是不能有两个同样的存在。 太一理都没理它，理了理衣袍，侧头看到孙悟空面色复杂地望着自己，他眉眼淡了淡，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你随我来。” 阿鲤背着双手，站在大圣的筋斗云上，他们此时正往花果山行去，孙悟空却是没有跟过来，大约是想让他们好好聊聊。 花果山风景一如既往，但是与大圣所待的花果山大不相同。这里的花果山没有经受天兵天将的破坏和杀戮，气氛温馨，相处和谐。 “咳，”沉默半晌，大圣终于开口了，他不太自在地挠了挠脸，“我见到他了，确实长得不错。”说着，他还轻哼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扭头看向阿鲤。 阿鲤呆了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谁，想到自己曾说的话，不由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过还是十分自得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夸奖她一般。 “你...”大圣差点被呛到，他仿佛是第一次见识到阿鲤的厚脸皮，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但视线还是落在她身上，不曾转移一分。 阿鲤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歪了歪头，笑道：“嘿嘿，习惯了。”她摸了摸头，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瀑布，几只小猴子在林间跳跃，落到水边，互相泼洒起来。 “咦，对了，小安是你？”阿鲤忽然想到这点，她挑了挑眉，笑得有些坏坏的。 大圣抱着双臂，脸上僵了僵，他别过头去，闷闷地嗯了一声，想到自己曾经被阿鲤抱来抱去的，脚步往前挪了挪。 阿鲤瞧见了他的小动作，眼珠子转了转，抿嘴笑笑，没有拆穿他。她回头看了看，耸了耸肩吧，掀起裙子坐了下来。 大圣见状，瞥了她一眼，坐到她身边。不知怎的，他忽然想到初见阿鲤那一刻，他当时被压在五指山下，被她见着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与现在对比起来，倒也不是那么不自在了。他紧绷的心神逐渐放松下来，面上不由带了点笑容。 “你看起来开心多了。”看着阿鲤脸上的笑容，大圣明显察觉到她的不同，他抓抓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阿鲤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有吗？”说完后她一怔，好像是的，因为在那里总有些挂念，心里装着许多事，而回来之后则不一样了，爹爹和师兄都在，她也不用担惊受怕。 大圣像是确定了什么，他定定地看了阿鲤半晌，慢慢站了起来，他收回视线，往水帘洞的方向看去，“俺老孙该回去了。” 风扬起，几片树叶摇摆不稳地朝他飞来，他伸手接住，没了头顶金箍，他眉眼飞扬，看上去尤为肆意。 阿鲤抬头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地点了点头，起身的动作微顿，脸上扬起浅浅的笑容，“那，一路顺风。”她轻声说道，几分不舍被压在言语之下。 大圣回身，龇牙笑了笑，上前揉了揉阿鲤的头发，“有机会再见了。”他没打算等对方的回应，一声口哨响起，筋斗云从天边飞来，落在他脚边。 阿鲤看着他站上了筋斗云，看着他朝自己挥了挥手，然后头也没回地朝天边飞去，渐渐化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不过没过多久，阿鲤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挠了挠脸想到，他知道怎么回去吗？见大圣一直未回，兴许是找到了回去的路。说起来，那边如来已死，取西经也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想必他也只会回花果山，继续当他的齐天大圣美猴王。 “阿鲤。”孙悟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阿鲤扭头看去，身体已然做出了反应，一个猛扑将他撞得倒退几步。 阿鲤搂住孙悟空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笑容甜的像是要将他的心给暖化，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她。 “师兄，突然很开心。”阿鲤歪头说，几缕发丝从脸颊旁划过，落在她胸前。 孙悟空目光从她落下的头发上掠过，听到她的话，发出疑惑的一声：“嗯？”眼里还带着几许迷茫。 也许是他此刻懵懂的表情太过可爱，阿鲤弯着唇角，将他的头往自己这边拉近，双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没什么，就是发现，能遇见你实在是太好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双眸闪亮，正当她要给孙悟空一个亲亲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重重的咳嗽声。 阿鲤的动作一僵，立马放开了孙悟空，讪讪然地朝声源处看去，心虚道：“当然还有爹爹。”她小跑过去，看着太一那张满是沧桑的脸时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他的胳膊晃了起来。 太一瞥她一眼，不高兴地哼了哼，却是没有把手收回来，还特意地将手往她那边挪了挪。 趁着他没注意的空当，阿鲤对孙悟空做了个鬼脸，看得孙悟空直忍笑。 看不下去的太一终于忍不住敲了敲阿鲤的头，拉着她往一边走去，走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 孙悟空给了阿鲤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目送着她瘪嘴被太一拉远。想他刚刚，也被好好教育了一下，现在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只是因为在阿鲤面前，他不想表现出来。 “确定吗？”太一冷着一张脸说，语气满是女儿即将出嫁的怨念和对未来女婿的不满。 “咦？”阿鲤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不由思索了下才认真回答道：“无比确定。” 太一望着她许久，拍拍她的头，没有多言，转身朝孙悟空那边走去，“我想我还是得找他谈谈心。”最后几个字语气加重，走路都带着一阵风。 “......”阿鲤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出来了呢。 69|第八八章 雨停，从云层间散落下来的阳光驱散了此间阴霾，唐三藏走出屋外，目光怅然地抬头望向天空。 萦绕在空气中的压力已然散尽，通天河也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水流缓慢，不知怎的，唐三藏此时竟有些迷茫，心中的执念也淡了许多。 距离孙悟空他们离开已经有七天时间了，天上的动静太大，底下也受到不小波及，可奇怪的是，除了通天河还有些动静，他们这方并未受到影响。 “师父。”猪八戒抹了抹头上的汗，看到唐三藏一语不发地站在屋外，嘴唇动了动，嗫嚅半晌，也没说出安慰他的话来。 唐三藏回头看了猪八戒一眼，神情恢复原有的淡漠，他错开猪八戒，往屋内走去，“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猪八戒听到这话挠了挠头，扯了扯衣服跟了上去。 一切收拾完毕，沙悟净挑着行李，猪八戒手牵着缰绳，掩嘴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很没精神，白龙马踢了踢地面，鼻间喷出一团热气，唐三藏站在一旁。 正当他们拜别村民时，一道含着无限活力的声音从天上传来，听在耳中，让人忍不住微笑起来。 “江流儿！”阿鲤降下云头，在他们面前跳下，孙悟空揉着脸上的淤青，神情不太自在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大圣，阿鲤。”唐三藏眼中涌出几许惊讶和喜色，大步上前在孙悟空的肩膀上捶了一下，目光在落到他脸上时，忍了忍笑，“你这是怎么了？” 孙悟空轻哼一声，也不回答这个问题，龇着牙不开心地别开了脸。难道要他说因为和阿鲤的关系问题被师父狠狠地报复了一顿吗，好在结局是好的。 想到这里，孙悟空朝阿鲤看了几眼，却见她没心没肺地拉着唐三藏说起话来，心里不由有些发塞。 唐三藏看了看他俩的神色，大约明白了什么，只是道了一句恭喜。 孙悟空听后，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不少喜意，巴巴地牵住了阿鲤的手，那副暗喜的模样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猪八戒凑了过来，脸上带笑，啧啧道：“你们是不是好事将近了，什么时候请咱们喝喜酒？”他眼睛眯成一条缝，表情猥琐又好笑。 阿鲤挠了挠头，太一虽是默认了他们在一起，但并没有说成亲的事，大概觉得日子还长，不着急。所以她耸了耸肩，笑道：“估计你们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唐三藏瞅了眼瞬间不高兴的孙悟空，轻声咳了咳，掩去嘴角边的笑意，听着阿鲤讲述他们如何打退了众神，时不时点点头。 待她问出他们下一步欲做什么，唐三藏明显地顿了一顿，往西边看去，他低声道：“继续西行之路。”看着阿鲤瞪大了眼睛，想要劝解他的样子，“走了这么久，总不能就这样放弃了，我有想过，走完这段路，好歹是当初自己的选择。” 阿鲤想了想，把孙悟空推了出来，笑眯眯地道：“那让他陪着一起吧，之前路上就不平静。”不过，如今没了玉帝和如来，总觉得会少很多麻烦呀。 被推出去的孙悟空抿了抿嘴，不满地捏了捏阿鲤的手心，倒是没说出拒绝的话来，肯定也是想到路途上出现过的状况。 “你不去吗？”孙悟空在阿鲤耳边小声问道，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阿鲤心虚地低下了头，拉着孙悟空的手摇道：“爹爹让我早点上去，你把江流儿送到西天后就回来。乖啦，我在上面等你。”说着，她揉了揉他的头，踮起脚无视其他人的存在，在他唇角处轻轻一贴后很快挪开。 猪八戒捂着胸口，倒退几步，指着大秀恩爱的他们，语塞半晌说不出来话。 孙悟空摸着嘴角，陷入了呆滞状态，耳朵通红，身周弥漫着奇怪的气息。 阿鲤好好地欣赏了一下他此时的表情，并未多留，和唐三藏他们告别后就离开了。 再度上路，气氛轻松许多，唐三藏眉宇间扫去之前的郁色，变得健谈许多，经常找孙悟空说话，猪八戒对于这种区别对待表示不服，但很快被打压下去。 一路走走停停，也许是因为上面消停了，又也许是孙悟空的威名太盛，来找麻烦的妖怪少了许多，他们平安地来到了灵山。 “你们去吧，俺老孙就在这等着。”孙悟空转了转金箍棒，挠了挠耳朵道，“他们要是看到俺老孙，指不定有多气呢。”他恶劣地笑了笑。 唐三藏瞥他一眼，点了点头，和两个徒弟一步步登上了灵山。 如来和玉帝被太一要了去，下场不一定很好，如今暂时主事便是观音菩萨，看到他们到来，她表情未变。 寒暄了几句，观音忽而正色道：“唐三藏，你前世本是如来佛祖的徒弟，名唤金蝉子，却因不听法，轻慢教义，被贬下凡间。”她顿了顿，看着沉默的他道：“如今你历经磨难，修成正果，便封你为旃檀功德佛。” 正当观音欲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唐三藏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她的话，“菩萨，如若贫僧不愿意当这个旃檀功德佛呢？”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并不重要的事。 在别人的地盘说这种话，师父你也太大胆了点吧。猪八戒小幅度地拉了拉唐三藏的衣角，而这动作自然被对方给忽略了。 观音听到这话，眉头紧皱，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唐三藏不闪不避地与她眼神对上，那坚定的态度让她心中的怒气淡了淡。 “为何？哪怕死日后会重堕轮回？”观音菩萨扫了眼周边的神佛，见他们都低下头去，这才语气不算好也不算坏地说道。 唐三藏早已组织好语言，他微微一笑，清秀的面庞上带着几分洒脱，“我上西天来只为取得真经，并不打算留在这儿。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有何所惧。”他稍一停顿，“更何况，我发现，所谓的佛，其实和凡人没有差别。”他没有再用“贫僧”自称，反倒是用了“我”字。 “七情六欲，贪嗔爱恨。”唐三藏叹了叹气，“虽说不论是佛还是人，都无法摆脱这种情绪，但至少，处在你们这个位置上，应该是为那些人提供帮助，而不是带来灾祸。” “我之所愿，不过是百姓安宁，心中能有一个美好的期望，不至于太过痛苦和绝望，也想引领他们走向正途。”唐三藏说，自嘲地笑了笑，“可这会儿一想，我自己都不能忘怀一些事，实在是没有自信能引领他人。” “菩萨您很好，可是不是所有佛都如您这般。”唐三藏目光掠过不以为然的猪八戒，继续道：“希望佛门在菩萨的引领下，越来越好。” 观音抿紧唇，沉默不语，确认他说的是心里话后，身上一松，好像明白了什么。如来被带走，给佛门带来了不小的影响，而她临危受命，终究还是缺了些威望和经验。她也迷茫过，但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是该担起应有的责任了。 “那你们呢？”观音看向猪八戒和沙悟净，心中已然不抱有多大希望。 猪八戒快速道：“自然是跟着师父了。”他笑呵呵地摸了摸后脑勺，沙悟净也是如此。 观音没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带着真经离去。 下山的路上，猪八戒扛着箱子，颇为兴奋地道：“师父，我是不是可以去找翠兰了？”他不答应也是因为翠兰的存在，若是真当了和尚，以后可是要清心寡欲不能动情的。 唐三藏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到沙悟净身上时，若有所思道：“悟净你可有去处？” 沙悟净摇了摇头，唐三藏目光柔和地朝东边看去，“不若随我一同回到大唐，见识见识那里的风景。” “好！”沙悟净很是听从唐三藏的话，他眼神含着期许和兴奋。 “大圣，我们可以回去了。”唐三藏走到树下，抬头看着略显无聊的孙悟空，声音难掩轻松。 “嗯。”孙悟空轻应一声，接过部分行李，“走，咱们该回去了！” 夕阳之下，几人身影渐渐远去，隐约有交谈声传来。 70|田螺姑娘（上） 穿过蜿蜒的小路，映入眼帘的是一棵高大的银杏树，金黄色树叶洋洋洒洒落在木屋顶上，好似为其盖上一层金色薄纱。 听到屋外脚步声，门吱呀一声，一抹粉色身影从里走了出来。 “阿鲤姐姐！”极为兴奋的声音从小孩儿口中传出，再一看只有一道残影从眼前掠过。 被冲进怀里的力道撞得倒退一步，阿鲤笑着点了点小孩儿的额头，笑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姐姐玩了？” 阿鲤和孙悟空是在一个月前来到这儿的，原本是打着回家探亲的心思，求了太一许久，才磨得太一松口，但就在东皇钟护着他俩传送过程中，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大风吹晕，再一醒就到了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山村里。 更为奇怪的是，阿鲤和孙悟空身上的法力都消失了。好在，阿鲤没了法力，还有内力，凭借两门心法，也能横走天下了。更倒霉的是孙悟空，不仅丢了法力，还成了凡人，没了毛的他，在阿鲤面前倍感不自在，更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现出身来，是以，外人来了他也不见。 阿鲤和小孩儿聊了会儿，打听完最近发生的事，在他将要离开之际，从包裹里取出几颗糖放在小孩儿手里。 小孩儿紧紧攥着手里的糖，眉开眼笑地朝阿鲤挥了挥手，“阿鲤姐姐再见！” 确定了心中猜测，阿鲤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微噘着嘴，不太高兴地往银杏树走去，孙悟空正叼着一根草，躺在树枝上。 阿鲤用轻功飞上去，坐在孙悟空身旁，微侧身子，从他嘴里把草抽了出来，闷闷不乐道：“师兄，我们看来是被困在这里了。”她沮丧地垂下肩膀，心中有些无力。 孙悟空闻言挑了挑眉，坐起身来，接着像是想了什么，遮了遮脸说：“还是和之前一样？” 阿鲤斜觑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这自欺欺人的举动，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说：“我们已经进入第三个轮回了，如果再不想想办法，没准会一直被困下去。”说着，她朝远处望去，袅袅白烟升腾，带着一丝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刚刚那小孩已经是第二次遇到，估计再过几天，又要恢复到他们初来的情况。只是不知，那轮回的契机究竟为何，最主要的还是找到原因。 孙悟空朝阿鲤勾了勾手指，阿鲤不明所以地凑上前去，没料到他微倾身子，在她唇上轻轻一啄，透着淡淡金色的双眼在阳光照射下，迸发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一向都是阿鲤主动进攻，此刻被孙悟空的举动蛊惑，一时间竟有些失神。呆愣好半晌，她望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将他按倒在身下。 “师兄，你知道吃我豆腐的后果么？”阿鲤歪着头，脸上并没有半点的娇羞，反而理直气壮地抓住了孙悟空的手腕，俨然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模样。 在一起久了，脸皮也变得厚了，孙悟空挑挑眉，虚心请教道：“不如师妹教教我？”他知道接下来阿鲤要做的是什么，不过心里一点不觉得羞涩，反而跃跃欲试。果然在一起久了，什么限制级的都能玩玩了。 阿鲤嘴角微弯，双眼明亮，看上去正经的很，手却摸向他的腰间。 一阵风从远处吹来，银杏树叶飒飒作响，漫天的金色叶片挡住了树枝上一片旖旎风光。 待到月升日落，团成球状的银杏叶四散着落下，犹如下了一场银杏雨。 树上play玩法解锁！ 阿鲤慵懒地靠在孙悟空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次尝试前所未有，而且她是出力的那个，所以现在有点累。 正当阿鲤昏昏欲睡之时，忽而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低泣声，她精神一振，瞬间清醒，身体下意识地前倾，差点摔下树去，还好孙悟空手快，揽住了她的腰。 “师兄！”阿鲤回头，双眼放光地望着他，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孙悟空没说话，抓住阿鲤的手一跃而下，将她打横抱起，这才运起她教的轻功，朝声音传来处奔去。 月光凄凉，为伏在地上嘤嘤哭泣的女子罩上一层辉色，只见她只露出半张脸来，从眉骨处蔓延而下的伤痕几乎覆盖整个脸颊，眼中含泪，尤为可怖。 阿鲤拉了拉孙悟空的衣领，停在树影下，并未冒昧上前，反而是观察了好一会儿。 想了想，阿鲤趴在孙悟空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从他身上轻盈跳下，故意弄出些动静来。 “谁？”那女子一惊，似是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在，举止慌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拿着袖袍遮住了那半张脸。 “我家就住在附近，听到这边有动静，好奇心一起便跑来看看。”阿鲤指了指银杏树所在之处，朝女子友好地笑了笑，犹带婴儿肥的脸上酒窝浅浅，看上去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凭着这张极具欺骗性的脸蛋，她在上界不知祸害了多少药田。 女子也不例外，她依旧遮着脸，呐呐道：“打扰到姑娘，着实抱歉。”语气慢慢平静，已然没有之前的惊慌失措。 “没事没事，只是不知你遇到什么困难，可方便同我说说？”阿鲤目光澄澈，不含一丝鄙夷。更何况她此刻想的是，云裳心经能否治疗这女子脸上的伤。从另外半张脸伤可以看出，这名女子的容貌实乃上乘，毁了的话，实在可惜。 察觉到从阿鲤身上释放出的善意，女子心弦稍微放松，想到自己的遭遇，忍不住悲从中来，抓住她的手，哽咽着述说起自己的故事来。 原来女子名叫田螺，乃是天上神女，应天帝命令，嫁给村子里品行端正的谢端为妻。原本新婚夫妻和谐相处，两人互相扶持，日子平平淡淡过下去也就罢了，可谁知她那婆婆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竟把她的螺给偷走了。没了螺，她就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毫无法力可言。她丈夫知道了之后，一开始待她的态度并未有什么变化，可在一年前，他性情大变，得知她的身份后，逐渐的开始疏离她。 而在一个月前，谢端考取功名，带回来一名貌美女子，准备将母亲接往京城居住，至于她，提都没提。而她几天前却不慎从高处落下，毁了容貌，丈夫对她极为厌恶，她一时想不开就往这里来，不料遇上了阿鲤。 其实说起来，田螺又何尝想留在凡间，天上虽然枯燥，但好歹没凡间那么多糟心事，只是没了螺，她也回不去。 讲完之后，田螺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嘴，迟疑道：“姑娘，你信我吗？”见阿鲤半晌不说话，她还以为对方不信她。 阿鲤眨了眨眼，点头道：“信。”语气那叫一个斩钉截铁。她似乎找到留在这里的缘由了。 见她相信自己的话，田螺不由松了口气。 思前想后，田螺鼓起勇气，捧着阿鲤的手道：“姑娘你能否帮我一个忙？”她怀疑她的丈夫被邪祟占领了身体，不然无法解释他性情大变的原因，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她的螺拿回来。 “好啊！”阿鲤一口应承下来，朝孙悟空摆了摆手，嘴角挂着几分狡猾的笑，跟着田螺往村子里走去。